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離開了學校，還要八點起床上班。
映入眼簾的是一棟極具現代感的玻璃幕牆大樓，在熾烈的陽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樓體上“野座間制藥”的Logo顯得格外醒目。
端木正司身上穿着那套總部提供的黑色西裝，在這悶熱潮溼的天氣裏，汗水幾乎浸透了襯衫，黏膩地貼在肌膚上。
他有些不耐煩地鬆了鬆領帶，心裏暗罵：“該死的日本社畜文化，大熱天還得穿着西裝，打着領帶。”
不自覺打了個哈切，感覺下一秒懶蟲就要爬上來，控制身體去睡個回籠覺了。
回想起今天早上，天還沒完全亮，他就被窗外“噼裏啪啦”的聲音吵醒。推開窗一看，安堂正男那個憨貨正在樓下鬼鬼祟祟地丟小石子砸他窗戶。
連房東太太都被吵醒了。
“就不能打個電話嗎？！”端木正司當時壓着怒火低吼。雖然……他確實因爲睡得太死沒接安堂打來的好幾個電話。
下樓時，正好碰到房東太太在廚房忙碌。一股濃鬱的肉香傳來，似乎是在煎肉餅。
房東太太食欲這麼旺盛嗎？大早上就吃肉餅，不會覺得太油膩。
“端木先生，這麼早啊？我做了早餐，要一起用點嗎？”
房東太太回過頭，臉上依舊是那副無可挑剔的溫柔笑容，手裏端着平底鍋，裏面的肉餅滋滋作響，顏色深褐，看起來汁水豐盈。
“這可是我加入秘制調味料的漢堡肉。”
雖然很懷疑房東的身份，但安堂正男給他的資料顯示房東一切正常，這幾天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但不知爲何，端木正司對那肉餅升不起絲毫食欲，甚至心底隱隱有一絲抵觸和……莫名的寒意。
他連忙婉拒：“不了，謝謝您，我有點急事。”
見到安堂正男，這次他開的總算不是那輛快散架的警車，而是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小型轎車。一上車，安堂就從後備車廂拿出一個手提袋遞給端木正司。
“前輩，這是我特意挑選的西裝，佐藤長官特別指示，總部已經給前輩安排了一個合理的身份，希望您能盡快潛入野座間制藥公司，首要任務是查清他們與最近一個月發生的‘食屍案’是否有牽連。”
端木正司打開袋子，裏面是一套質地稍好一些的黑色西裝，以及一副平光的金絲邊眼鏡。
換上這一套，怎麼說呢，底子好穿什麼衣服都帥，就是戴上金絲眼睛，腦海裏回蕩不去星爺那句：“看什麼啊四眼仔？在看打爆你的眼睛！”
他嘆了口氣，嘛，看來自己期盼的平靜摸魚日子是徹底泡湯了。不僅要調查虛無縹緲的生化武器，現在還得跟血腥的食人案扯上關系。
真是夠忙的。
調整了一下心態，端木正司走進野座間制藥公司氣派的大廳。冷氣瞬間驅散了外面的燥熱。
前台是一位容貌靚麗、笑容職業的美女。端木正司表明了自己是新入職產品部員工。
美女前台打了個電話確認，掛斷後，臉上笑容更甜：“端木先生，請乘坐電梯到13樓產品部，那邊會有人接待您。”
“謝謝！”
來到13樓產品部，接待他的是一個名叫伊藤的中年男職員，頭發有些稀疏，戴着厚厚的眼鏡。
伊藤非常健談，熱情地帶着端木正司熟悉環境，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尤其喜歡聊起他的另一個愛好——畫獵奇古怪的恐怖漫畫。
“端木君，你看啊，最極致的恐怖往往來源於日常的扭曲……”伊藤唾沫橫飛地講着他的構思。
端木正司面上保持着禮貌的微笑，心裏卻在吐槽：呵呵，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很恐怖。而且對我來說，最恐怖的事莫過於他還是清澈大學生的時候，查看錢包餘額，裏面只剩下三百塊，而距離上一次拿到生活費才過去一天！
他整整啃了一個月的饅頭！
產品部的組長是個姓田中的胖子，見到端木正司時，臉上堆着笑容，兩個小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簡單交代了幾句歡迎詞和日常工作內容。
作爲職場新人，第一天他很是受前輩的歡迎。端木正司被使喚得團團轉，復印、整理文件、端茶遞水……一天下來，饒是他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也感到一陣精神上的疲憊。
真想攤牌了，丟下文件，大喊一聲：“我是國際警察，我不裝了，我攤牌了。”
他嚐試着休息時間在公司裏稍微轉了轉。
大部分區域看起來都正常運轉，和普通的制藥公司沒什麼區別。唯獨在通往16樓的電梯口和樓梯間，他被禮貌而堅決地攔下了。
被告知16樓及以上是部長級以上高管的辦公區，普通員工不得入內。而根據資料，那位備受懷疑的特研開發部部長——水澤令華，就在那上面。
知道自己只是個小職員，不能隨便見部長，但是安排八個保安守着電梯門也太誇張了吧！
每個人身上還配備電棍。
有錢燒的！
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對勁。
他端木正司敢拿他十五年看網文小說的經驗保證，這個野座間制藥公司絕對有大問題。
下班時，端木正司拖着略顯疲憊的步伐走進電梯，恰好碰到了胖子田中組長。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人，氣氛有些沉悶。爲了維持勤奮好職員的人設，端木正司只好硬着頭皮找話題，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工作感受。
電梯到達一樓，門“叮”的一聲打開。端木正司邁步正要出去。
“端木君。”田中組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端木正司回頭，只見胖子組長不知何時掏出一塊手帕捂着鼻子，小眼睛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棄，慢悠悠地說道：“下次，不要穿這麼廉價的西裝了。汗水透過這種低廉布料散發出的氣味……真是讓人連晚飯都吃不下了。”
端木正司感覺牙齒都要咬碎了。
穿這麼差真是不好意思，萬惡的有錢人。
爲了獎金，爲了早日回歸總部的摸魚生活，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火氣，臉上擠出一個誠懇（自以爲）的表情，朝着即將關閉的電梯門鞠了一躬：
“謝謝組長指點！”
電梯門徹底合攏，隔絕了那張胖臉。端木正司直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出野座間制藥公司的大門。
今天潛入調查計劃沒有一絲進展，還受了一肚子氣。算了，回去路上找家店吃點好的，犒勞一下自己飽受摧殘的肉體和心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