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碎花襯衫。
襯衫有些不合身,空蕩蕩地掛在身上,越發顯得她腰肢不盈一握。
她走到破舊的梳妝鏡前,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雖然臉色蒼白,但五官精致絕倫,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自帶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意。
這是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
看着柔弱可欺,實則勾魂攝魄。
“夏夏,你不想救我嗎?”
葉知秋轉過身,看着陸夏,聲音輕柔得像羽毛。
“我現在只有兩條路,要麼被賣給傻子,要麼……搏一把。”
“你大哥需要一個媳婦來堵住悠悠衆口,我需要一個身份來保命。”
“我們是各取所需。”
陸夏看着好友堅定的眼神,心裏的防線動搖了。
與其看着知秋跳進火坑,不如去試一試。
萬一……萬一那個閻王大哥看在知秋長得好看的份上,能網開一面呢?
“好!我帶你去!大不了……大不了我替你擋着!”
陸夏一咬牙,拉起葉知秋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
葉知秋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陸夏籃子裏那塊藍布上。
“把你這塊布借我用用。”
“啊?嘛?”
“裹頭發,我不像讓人認出來。”
葉知秋將藍布折疊,系在頭上,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和那雙水潤的眸子。
這樣一來,那股病弱西子的破碎感更強了。
兩人避開村裏人的視線,從小路繞到了軍區招待所。
招待所是一棟三層的小紅樓,門口有衛兵站崗。
陸夏因爲經常來給大哥送東西,衛兵認識她,並沒有阻攔。
兩人一口氣爬上三樓。
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大門緊閉,仿佛隔絕了另一個世界。
還沒靠近,就能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場。
陸夏的腿肚子開始打轉,她緊緊抓着葉知秋的手臂,指節都泛白了。
“知……知秋,要不還是算了吧?我感覺裏面有氣。”
葉知秋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傳來一陣溫熱。
“你在樓梯口等我,如果十分鍾我還沒出來,你就去喊人。”
說完,她輕輕掙脫了陸夏的手,深吸一口氣,朝着那扇門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在心裏盤算着接下來的劇本。
不能強勢,不能諂媚。
要利用自己的優勢。
這具身體的優勢。
她走到門前,並沒有敲門。
門虛掩着,裏面傳來譁譁的水聲。
他在洗澡?
天助我也。
葉知秋伸出一細白的手指,輕輕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木門。
房間裏光線昏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重的煙草味,還有……屬於男性的荷爾蒙氣息。
浴室的門半開着,熱氣從裏面涌出來,讓整個房間都變得溼漉漉的。
葉知秋放輕腳步,像一只貓一樣走了進去。
她必須要制造一個無法挽回的既定事實。
比如,看了他的身子。
又比如,有了肢體接觸。
就在她靠近浴室門口的時候,裏面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緊接着,是一聲壓抑在喉嚨裏的痛呼,低沉、沙啞,像受困的野獸。
葉知秋心頭一跳,不再猶豫,直接推開了浴室的門。
“陸隊長,你沒事吧?”
眼前的一幕,讓她的呼吸猛地一滯。
狹窄的浴室裏,水汽氤氳。
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狼狽地摔倒在溼滑的瓷磚地上。
他沒有穿衣服,只在腰間圍了一條白色的浴巾。
因爲摔倒的姿勢,浴巾鬆鬆垮垮地掛在胯骨上,隨時都會滑落。
寬闊的肩膀,緊實的背肌,隨着他撐地的動作,背部的肌肉線條像山巒一樣隆起。
水珠順着他古銅色的脊背滑落,流過勁瘦的腰窩,最後沒入那條搖搖欲墜的浴巾裏。
最讓人心驚的,是他身上那些傷疤。
縱橫交錯,有的像蜈蚣,有的像彈孔,那是軍人的勳章,也是暴力的美學。
尤其是大腿外側,一道猙獰的新傷口還在滲着血,顯然就是這處舊傷復發導致他摔倒。
聽到聲音,男人猛地抬起頭。
那是一張如同刀削斧鑿般硬朗的臉,眉骨高聳,鼻梁挺直。
只是此刻,那雙眼睛裏充滿了暴虐的紅血絲。
沒有任何溫度,只有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
“滾出去!”
陸凜冬像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獅子,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那種撲面而來的煞氣,讓葉知秋的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她的腿軟了。
名器體質的副作用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面對這種雄性荷爾蒙爆棚的壓迫感,她的身體不是想逃,而是……想臣服。
她原本是想去扶他,結果腳下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
她沒有摔在堅硬的地板上,而是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一個滾燙的懷抱裏。
那是真正的滾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陸凜冬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掐斷這個不知死活的闖入者的脖子。
他的大手準確無誤地扣住了葉知秋的咽喉。
然而,掌心傳來的觸感,卻讓他整個人僵住了。
太軟了。
軟得不可思議,像是抓着一團雲,又像是一捧稍用力就會化掉的水。
那種細膩滑膩的觸感,順着他的掌心紋路,一路電到了他的心髒。
葉知秋被迫仰起頭,那張未施粉黛卻豔麗無雙的小臉,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燈光下。
因爲窒息,她的眼尾泛起了一抹誘人的紅,長長的睫毛上掛着生理性的淚珠。
她看着他,眼裏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溼漉漉的祈求。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