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揮了揮手,示意衆人散去。
“是!”
王俊在內的九名錦衣衛,立即躬身應道,隨即魚貫而出。
院門關上,徐然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盡心盡力?
他壓不指望這幫老油條能真的聽自己的。
剛才那番話,不過是新官上任,該走的場面罷了。
錦衣衛是什麼地方?
這裏,只認實力和拳頭。
想要他們真正聽話,就必須拿出讓他們畏懼的力量。
……
夜色漸深。
青陽城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更夫的梆子聲,偶爾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
徐然早已歇下。
“咚!咚!咚!”
一陣急促而沉重的敲門聲,將他從淺眠中驚醒。
徐然猛地睜開眼,翻身下床,沒有點燈,只是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後。
“誰?”
“是我,王俊!”
門外傳來王俊的聲音。
徐然這才鬆開握住刀柄的手,打開了院門。
只見王俊一身飛魚服,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出什麼事了?”徐然皺眉問道。
“出大事了!”王俊喘着粗氣,急聲道,“東大街的王百萬家,遭了賊!”
王百萬?
徐然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是青陽城排的上號的富商,家財萬貫,人稱王百萬。
“遭賊這種小事,也需要你半夜來報?”徐然知道,事情遠不只是這麼簡單。
“徐哥!”
王俊的臉色愈發難看,道:“王百萬……被了!而且,他女兒也被擄走了!”
徐然的眼神瞬間一凝。
“捕快去了嗎?”
“去了!衙門的捕頭親自帶隊過去的,但他們不敢管!”
王俊的聲音裏帶着一絲驚懼,“王百萬的腦袋,被人用狼牙棒給砸碎了!當場斃命!現場的痕跡來看,凶手是武者,這案子,已經移交給我們錦衣衛了!”
武者犯案,又是命案,確實歸錦衣衛管轄。
“走,去看看!”
徐然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換上飛魚服,佩上繡春刀,與王俊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王家大宅。
這座平裏氣派恢弘的府邸,此刻卻燈火通明,一片混亂。
女人的哭泣聲,下人的驚呼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驚恐與不安。
大宅門口,幾名衙門的捕快手持腰刀,臉色發白地守着,看到徐然和王俊到來,爲首的捕頭連忙迎了上來。
“徐小旗,您可算來了!這案子……我們兄弟實在是不敢手啊!”
徐然沒有理會他,徑直走進了王家大宅。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正堂之內,一片狼藉。
一個身形肥胖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之中,他的頭顱已經不成形狀,紅的白的濺了一地,場面慘不忍睹。
他身上那華貴的絲綢衣袍,此刻被鮮血浸透。
這,就是王百萬。
幾名家眷和下人癱倒在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另一些則瑟瑟發抖,臉上寫滿了恐懼。
徐然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王百萬的屍體上。
他的眼神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這種場面,他早習慣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
徐然問向一旁同樣臉色發白的王家管家。
那管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此刻嚇得渾身哆嗦,牙齒都在打顫。
“回……回大人,大概……大概一炷香之前,我們聽到小姐房裏傳來尖叫,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老爺倒在這裏了,小姐……小姐她也不見了!”
徐然走到屍體旁,蹲下身仔細查看。
致命傷在頭部,被重型鈍器猛擊,一擊斃命。
從傷口的形狀和碎裂的骨骼來看,凶器確實是狼牙棒一類的兵器。
凶手下手狠辣,力量極大,絕非尋常人。
“除了小姐被擄走,家中還少了什麼財物?”徐然站起身,繼續問道。
“沒……沒少……”管家顫聲道,“凶手好像……好像就是沖着小姐來的!”
徐然眉頭微皺。
只爲劫色,卻下如此重手人?
“最近府上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王百萬在生意上,可有與人結仇?”
徐然本想再問些線索,那老管家卻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捶着地。
“還用問嗎?這青陽城裏,敢這麼的,除了逍遙堡那群畜生,還能有誰?”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和怨毒。
“他們又來搶女人了!天的逍遙堡啊!我們王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逍遙堡?
聽到這三個字,徐然的瞳孔驟然一縮。
連旁邊的王俊,臉色也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憚。
徐然默然。
他的腦海中,關於逍遙堡的信息迅速浮現。
逍遙堡,位於青陽城外三十裏的黑風山上,是盤踞在此地多年的一個江湖勢力。
說是江湖勢力,其實就是一群無惡不作的悍匪。
堡主翻江龍據說是一名六品武師,實力強橫,手下更是聚集了一大批亡命之徒,在青陽城周邊燒搶掠,橫行無忌。
他們尤其喜歡擄掠富家女子,稍有反抗,便是人滿門。
這些年,慘死在逍遙堡手中的無辜百姓,不計其數。
可以說,這逍遙堡,就是青陽城地面上的一顆毒瘤,是所有混亂的源。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惡貫滿盈的匪窩,卻一直逍遙法外。
衙門不敢管,因爲打不過。
而本該負責此事的錦衣衛,卻也一直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徐然心中雪亮。
這其中,必然有貓膩。
青陽縣城百戶所,不可能不知道逍遙堡的存在。
他之所以毫無作爲,無非兩個原因。
要麼,是逍遙堡的實力太過強大,連百戶大人,也不敢輕易招惹。
要麼,就是他收了逍遙堡的好處,成了他們的保護傘。
徐然更傾向於後者。
以這些錦衣衛貪婪的本性,只要給的錢足夠多,他什麼事都得出來。
“又是逍遙堡……”
徐然看着眼前這血腥的場面,眼神漸漸變得冰冷。
這案子,是個燙手的山芋。
徐然心中冷笑,一瞬間便想通了其中關竅。
“毒瘤,就該連拔起!”
他抬起頭,環顧四周,那些捕快和王家的下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卻又帶着一絲微弱的期盼。
他們期盼着,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能夠爲他們伸張正義。
可惜,他們不知道,這身衣服下包裹的,很多時候,是比盜匪更加貪婪和冷酷的心。
徐然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着他的神經。
“王俊。”
“屬下在!”
“封鎖現場,將屍體收斂好,明一早,向總旗大人匯報。”
徐然的聲音平靜,讓人看不出情緒。
他看了一眼東方漸白的天際,眼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寒芒。
“逍遙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