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會議室裏的那段無聲影像，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釺城和九尾心中激起久久難以平復的波瀾。兩人沉默地走回二樓，走廊裏只聽得見輕微的腳步聲和自己的心跳。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走到房間門口，九尾的手搭在門把上，卻沒有立刻推開。他側過頭，燈光在他臉上投下小片陰影，語氣是少見的低沉和不確定：“喂。”
釺城停下腳步，看向他。
“你……”九尾喉嚨有些發緊，目光看向別處，“你覺得……會是他嗎？”
這個“他”指代不明，但他們彼此心照不宣——視頻裏那個高大模糊的身影，今天在社區裏出現的戴帽子男人，以及……小九血緣上的另一位父親。
釺城沉默了幾秒，聲音平穩，卻帶着深思後的審慎：“背影和護腕，對得上。清清的異常反應，也說明這觸及了他最不願意提起的部分。”他頓了頓，“但真相如何，只有當事人最清楚。我們……暫時只是旁觀者。”
“旁觀者？”九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沒什麼溫度的笑，“現在全節目組……不，恐怕全聯盟看熱鬧的人都快知道了。清清能扛得住？小九怎麼辦？”
他語氣裏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焦躁和一絲……關切。不僅僅是對清清，似乎也夾雜着對那段被強行窺見的、沉重過往的本能抗拒與不適。
釺城看着他，眸光深邃：“節目組既然敢放出這段影像，必然有所準備，也取得了起碼一方的同意。這件事，可能會在可控範圍內被‘解決’或‘呈現’。至於我們，”他向前走了一步，距離拉近，聲音壓低，“我們能做的，是在必要時，站在隊友這一邊。以前是，現在……也可以。”
他強調了“隊友”和“以前”，語氣裏的那份沉穩和支持，像無聲的磐石。
九尾心頭那陣莫名的煩躁，奇異地被這幾句話撫平了些許。他別開臉，嘟囔了一句：“……誰要你教。”手上用力，擰開門進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但動作卻不如往常那般帶着火氣。
釺城站在門外，看着緊閉的房門，停留片刻，才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他的眉頭在無人看見時微微蹙起，顯然也在消化方才的信息。這件事遠比綜藝效果復雜，牽扯到真實的人生與情感。他必須更謹慎。
一夜無話，但公寓裏的氣氛在次清晨明顯不同了。那種刻意營造的輕鬆綜藝感下，暗流涌動得更加明顯。
早餐時，清清帶着小九出現，他眼下烏青更重，顯然一夜未眠，但臉上努力維持着平靜，甚至比昨天更細心地照顧小九吃飯，只是動作有些僵硬。小九似乎完全忘記了昨天的驚嚇，又恢復了活潑，嘰嘰喳喳地說着昨晚夢到了恐龍。
九尾沒什麼精神地戳着盤子裏的食物，偶爾抬眼快速掃過清清，又迅速收回。釺城依舊舉止如常，卻會在清清需要遞紙巾或牛時，自然地幫一把手。
觀察室的屏幕準時亮起。今天坐在Gemini和靈兒旁邊的，是暖陽和……久酷。久酷一上來就活躍氣氛：“早上好各位！聽說昨晚的火鍋很好吃？我隔着屏幕都聞到香味了！”
Gemini嘿嘿一笑：“好吃是好吃，不過我看有些人，心思好像沒完全在火鍋上啊？”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屏幕裏幾人臉上掃過。
靈兒適時接話，宣布今安排：“經過前兩天的磨合與挑戰，相信大家對彼此的‘拍檔’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那麼，今天我們將進入一個更直接、也更考驗心理素質的環節——『心跳問答直播間』！”
“規則如下：今天上午，我們將開啓一個特殊的直播窗口。直播期間，網友可以通過節目組特定渠道，實時發送問題，問題範圍不限，但需符合基本規範。系統會隨機抽取問題，由現場嘉賓（非觀察室）直接回答！注意，被抽到問題的嘉賓必須誠實回答，除非問題涉及絕對隱私且得到導演組認可豁免。當然，我們的觀察員們會全程進行‘友愛’的點評！”
這規則一出，連釺城都抬起了眼。實時網友提問，隨機抽取，強制回答？這簡直是往桶裏扔火柴。
九尾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們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Gemini在屏幕那頭笑得像個反派：“不大不大，促進交流嘛！放心，我們後台有過濾機制，太過分的不會放出來。而且，這也是檢驗各位人氣的時刻哦！問題越多，說明大家越關心你嘛！”
清融和花海對視一眼，也露出了些許無奈和警惕。
只有小九聽不懂，高興地拍手：“回答問題！好玩！”
上午九點半，“心跳問答直播間”在各大平台同步開啓。由於前兩天的各種抓馬熱搜，直播間人氣瞬間爆炸，彈幕和問題提交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刷新。
公寓客廳被簡單布置，四組“拍檔”（清清因情況特殊暫不參與問答環節，只在一旁陪伴小九）分別坐在舒適的沙發或椅子上，面前有麥克風。攝像頭全方位捕捉他們的表情。
觀察室裏，Gemini、靈兒、暖陽、久酷坐鎮，面前也有大屏幕顯示實時問題和直播畫面。
“好！心跳問答，現在開始！第一個問題……”靈兒看着控制台，念道，“來自網友‘釺九今天結婚了嗎’：請問九尾選手，如果時光倒流回你們第一次奪冠那天，除了‘我們是冠軍’這句話，你最想對當時的釺城選手說什麼？現在呢，又想說什麼？”
問題一出，直播彈幕瞬間被【啊啊啊】和【會問你就多問點】刷屏。
九尾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這麼刁鑽，直接切入核心記憶。時光倒流……那天……他腦子裏閃過的畫面很多：金色的雨，喧鬧的歡呼，緊握的獎杯，還有身旁人清晰帶笑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沉默了好幾秒，久到Gemini都以爲他要冷場抗議了，才聽到他硬邦邦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
“當時……沒什麼想說的。”他頓了頓，偏過頭，聲音低了些，帶着一種別扭的坦誠，“贏了就行。”
“那現在呢？”靈兒追問，眼裏閃着光。
九尾快速瞥了一眼旁邊坐姿端正、靜靜等待的釺城，又迅速移開視線，耳朵開始泛紅，語氣更沖了，像是在掩飾什麼：“現在？現在就想問他，當時是不是故意在我護腕上亂寫，害我後來怎麼也洗不掉！”
這回答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既回避了過於情感化的表達，又暗指了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細節（護腕寫字的事昨天密碼破解時隱約提到過），還帶着熟悉的“找茬”語氣。
觀察室，暖陽挑了挑眉：“護腕寫字？新知識點。”
久酷大笑：“尾少這是記仇啊！”
釺城在問題拋過來時，一直垂眸聽着，此刻聽到九尾的回答，嘴角微微向上彎了一下，那笑意很淡，卻直達眼底。他沒爲自己辯解，只是很輕地搖了搖頭，像是在無奈，又像是某種縱容。
“好，那麼下一個問題，抽到的是……清清老師！”靈兒看着屏幕，念道，“來自網友‘守護最好的小九’：清清老師，看到小九這麼可愛，有沒有考慮過讓他未來也接觸電競？或者說，你對他的最大期望是什麼？”
問題很溫和，聚焦在孩子身上，顯然網友也察覺到了清清的緊張，刻意避開了敏感點。
清清明顯鬆了口氣，接過話筒，看向身邊玩玩具的小九，眼神柔軟下來：“小九還小，未來的路看他自己的興趣。我不會刻意引導他去打電競，這條路太辛苦了。”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啞，“我對他的期望……很簡單，健康，快樂，正直地長大。做一個……比我們更勇敢、更自由的人。”
他說“我們”時，聲音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眼神深處掠過一絲痛楚。這個細微的表情被高清鏡頭捕捉，也被觀察室的幾人看在眼裏。
Gemini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輕嘆一聲：“清清不容易啊。”
暖陽點頭：“父親的心態。”
直播間問題繼續滾動，有問清融花海隊內誰更“欺壓”誰的，有問一諾暖陽對於彼此“頂級打野和射手”身份如何看待的，氣氛在搞笑和八卦之間切換，暫時還算平和。
直到——
“下一個問題，來自網友‘真相只有一個馬甲’。”靈兒念出ID時，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顯然這個問題經過了過濾但依然有些棘手，“請問在場的各位嘉賓，尤其是資歷較深的選手：在你們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是否曾因爲電競，不得不做出讓自己至今回想起來，仍感到遺憾或痛苦的選擇？這個選擇，是否改變了你人生的某些重要軌跡？”
問題很長，也很沉。它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劃開了電競光環下那些不那麼光鮮的、真實的代價。
客廳裏瞬間安靜下來。連玩鬧的小九都似乎感覺到氣氛不對，仰頭看向爸爸。
清清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毫無血色，他猛地攥緊了手指，指節捏得發白，身體開始微微發抖。這個問題，幾乎是爲他量身定做的利箭，直刺心髒。昨夜影像中的畫面、手中的舊護腕、神秘男人的短信、小九懵懂的臉……所有的一切轟然涌上，幾乎要將他淹沒。
釺城和九尾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清清，眼中流露出擔憂。
清融和花海也沉默了，他們或許也有自己的故事，但顯然此刻清清的狀態更令人揪心。
觀察室裏，久酷收起了笑容，暖陽坐直了身體。
靈兒有些遲疑，看向導演組的方向。按規則，抽到的問題，嘉賓需要回答。但清清此刻的狀態……
就在氣氛凝滯，清清幾乎要窒息的時候，釺城忽然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麥克風。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有過。”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瀕臨崩潰的清清，都帶着驚愕看向他。
釺城沒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前方虛空處，仿佛在回憶，語氣平靜得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職業生涯早期，爲了適應版本和團隊需要，我被迫放棄了自己練習很久、非常喜歡也很有信心的某個英雄體系，徹底轉型。那個決定在當時看來是正確且必要的，也確實帶來了團隊的勝利。但很多年後，偶爾想起，還是會覺得……有點遺憾。不是遺憾轉型本身，而是遺憾沒能以自己最初最向往的方式，在那個英雄最輝煌的版本裏，留下點什麼。”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個選擇改變了我後來的打法風格和職業軌跡。說痛苦或許不算，但遺憾是真實的。我想，這大概是每個職業選手都會經歷的‘告別’——告別某些可能性，告別某個時期的自己，爲了團隊，爲了勝利，也爲了走下去。”
他回答得坦誠、深刻，又巧妙地將其普遍化，從個人經歷上升到了職業選手的共同困境。既回答了問題，又沒有暴露任何具體敏感信息，更將話題從可能引爆的私人悲劇，拉回到了電競職業本身的思考。
清清怔怔地看着釺城，膛劇烈起伏着，但那股滅頂般的窒息感，因爲釺城的挺身而出和話語中的共情，稍稍緩解。他低下頭，用力眨回眼中的溼意。
九尾看着釺城平靜的側臉，心裏翻涌着復雜的情緒。他當然知道釺城說的“放棄的英雄體系”是什麼，那背後也有團隊決策、版本變遷的無奈。但他更清楚，釺城此刻站出來，百分之八十是爲了替清清解圍，擋下那顆最尖銳的。
這個認知讓他口有些發悶，有些酸澀，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震動。
觀察室裏，暖陽長長呼出一口氣：“釺城……回答得太好了。既是真心話，又救了場。”
久酷用力點頭：“這就是前輩的擔當嗎？愛了愛了。”
Gemini也恢復了表情管理，語氣難得正經：“釺城選手分享了一個非常真實、也非常有代表性的職業感悟。確實，選擇往往伴隨着遺憾，但正是這些選擇，塑造了獨一無二的他們。感謝釺城選手的坦誠分享。”
靈兒趕緊順着話頭，試圖引導氣氛：“那麼，其他嘉賓……”
“我也有。”清融忽然開口，聲音清澈，“選擇離開原來的隊伍，加盟新的團隊。離開熟悉的隊友和環境，當時很痛苦，也充滿了不確定性。但現在回頭看，不後悔，因爲遇到了新的夥伴，也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他看向身旁的花海。
花海默契地點頭，接過話：“對我來說，從打野位嚐試轉型，承擔更多指揮責任，是最艱難也最正確的選擇。過程很痛苦，無數次自我懷疑，但挺過來之後，收獲更大。”
話題被成功引向更安全、更積極的方向。網友們的問題也開始轉向這類“職業抉擇與成長”。
那枚險些引爆的炸彈，被釺城以自身爲盾，暫時按下了倒計時。
問答環節的後半段，氣氛緩和了許多。甚至抽到了一個關於“律師函拌飯”梗的輕鬆問題，九尾黑着臉回答“再玩梗就真的律師函警告了”，反而又引發了一波彈幕狂歡。
中午，直播結束。節目組宣布下午休整，自由活動。
衆人散去後，清清帶着小九回了房間。九尾看着清清仿佛瞬間被抽走力氣的背影，眉頭緊鎖。
釺城走到他身邊，低聲道：“讓他靜一靜。”
“那個家夥……”九尾咬牙，“到底想什麼？非要死清清嗎？”
“不清楚。”釺城目光望向窗外，“但下午自由活動，或許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
“如果那個人真的在附近，並且迫切想聯系清清，”釺城分析道，“節目錄制時他很難靠近，現在自由活動，安保相對放鬆，他可能會嚐試。”
九尾心頭一凜：“你是說……我們……”
“留意一下。尤其是，留意清清會不會單獨出去。”釺城語氣冷靜，“這件事，我們不能替清清做決定，但至少……確保情況可控，確保小九的安全。”
九尾看着釺城冷靜籌劃的樣子，那股煩躁又涌了上來，但這次不是針對釺城，而是針對這整件糟心事。他“嘖”了一聲：“麻煩。”卻沒有反對釺城的提議。
下午，公寓裏果然安靜不少。清融和花海去了健身房，紀沉墨不知所蹤。清清的房間門一直緊閉。
釺城和九尾待在客廳，看似各做各的事——釺城看書，九尾玩手機——實則都留着一份心。
約莫下午三點，清清房間的門開了。他換了一身外出的便服，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裏多了一絲決絕。他對客廳裏的兩人勉強笑了笑：“我帶小九去小區裏的兒童樂園玩一會兒，透透氣。”
小九歡呼一聲。
釺城放下書，溫和道：“需要一起嗎？正好我們也想出去走走。”
清清立刻搖頭，語氣有些急促：“不用不用，你們忙你們的，我就是帶他玩玩，很快回來。”說完，不等兩人回應，便牽着小九匆匆出了門。
九尾立刻站起身：“跟上？”
釺城點了點頭，兩人迅速拿了件外套，保持一段距離，跟了出去。
社區兒童樂園距離公寓不遠，設施色彩鮮豔。清清帶着小九坐在秋千上，心思卻明顯不在孩子身上，目光不斷掃視着周圍，緊張而期待，又帶着恐懼。
釺城和九尾藏在樂園外圍的一處綠化帶後，借着樹木掩映觀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除了幾個帶孩子來玩的住戶，並無異常。
就在九尾以爲那人不會出現時，一個穿着深灰色連帽衫、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高，從樂園另一側的樹蔭下，緩緩走了出來。他徑直走向清清所在的秋千。
清清看到他，猛地站了起來，將小九護在身後，身體因爲緊張而微微顫抖。
男人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摘下了口罩。
隔得太遠，釺城和九尾看不清男人的具體樣貌，但能看出輪廓硬朗，年齡似乎與清清相仿，眉宇間帶着一股歷經風霜的銳利和……深深的疲憊與愧疚。
男人看着清清，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麼。清清用力搖頭，情緒激動起來，指着男人，又緊緊抱住身後好奇張望的小九。
男人試圖上前，清清後退，兩人似乎在激烈地爭執。小九被嚇到，開始小聲哭泣。
“不行。”九尾低咒一聲，就要沖出去。
釺城卻一把拉住他手腕：“再等等。”
“等什麼？沒看見小九哭了嗎？”九尾怒目而視。
“看那個男人。”釺城示意。
只見那男人看到小九哭泣，動作立刻頓住了，舉起雙手，做了個安撫和後退的手勢，不再試圖靠近。他隔着幾步的距離，看着哭泣的小九和激動的清清，肩膀慢慢垮了下來，整個人透出一種巨大的、無力的悲傷。他再次開口，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深深地看了清清和小九一眼，緩緩地、一步步地向後退去，重新退回了樹蔭下，轉身離開。背影蕭索。
清清抱着小九，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動，只有肩膀在微微聳動。
釺城鬆開了握住九尾手腕的手，低聲道：“他走了。看來，他並不想強行帶走小九，或者迫清清。至少現在不想。”
九尾看着清清孤零零的身影，心裏那點怒氣化成了復雜的鬱結：“那他們到底……”
“那是他們之間需要了結的過往。”釺城看向九尾，眼神深沉，“我們能做的，是等清清需要的時候，給他一點支撐。就像……以前在賽場上，你替我擋住繞後的刺客，我爲你創造輸出空間一樣。”
九尾心頭猛地一震。這話太直白，也太沉重，直接勾連起他們曾經最信任、最默契無間的時刻。他張了張嘴，想反駁，想說那不一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髒某個地方，被這句話狠狠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脹。
他扭過頭，看向遠處地平線上漸漸沉落的夕陽，金色的餘暉勾勒出他側臉倔強的線條和微微發紅的耳廓。
“誰要跟你一樣。”他最終，只是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但這一次，他沒有甩開釺城方才拉住他時留下的、那似乎還未完全散去的溫度。
遠處，清清終於動了，他擦了下眼睛，抱起小九，慢慢朝公寓走來。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單，卻又似乎因爲知道身後不遠處有兩道沉默守護的目光，而不再那麼搖搖欲墜。
樹蔭的陰影裏，那個離去的男人，靠着粗糙的樹，仰頭望着天空，手中緊緊握着那枚褪色的護腕，另一只手捂住臉，壓抑的、痛苦的氣息從他指縫間彌漫開來。
往事的回響，從未停止。而新的篇章，在心跳、守護與尚未言明的情感中，悄然翻頁。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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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短暫沖突後，看似風平浪靜。節目錄制繼續，新的團體挑戰來臨，要求所有嘉賓（包括觀察室）共同參與大型實景對抗。暗處的男人是否真的離去？他的身份會否在節目中意外曝光？團體戰中，釺城九尾被迫深入，舊戰術記憶蘇醒，是尷尬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Gemini又會如何帶領觀察室瘋狂“磕糖”？清清的秘密，還能守住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