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的直播爆火,省博物館提出借展申請,點名要那把“傳說中會自己震動”的秦劍去壓軸。
雖然秦戈一百個不願意(他嫌棄省博的空調不夠冷,且沒有沈安給他買茶),但作爲國家特級文物,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押運定在周三。 這是一輛經過特殊改裝的防彈恒溫運輸車。沈安作爲隨行修復師,坐在後車廂裏,守着裝有秦劍的保險箱。
車子駛出北京,上了高速。 隨着離故宮越來越遠,沈安明顯感覺到,那種平裏縈繞在身邊的、屬於秦戈的強大氣息,正在一點點變弱。
“喂。” 保險箱裏傳來秦戈悶悶不樂的聲音(只有沈安能聽見),“還有多久?本座暈車。”
沈安看了一眼導航,安撫道:“大概還要四個小時。你忍忍,到了那邊我給你點外賣。”
“哼。本座要喝……”
話還沒說完。轟——!!!
一聲巨響,高速行駛的運輸車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猛地側翻! 天旋地轉中,沈安狠狠撞在車廂壁上,額頭瞬間磕出了血,眼前一陣發黑。
“沈安!!” 秦戈驚怒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還沒等沈安回過神,車廂門被人從外面暴力撕開了——不是撬開,而是像撕紙一樣硬生生撕開的。
濃重的白霧涌了進來。 霧氣中,站着三個穿着黑色雨衣的人。他們沒有臉,面具下是一片虛無的黑洞。他們手裏拿着奇怪的鉤鎖,目標非常明確——直奔那個保險箱。
“是‘收藏家’的人!”沈安瞬間反應過來,顧不上頭暈,撲過去死死抱住保險箱,“別動!這是國家文物!”
“找死。” 領頭的黑衣人聲音沙啞,抬手就是一道黑色的煞氣,直沖沈安的面門。
“爾敢!!!”
一聲暴喝。 保險箱瞬間炸裂。 一道黑光沖天而起,秦戈的身影在半空中顯現。
但他此時的狀態非常糟糕。 離開了故宮那座巨大的聚靈陣,又是在荒郊野外,他的身形忽明忽暗,甚至有些透明。
盡管如此,他還是擋在了沈安面前。 他抬起手,硬生生接下了那道煞氣。
“砰!” 兩股力量碰撞,秦戈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黑色的血跡(靈體受損的表現)。
“秦戈!”沈安驚恐地喊道。
“別出來!” 秦戈頭也不回,死死護着身後的人。他那雙紅瞳裏燃燒着決絕的火焰,哪怕是強弩之末,那股萬兵之祖的威壓依然恐怖。
“一群只會偷雞摸狗的鼠輩,也敢攔本座的車?”
他猛地一揮袖,狂暴的劍氣橫掃而出,直接將兩個黑衣人退數米。 但與此同時,他的身形再次劇烈閃爍,雙腿甚至開始變得虛幻。
“他離開了陣眼,靈力不足!” 領頭的黑衣人看出了端倪,冷笑道,“耗死他!只要他變回本體,就是塊廢鐵!”
三個黑衣人同時出手,無數道黑色的鎖鏈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
秦戈咬着牙,透支着本源靈力,一次次斬斷鎖鏈。 但他太虛弱了。 每揮出一劍,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直到最後一鎖鏈即將刺穿沈安的肩膀時,秦戈發出一聲怒吼,竟然直接用身體撞了上去!
噗嗤—— 那是靈體被洞穿的聲音。
“秦戈!!!”沈安的尖叫聲撕心裂肺。
秦戈的身影在半空中僵住。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口的鎖鏈,又回頭看了一眼毫發無傷的沈安。
那張總是傲嬌、不可一世的臉上,此刻卻露出了一抹極其蒼白的笑。
“……沒事。” 他張了張嘴,聲音輕得像風。 “本座……可能要……睡一會兒……”
話音未落。 那個高大俊美的身影,瞬間崩碎成無數黑色的光點。
當啷。
一把鏽跡斑斑、斷成三截的青銅劍,從半空中墜落,重重地砸在水泥地上。 發出一聲沉悶、悲涼的回響。
那是秦戈的本體。 此刻,它毫無光澤,滿身紅鏽,就像是一塊隨處可見的廢鐵。
“動手!拿劍!”黑衣人狂喜,沖了過來。
“不準碰他!!!”
一聲帶着哭腔的嘶吼。
沈安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她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獅,猛地撲了過去。 在黑衣人的手抓到劍之前,她一把將那把冰冷、沉重、甚至邊緣鋒利割手的斷劍,死死地抱進了懷裏。
鋒利的鏽刃劃破了她的手掌,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 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疼。
她蜷縮在地上,用自己單薄的脊背對着敵人,用整個身體護住懷裏的那堆“廢鐵”。
“滾開!這是我的!” 沈安渾身都在發抖,眼淚混合着額頭的血流下來,滴在秦戈的劍身上。 她的眼神凶狠得可怕,手裏抓着一把剛才從地上撿起的修眉刀(那是她包裏唯一的武器),死死盯着近的黑衣人。
“小姑娘,爲了塊破鐵,命都不要了?”黑衣人嘲諷道,“給我!”
“他不是破鐵……” 沈安咬着牙,字字帶血, “他是秦戈。” “他是我的家人。”
黑衣人失去了耐心:“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一起死吧!” 他舉起手中的利刃,對着沈安的後背狠狠刺下!
沈安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躲。 她只是更緊地抱住了懷裏的劍,低聲喃喃: “秦戈……這次換我護你。”
滴答。 沈安手掌心的鮮血,滲入了斷劍那枯的紋路裏。 那是修復師的心頭血,是這世間最純粹的羈絆。
就在那利刃即將刺穿沈安的一瞬間——
轟————!!!!
沈安懷裏的那把“廢鐵”,突然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紅光! 那光芒不再是黑色的煞氣,而是如同岩漿般滾燙、神聖的赤金之色!
一股來自兩千年前、足以令天地變色的恐怖意,瞬間席卷了方圓百裏。
“誰……” 那個熟悉的、暴戾的聲音,不再是從沈安腦海裏響起,而是直接震蕩在空氣中。
“誰敢動她的血?!”
還沒等黑衣人反應過來。 那把斷劍竟然自動懸浮而起!
錚! 一道紅色的劍氣橫掃而過。
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 那三個黑衣人連慘叫都沒發出來,直接在紅光中……湮滅成了粉末。 連渣都沒剩下。
秒。
紅光散去。 斷劍“當啷”一聲掉回地上,再一次變回了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顯然,剛才那一擊,是它透支了生命本源的最後一搏。
高速公路上,一片死寂。 只有風聲呼嘯。
沈安顫抖着爬起來,不顧手上的傷,發瘋一樣捧起地上的斷劍。 “秦戈?秦戈你說話啊!秦戈!”
沒有回應。 劍身冰冷刺骨,沒有黑氣,沒有聲音,甚至連那一絲微弱的靈性波動都消失了。 就像是真的變成了一塊廢鐵。
沈安抱着劍,跪在地上,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
在這個沒有星星的夜晚。 她守住了她的神明。 但她的神明,爲了救她,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