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參奏。”
金鑾殿中，齊風眠高舉奏疏，字字鏗鏘：“陛下，臣要參首輔裴樾，寡廉鮮恥、強奪臣妻！”
“臣要參裴大人，強搶臣女。”沈崇聲音悲切：“如今小女還在他裴府不知生死！”
沈明琅跟着父親沈崇跪了下去：“臣也要參裴樾。”
至於參什麼，文武百官皆心知肚明。
未婚夫、父親、兄長齊上陣，可見裴樾當街偷梁換柱、搶走沈家嫡女的事，的確是真的！
“請陛下明鑑！”
齊風眠一句話，身後一部分臣子也跟隨下跪，齊聲高呼：“請陛下明鑑。”
龍椅上，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天子顯得手足無措，瞄了眼不遠處的裴樾：“裴首輔如何說？”
被點到名，裴樾方才如夢初醒般。
仿佛話題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樣，閒庭信步地走上前，笑道：“臣在。”
“本官不知齊將軍在說些什麼，三月初二，本就是本官迎娶愛妻之。”
裴樾神色自然，眼底沒有半分愧色，反倒襯得齊風眠像那個無理取鬧之人。
“你！”
強壓在心底的怒火徹底爆發，齊風眠想也沒想便一拳打了上去：
“把明灼還給我！”
臉頰被重力打偏，裴樾頓了片刻，垂着眼低低笑出了聲。
一聲聲低笑，砸在大殿衆人的心底，叫人不由得膽寒。
“本官妻子的閨名，誰允許你隨意掛在嘴邊。”裴樾隨手拔下佩劍，劍尖懸在齊風眠的喉間。
劍光閃動，金鑾殿中立刻亂了起來。
首領太監尖聲叫喊：“護駕！護駕！”
一排排帶刀侍衛進入大殿，護在少年天子李澈身前。
“你要做什麼？！”劍拔弩張之際，沈明琅一把攔在齊風眠身前：“朝堂之上，你怎能如此放肆！”
沈明琅與齊風眠相識於軍營，除卻妹夫這層身份，兩人依舊是至交。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齊風眠被害。
“佩劍上朝，是陛下特賜。”裴樾看了眼龍椅上的天子。
李澈連連點頭：“確實是朕允許的，不過……裴卿，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
裴樾好似沒聽見李澈的後半句，依舊提着劍，心中對剛剛齊風眠那句“明灼”耿耿於懷。
見裴樾不依不饒，沈崇也看不下去了，擔心那瘋子真的拿劍捅了他兒子。
沈崇攔在沈明琅面前：“裴首輔若要，便先了老夫！”
裴樾頓了片刻，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劍：“嶽丈說笑了。”
“您是夫人的親爹，她敬您愛您，我又如何能傷害您。”
言外之意，今這劍能放下，全然是看在沈明灼的面子上。
戰火好不容易平息，一旁偏有個不長眼的老臣，跳出來指着裴樾的鼻子大罵：
“裴樾！你奪臣妻、把朝政，之徒！！！”
話音未落，寒光劃過。
血濺三尺，有膽小的文官當場嚇軟了腿，嘴中喃喃：“人了、人了……”
死寂與震驚在空氣中蔓延，沒人覺得裴樾真得敢在金鑾殿人，偏偏他真的做了……
就算還有人看不慣裴樾，有前車之鑑，如今也是敢怒不敢言了。
裴樾上前兩步，垂頭看向地上還未死透、苦苦掙扎的老臣，思考了下：
“毛大人？對吧。”
“本官記得成婚當，給毛大人府中也遞了請帖，可惜啊……您沒來。”
聞言，殿中部分官員臉立刻變得煞白。
裴樾看向龍椅上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李澈，微微勾唇：
“陛下，該下朝了。”
李澈揮手，結巴道：“退、退朝。”
隨手扔下手中沾血的長劍，裴樾撣了撣一塵不染地緋紅色官袍，大步朝外走去。
近半數官員隨後告退，跟在裴樾身後退了朝。
出了宮門，裴樾坐上馬車，一路馬不停蹄地回到裴府。
裴府正門口，一片嘈雜。
一衆官員、小廝堵住去路。
擺手喚來暗衛，裴樾蹙眉：“做什麼的？”
源一恭敬答道：“回主上，是繁都各個官員的贈禮，爲了補上給您的新婚賀禮。”
“都是些新婚當沒來的官員。”
試圖挽救？動作倒是快。
裴樾輕笑：“都送到夫人房裏，若是夫人挑中了，就可以考慮原諒。”
“若是挑不中……”
不言而喻。
源一頷首：“是。”
夜幕漸深，燭火跳躍。
沈明灼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清楚，即便有燭火，也無濟於事。
這眼疾也跟着她許多年了，她都習慣了。
推開眼前的那堆還未拆開的禮物箱子，沈明灼嘆氣：“今也沒法瞧了，先拿到一邊放着吧。”
“是，小姐。”蘭芝叫人來將箱子挪走，她始終待在沈明灼身邊一動不動。
知道自家小姐夜間無法視物，她一到晚上便寸步不離，這麼多年皆是如此。
不過近來有些不同，因爲小姐嫁人了。
晚上姑爺會陪。
想到這，蘭芝嘆了口氣：“哎……小姐，這齊府也太無趣了。”
聽到蘭芷的抱怨，沈明灼不禁莞爾：“近來繁都不太平，姑爺也是爲了我們好。”
“也是……”蘭芷生無可戀的趴在桌上。
實在是小姐嫁入齊將軍府已經十多了，連一次門都沒出過，甚至連該有的三回門都被延遲了。
實在憋得慌。
“對了小姐。”
蘭芷神秘兮兮地靠近沈明灼：“我白聽聞，那個煞神裴首輔，今直接在朝堂上人了！”
沈明灼端茶的手一頓：“人？！”
“朝堂之上，他竟如此肆意妄爲！爹爹、兄長他們可有受到什麼牽連？”
如今新帝年幼、基不穩，長公主一方勢弱，朝堂便是他裴樾的一言堂。
沈家向來是只忠於帝王，她只怕爹和哥哥會固執堅守、不知變通，若是在此時得罪了裴樾……
他極有可能會拿裴家開刀，雞儆猴。
這對沈家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
“老爺他們沒什麼事，不過……”
“咳咳。”蘭芷的話說到一半，便被門外清咳聲打斷。
裴樾脫掉身上的玄色披風，帶着微涼的夜風走進門：“蘭芷，你先下去吧。”
見是姑爺回來了，蘭芷悄悄瞄了眼自家小姐，嘴角含笑：“是。”
“不打擾姑爺和小姐的二人世界。”
說完，蘭芷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沈明灼又羞又惱：“蘭芷！”
“真是被我慣壞了。”
“無妨。”裴樾輕笑，上前擁住她：”夫人今可有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