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靜得可怕,只有中央空調運作時發出的細微嗡鳴聲。
冷氣開得很足,徹底將盛夏的燥熱隔絕在了外面。
白筠赤着腳站在厚軟的地毯上,腳趾因爲寒意微微蜷縮,透着粉潤的白。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下巴微揚,試圖用這種姿態找回前世失去的尊嚴。
“跪下。”
兩個字,輕飄飄地從她紅潤的唇瓣間吐出,帶着說不出的驕縱。
謝墨珩站在原地,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他沒有立刻動,只是那雙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一絲玩味。
若是換了旁人,面對這樣的羞辱或許早就憤而離去,或者滿臉屈辱。
但他只是平靜地注視着白筠,視線從她微微顫抖的睫毛,滑落到她因爲緊張而緊繃的鎖骨線條上。
白筠今天興致很好。
這是想玩什麼?主仆遊戲?
“沒聽見嗎?”
白筠見他不流露出恐懼,心中那股恨意更甚,聲音拔高了幾分,卻因爲底氣不足而顯得有些軟糯。
“我讓你跪下,就在這裏,跪在我床邊。”
謝墨珩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是,大小姐。”
他順從地彎下膝蓋。
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半點屈辱的不甘。
甚至,他的動作優雅得像是在行某種古老的騎士禮,單膝跪地,脊背挺得筆直。
即便跪着,他身上的那股子清冷孤傲勁兒也沒散去半分。
相反,因爲高度的落差,他不得不仰起頭看她。
那截修長的脖頸完全暴露在白筠的視線中,喉結微微凸起,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澀與鋒利。
白筠看着這一幕,呼吸微微一滯。
前世,這個男人就是用這副溫順的假象騙過了所有人。
誰能想到,這具單薄的身體裏藏着怎樣的野心和狠戾?
她上前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近到她的裙擺幾乎掃過謝墨珩的鼻尖。
白筠緩緩伸出手。
那只手養尊處優,指若削蔥,指甲上塗着豔麗的蔻丹,美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她慢慢地、帶着一絲顫抖地,將手覆上了謝墨珩的脖頸。
溫熱。
這是白筠的第一感覺。
哪怕房間裏冷氣這麼足,這個少年的皮膚依然滾燙,像是某種蟄伏的野獸,表皮下流淌着岩漿般的血液。
她的掌心貼上了他鋒利的喉結,手指收攏,虛虛地握住了他的命脈。
只要稍微用力……
只要用力掐下去……
白筠腦海裏閃過前世墜樓時的畫面,恨意在腔裏翻涌。
她微微俯下身,那張精致絕倫的臉湊近謝墨珩。
隨着她的靠近,那股濃鬱的玫瑰香氣瞬間將謝墨珩包裹。
那是帶着刺的玫瑰,甜膩、危險,又令人上癮。
“謝墨珩。”
白筠盯着他的眼睛,聲音很輕,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卻每一個字都淬着毒。
“如果你不犯法,你已經死了。”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甲陷入他脖頸的皮膚,留下幾道曖昧的紅痕。
她在等。
等看到謝墨珩眼裏的恐懼,等他求饒,等他露出破綻。
然而——
謝墨珩沒有動。
他仰着頭,任由那只柔弱無骨的小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那點力道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貓在撓癢癢。
甚至,因爲她掌心的柔軟和微涼的溫度,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舒適。
白筠的長發垂落下來,發梢掃過他的臉頰,癢癢的。
她眼裏的恨意是那麼鮮活,亮得驚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那種空洞的高傲都要迷人。
我?
謝墨珩喉結在白筠的掌心裏上下滾動了一下,帶起一陣酥麻的觸感,順着掌心直竄白筠的心底。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誘人。
穿着鬆鬆垮垮的睡裙,大半個口暴露在空氣中,因爲激動而泛着粉色。
嘴裏說着最狠毒的話,手卻軟綿綿地貼着他的喉嚨,像是在……索吻。
這就是她的新把戲嗎?
欲擒故縱?還是……色誘?
謝墨珩眼底的暗色漸濃,某種一直被壓抑的、陰暗的破壞欲在心底悄然滋生。
這個世界虛僞、無聊、令人作嘔。
唯有眼前的惡意,直白得可愛。
白筠見他毫無反應,甚至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心裏不禁有些發毛。
怎麼回事?
他不怕嗎?
她正想再放兩句狠話,手腕忽然一緊。
下一秒,天旋地轉。
原本跪在地上的少年忽然抬手,那只修長有力的大手準確無誤地扣住了白筠纖細的手腕。
他的動作快得驚人,白筠甚至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
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襲來,白筠驚呼一聲,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撲去。
並沒有摔在地上。
她撞進了一個堅硬滾燙的懷抱。
謝墨珩依舊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卻用另一只手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腰。
兩人的姿勢瞬間變得極其曖昧。
白筠幾乎是跨坐在他的大腿上,雙手被迫撐在他的肩膀上,睡裙的裙擺堆疊在兩人之間。
“你——!”
白筠驚魂未定,瞪大了眼睛,像只炸了毛的貓,“你什麼!放肆!”
她掙扎着想要起身,卻發現腰間那只手如同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那是常年勞作練出來的力量,帶着絕對的掌控力。
謝墨珩微微仰頭,看着懷裏驚慌失措的大小姐。
兩人的臉離得極近,呼吸交纏。
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瞳孔裏倒映出的自己——那個平裏陰鬱沉默的私生子,此刻正肆無忌憚地侵犯着她的領地。
“大小姐。”
謝墨珩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
他並沒有鬆開扣住她手腕的手,反而用拇指在她細膩的腕骨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那種粗糙的觸感讓白筠渾身一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房間裏冷氣開得太足了。”
謝墨珩的視線意有所指地掃過她單薄的睡裙,最後停留在她顫抖的紅唇上。
他的眼神深邃而危險,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吞吃入腹。
“您穿得這麼少,小心着涼。”
“還是說……”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大小姐是特意穿給我看的?”
白筠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在說什麼?
特意穿給他看?
這個在想什麼齷齪的東西!她是在威脅他!是在羞辱他!
“你胡說八道!”白筠氣得臉頰通紅,連耳都燒了起來,“我是要你!你沒聽懂嗎?我要你!”
“聽懂了。”
謝墨珩淡淡地點頭,語氣敷衍得像是在哄小孩。
他鬆開扣住她手腕的手,轉而慢條斯理地替她拉了拉滑落的肩帶。
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圓潤的肩頭,帶起一陣電流般的酥麻。
“人是犯法的,大小姐。”
他湊近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聲音低沉得如同惡魔的低語:
“不過,如果您想換一種方式折磨我……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白筠僵住了。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纏住了,動彈不得。
這就是未來的商業霸主嗎?
哪怕現在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私生子,這種骨子裏的壓迫感也讓人心驚肉跳。
她明明是想給他個下馬威,怎麼反而被他調戲了?
不對。
白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慌。
既然他誤會了,那就讓他誤會下去好了。
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先給他甜棗,讓他以爲自己對他有意思,讓他沉淪,然後再狠狠地把他踩在腳下!
對,這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想到這裏,白筠眼裏的慌亂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打定主意的決絕。
她不再掙扎,反而順勢軟倒在謝墨珩懷裏。
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指尖入他略長的黑發中。
“配合?”
白筠揚起下巴,露出一個自以爲嫵媚、實則僵硬得有些可愛的笑容。
“好啊。”
“既然你這麼聽話,那本小姐就給你一個機會。”
她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瞪着他,試圖找回場子:“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讓你死,你就得給我好好活着受罪。聽懂了嗎?”
謝墨珩看着懷裏這個明明怕得發抖,還要強撐着張牙舞爪的。
心底那股陰暗的愉悅感愈發強烈。
真是……太可愛了。
笨拙的演技,虛張聲勢的威脅。
她以爲自己在馴獸,卻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個主動送進虎口的獵物。
“聽懂了。”
謝墨珩收緊了手臂,將她更深地按向自己,感受着她身體的柔軟與馨香。
他在她耳邊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震動着腔,傳導到白筠身上,讓她心尖發顫。
“我的命是您的,大小姐。”
“只要您……舍得拿去。”
白筠被他這句話燙得猛地推開他,連滾帶爬地從他身上下來,退到了床的另一邊。
“滾!”
她抓起枕頭砸向他,臉紅得像熟透的玫瑰,“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謝墨珩穩穩接住枕頭,隨手放在一邊。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恢復了那副恭順謙卑的模樣。
“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