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失的妹妹被接回家後,向來疼我的爸媽便將全部財產都轉移給了我。
可不過半月,我的賬戶就遭黑客入侵,億萬家產一夜清零。
爸媽受不住打擊雙雙病倒,剛回家的妹妹也被查出絕症。
爲了湊齊醫療費,我跪在哥哥面前,讓他砍下了我的三手指,憑借着獵奇的殘缺美在黑市演奏換取鈔票。
第九十九次演出結束後,我終於攢夠了錢。
可到了醫院,卻發現原本應該癱瘓在床的爸媽正站在妹妹的病房裏,而妹妹身上則戴滿了他們送的奢侈品。
看着新聞上關於我斷指的消息,媽媽終究有些不忍。
“文澤,清芙已經斷了三手指,又受了這麼久的罪,要不還是把真相告訴她吧!”
一旁的哥哥冷哼一聲:
“這些都是對她的懲罰,誰讓她在軟軟回來那天嘲笑她的手粗糙!”
“不用急,等她什麼時候把手指全部砍斷,徹底沒有辦法嘲笑軟軟後,再跟她坦白吧!”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殘缺的手指,笑出了眼淚。
哥哥,你等不來那一天了。
畢竟,你們都是裝的,可我是真的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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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醫院,蹲在路邊看着自己的檢查報告發呆。
病痛引發的高熱讓我的大腦昏昏沉沉,全身的骨骼宛如被人活剮一般的疼。
可爲了掙錢給家人治病,我連止疼藥都沒舍得買,此刻也只能蜷縮着身體默默忍受。
有從醫院出來的路人,嘴裏聊着八卦從我身邊走過。
“欸,705病房的那個女孩你見過沒,我好羨慕她!爸媽是首富,全家人都把她寵成了公主!”
“可不是麼!不過我聽說那女孩好像本沒病,之所以在醫院是因爲她想了個主意要整蠱她姐!她爸媽和哥哥爲了讓她開心,都無條件配合她呢!”
“啊?真的嗎?天呐!我也好想有這樣的家人啊!”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主意竟然是夏清軟想出來的。
而從前最寵愛我的爸媽和哥哥,現在卻都無條件支持她。
心底像是打翻了一杯黑咖啡,苦澀得我有些反胃。
就在這時,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哥哥突然出現,陰沉着臉將我一腳踹翻。
“夏清芙,你躲在這裏什麼?你不是說你已經掙到給爸媽和軟軟治病的錢了嗎,錢呢?”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在眼眶打轉,孱弱的身體卻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來。
見此情形,哥哥眼底的不耐愈加明顯。
“裝什麼柔弱?你只是斷了三手指,又不是斷了條腿,趕緊給我爬起來!”
我用手背抹眼淚,強忍着疼痛緩緩站了起來。
“錢都在這裏了。”
看着我遞過去的那張銀行卡,哥哥的臉色終於緩和了幾分。
“算你識相!”
“我警告你,別以爲掙到了醫療費我就能原諒你,咱們家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你這輩子都要給我掙錢贖罪!”
“聽說你在黑市的人氣已經下滑了,明天我就再砍你一手指,肯定會有更多的人來看你表演!”
如果不是因爲我已經意外得知了真相,恐怕真的會同意哥哥的要求。
見我不說話,哥哥只以爲我是因爲演出太過於疲憊,並沒有發覺什麼不對。
他拿了錢就徑直離開,連一個餘光都沒有給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身上的疼痛愈加明顯,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回到出租屋後,我掙扎了很久,終於決定將自己珍藏已久的一條手鏈掛在了鹹魚。
這條手鏈是我去年過生時,媽媽送我的禮物。
也是我僅存的,唯一沒舍得賣掉的東西。
可現在,或是因爲太失望,也或許是因爲太痛。
我打算把手鏈賣掉,給自己買一些止疼藥,好體面地捱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
作完一切後,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哥哥走了進來。
他狠狠扇了我一巴掌,隨後扯住我的頭發。
“夏清芙,你好大的膽子!”
“爸媽和軟軟都還在醫院躺着呢,你竟然敢私自把手鏈掛上鹹魚,想賺了錢昧下來!”
“要不是軟軟告訴我,我到現在都還被你蒙在鼓裏!你把咱們全家害成了這副樣子,自己卻想置身事外,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2
我的頭被打的偏了過去,鼻血順着下巴滴落,染紅了被褥。
哥哥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怎麼回事?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語氣裏微不可查的顫抖,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倚靠在床頭,強忍着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語氣沒什麼起伏。
“沒事,最近上火。”
哥哥嗤笑一聲,抱臂打量着我。
“夏清芙,你裝給誰看呢?上火怎麼可能流這麼多鼻血?”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耍這麼多花招不過是想讓我對你心軟罷了!”
“可惜了,我對誰都會心軟,唯獨對你這樣的罪人不會!”
“把手鏈拿給我,然後乖乖去給我演出掙錢!不然的話,別想再讓我認你這個妹妹!”
看着他伸出手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的心控制不住地疼到發抖。
見我沒有反應,哥哥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扯住我的手腕把我丟下了床。
或許是潛意識裏仍舊舍不得那條手鏈,看着他在我床上翻找的樣子,我沒有阻攔。
最終,哥哥在枕頭下面找到了那條手鏈。
“夏清芙,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什麼東西都喜歡往枕頭下面藏,蠢得像個智障。”
看着哥哥嘲弄的眼神,我滿心苦澀。
我小時候記性不好,放東西總是丟三落四。
後來是哥哥跟我說,讓我把重要的東西放在枕頭下面就好。
如果有人敢搶,他就會幫我把他們揍得滿地找牙。
這麼多年,我已經形成了習慣。
可哥哥卻不記得了。
拿到了手鏈,哥哥便不打算停留,轉身就走。
餘光瞥到還跌坐在地上久久爬不起來的我,他冷嗤一聲。
“行了,別裝了,大不了我允許你先休息幾天不去了。”
“反正你現在這幅死人樣,恐怕也沒幾個人願意看,去了也掙不到錢。”
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這次竟然廢了足足半個小時才從地上爬起來。
就在這時,手機叮咚一聲。
夏清軟給我發來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哥哥嫌棄地用指尖挑起那條手鏈,語氣輕蔑。
“多虧你聰明,知道查一查夏清芙的二手賬號,不然倒真讓她賣上錢了。”
“一想到這玩意在她手上戴了那麼長時間,我就嫌惡心,你都不知道她那雙手在砍掉三手指後成了什麼樣子,多看一眼我都想吐!”
聽到他毫不留情的貶低,一旁的夏清軟抿嘴輕笑。
“哎呀哥哥,都是我的錯,忘記跟你說了。”
“其實你不把手鏈給夏清芙拿走也沒什麼,它一分錢也賣不了。”
“畢竟,這條手鏈價值百萬,全球只有一條是真品。”
她邊說,便炫耀似地抬起手腕,語氣俏皮。
“我和姐姐同一天生,媽媽便送了兩條一模一樣的手鏈給我們。”
“真品正在我手腕上戴着呢,至於姐姐的這條,是假貨啦!”
視頻播放結束,我整個人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如墜冰窖。
回想起在黑市表演的這一年來,爲了攢錢,我明知自己得了白血病卻還是放棄了治療。
甚至連緩解病情的藥都不舍得買。
每個難受到無法入睡的夜晚,這條手鏈就是我唯一的慰藉,支撐着我走到了今天。
可沒想到,它竟然是假貨。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
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疼,但更疼的,還是那顆遍體鱗傷的心。
或許是情緒過於激動,我直接哭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已經是在醫院。
而爸媽正在我面前站着。
3
即使明知道我現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們在做局騙我,可乍一見到他們,委屈卻還是比埋怨先來。
“爸爸,媽媽,你們......”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媽媽冷聲打斷。
“閉嘴!別叫我媽!”
我愣住了,無措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一旁的哥哥冷冷地看着我,不顧我還打着點滴的右手,直接將針頭拔了下來,拽着我的頭發我跪在了地上。
我狼狽地仰起頭,剛要說話,面前的媽媽便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夏清芙,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我愣愣地點點頭,可卻還是想不明白。
明明被蒙在鼓裏的人是我,爲什麼我連得知真相也有錯?
“果然!”
媽媽滿臉憤怒地看着我,仿佛我不是她的女兒,而是她的仇人。
“你知不知道都是因爲你,軟軟現在哭鬧着說她對不起你,要把自己的三手指也砍了!”
“就算我們騙你讓你心有不甘,有什麼氣你沖着我們撒不就好了,爲什麼要找上軟軟!”
聽着媽媽撕心裂肺的怒吼,我強忍着眼淚搖了搖頭:
“媽媽,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沒有找她,我什麼也沒做!”
可回應我的,卻是媽媽冷漠到極致的眼神。
她不信我。
我張了張嘴,還想再解釋什麼,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打開,夏清軟拿着一把刀怯怯地走了進來。
“媽媽,對不起,你們不要再姐姐了!”
“都是我的錯,反正她只是讓我把三手指還給她而已!”
哥哥臉色驟變,猛地沖上去把夏清軟手裏的刀搶了下來。
“軟軟,你怎麼能拿這麼危險的東西呢?”
“錯的人本不是你!要不是當初夏清芙嘲笑你,我們又怎麼會想出這麼一個主意懲罰她?”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心思歹毒,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媽媽聞言,趕緊將夏清軟摟進了懷裏,附和道:
“是啊,軟軟,你哥哥說的沒錯。”
“你可是媽媽的寶貝女兒,你要是做了傻事,媽媽可怎麼活啊!”
爸爸雖然沒有說話,可他堅定地站在夏清軟背後的舉動,卻還是無聲地表明了他的立場。
我被四人排除在外,怔怔地看着這一幕,眼眶澀得發疼。
直到夏清軟終於答應不會再傷害自己後,媽媽才轉眸看向仍舊跪在地上的我。
“夏清芙!我真想不明白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你竟然害的軟軟差點要砍掉自己的手指!”
“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作爲懲罰,你就把自己剩下的七手指全部砍斷謝罪吧!”
4
我愣愣地看着媽媽,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爲什麼,他們奪走了我三手指還不夠,還要把剩下的七也一並奪走嗎?
看着我滿眼的悲戚,爸爸非但沒有絲毫動容,反倒直接將那把刀朝我扔了過來。
“愣着什麼?還不快動手!”
“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了,只要你照着你媽媽的話做,以前的事我們就一筆勾銷,就算沒有了十指,你也還是我們的寶貝女兒。”
哥哥也在一旁催促:
“就是啊夏清芙,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們原諒你嗎?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聽着他們咄咄人的話語,我的心就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又冷又疼。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強撐着站了起來,倔強地看着他們。
“不,我不會動手的,我什麼也沒有做錯,更不需要你們的原諒!”
哥哥錯愕地看着我,沒料到我竟然有膽子反抗。
他惱羞成怒,抬手便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好你個夏清芙,你連爸媽的話都不聽了是嗎?”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跟你斷絕關系,從今往後,你再也別想從夏家拿走一分錢!”
“我倒要看看,你身無分文打算怎麼治病!”
我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哥哥。
“你說什麼?你知道我生病了?”
既然如此,那他爲什麼還要這麼對我?爲什麼對我一點心疼也沒有?
哥哥聞言嗤笑一聲,嘲弄地看着我:
“我當然知道,不光我知道,爸媽他們也知道!”
“你當我是傻子嗎?有哪個正常人會像你一樣鼻血流了一地,還動不動就暈倒?”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要麼你乖乖把自己的手指頭砍下來,我們給你治病。”
“要麼我就當沒你這個妹妹,爸媽也沒你這個女兒,你自生自滅去吧!”
說罷,他抱臂有成竹地看着我,認定我一定會妥協。
可我卻突然笑了。
我笑的癲狂,鼻涕眼淚一齊流下,看上去狼狽不堪!
多可笑啊!這世上曾經最寵我愛我的三個人,現如今卻一個個都恨不得將我入絕境。
“自生自滅?好啊!那我就自生自滅吧!”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話音落下,三人臉色驟變。
媽媽擰着眉不悅地看着我。
“夏清芙,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一個小小的貧血而已,怎麼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你演戲也要有個限度!我和你爸爸年紀都不小了,你是要存心氣死我們嗎?”
哥哥也喘了口粗氣,死死地瞪着我:
“夏清芙,你真是好樣的,還敢威脅起我們了!”
“你不砍,我來幫你砍!”
他說着,死死將我摁在牆上,不顧我的掙扎,一刀下去便又斷了我一手指。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打開,醫生走了進來。
“你們在什麼?這個病人已經白血病晚期了,凝血功能本就不足,你們現在砍掉她的手指,是存心要她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