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抓住他！就是這個變態男，剛才在女廁所偷窺！”
一個女生眼睛通紅的指着我，對聞聲而來的同學大喊。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從背後一腳踹倒在地。
我皺眉看着她：“你血口噴人！”
今天是我第一天轉學報道，結果臨時尿急，我是前校的籃球隊主力所以通常板寸發型，身上穿着寬大的訓練服，看上去很利索。
“你還狡辯！”她哭了起來，“你剛剛明明在廁所偷拍了！大家快看啊，這個男的耍流氓還不承認！”
周圍的人立馬圍了過來，拿出手機直播網暴我。
“這種又慫又猥瑣的賤男人，就該！”
“同學別怕，我們幫你喊老師和保衛！
我扶着腰站起來，冷冷地看着他們：“直接叫校長吧！我倒想看看，我一個女生，今天怎麼就變成男的又耍流氓了？”
1、
我的話音落地，整個走廊死寂了一瞬。
緊接着，是更加洶涌的爆發。
“女的？她瘋了吧！爲了脫罪，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
“我看她就是個男的，還是個心理變態，想當女人想瘋了！”
指着我的那個女生，林薇薇，哭得更凶了，柔弱地靠在她身旁一個高大男生的懷裏。
那男生叫孟浩，也是林薇薇的男朋友。
他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盯着我，開口就是命令的語氣：“立刻跪下給薇薇道歉，然後自己滾去教務處，別我動手。”
我活動了一下被踹疼的後腰，平靜地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男的了？”
“我沒說謊，我就是女的。”我嚐試冷靜下來，準備從口袋裏拿學生證，才發現還沒有辦理。
“夠了！你他媽還敢頂嘴！”孟浩被我的態度激怒，上前一步就要揪我的衣領。
周圍的手機鏡頭立刻興奮地對準了我們，閃光燈亮成一片。
“勁爆！偷窺男不僅不承認，還敢挑釁校隊隊長！”
“我剛從圖書館出來就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在女廁門口晃悠！真是死變態就該割了！”
林薇薇拉住了孟浩，哭着勸道：“阿浩，別......別打了，我怕......我們找老師來處理吧，不能讓他毀了我們學校的名聲。”
她這番話，瞬間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顧全大局又善良的受害者。
孟浩心疼地摟住她，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凶狠：“聽到了嗎？廢物！薇薇這麼善良，你這種竟敢猥褻她？自己掌嘴，不然我讓你在羊城一中待不下去！”
我沒理他，目光越過人群，看向匆匆趕來的教導主任。
王主任一來，看到被圍在中間的我，眉頭就擰成了一個疙瘩。
“怎麼回事！都圍在這裏什麼！不用上課嗎？”
林薇薇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哭着跑過去：“王主任！他......他耍流氓！”
她把早就編好的說辭又添油加醋說了一遍，重點強調我如何在廁所裏鬼鬼祟祟，還拿出手機偷拍。
王主任聽完，臉色鐵青，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厭惡。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
“許諾，今天剛來報道。”我回答。
“剛來就惹是生非！”王主任的聲音嚴厲得像在審判犯人，“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搞這些下三濫的勾當！我們羊城一中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試圖解釋：“我沒有，我是......”
“你還想狡辯！”王主任粗暴地打斷我，“人證俱在，你還想說什麼？難道林薇薇同學會拿自己的名譽來冤枉你嗎？”
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
“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完！馬上跟我去教務處！叫你家長也過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家庭，能教出你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
人群中爆發出快意的附和聲。
“就該這樣！開除他！”
“王主任英明！”
我看着眼前這張正義凜然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掏出褲兜裏的身份證，想遞過去。
“主任，你只要看一眼......”
“夠了！”王主任一把揮開我的手，身份證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滿臉鄙夷。
“耍這些小聰明有什麼用？做賊心虛，人那麼漂亮的女孩子能拿自己聲譽開玩笑嘛？我告訴你許諾，今天這事，必須嚴肅處理！”
他轉身對林薇薇和孟浩換上一副溫和的面孔：“兩位同學放心，學校絕不會包庇任何一個敗類，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說完，他便大力推搡着我，往教務處的方向走。
我想蹲下去撿身份證，可人群一擁而上，無數只腳從上面踩過。
身份證被踩了個稀巴爛。
我的心也一寸寸冷了下來。
2、
教務處裏，王主任的咆哮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偷窺！偷拍！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行爲？這是犯罪！是流氓！我們羊城一中是重點高中，不是藏污納垢的垃圾場！”
我抹了一把滿臉唾沫星子，氣昏了頭。
“我真的沒有偷窺，你拿出證據！調取監控，事實會說明一切。”
“啪！”
林薇薇直接給了我一耳光。
“你怎麼能這麼，女廁所有監控嗎？！”
辣的疼讓我冷靜了下來，“那就調取我的檔案！你看一眼！我怎麼可能偷窺她！”
林薇薇明顯有一絲慌亂。
“你還想抵賴......嗚嗚嗚......學校也要包庇他嗎？他毀了我的清譽，學校就這樣含糊其辭，不給我一個說法！”
圍觀的學生徹底沸騰了。
“我天！學校和稀泥吧，這都不處理！”
“轉校生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偷拍女生？我們普通學生就活該被欺負？太惡心了！”
“家人們太勁，校園裏抓到活的偷窺狂！直播間點點關注，我給大家實時更新後續！”
辦公室的門沒關，外面擠滿了看熱鬧的學生，各種議論聲和手機拍照的咔嚓聲不斷傳來。
不到半個小時，我的光榮事跡就已經傳遍了校園貼吧和各大社交平台。
標題聳人聽聞——《震驚！羊城一中驚現變態偷窺狂！》
下面配着各種角度抓拍我的照片
評論區已經蓋了幾千樓。
“我吐了，這種人怎麼進我們學校的？”
“姐妹們小心啊！以後上廁所都要結伴了！”
“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這麼惡心！必須開除！”
王主任的手機也響個不停，顯然是校領導打來施壓的。
他掛了電話，臉色更加難看，一拍桌子，對我吼道：“許諾！現在學校決定，暫停辦理你的報道手續！馬上給你家長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把你領回去！”
孟浩在一旁煽風點火：“主任，暫停太便宜了，這種人必須直接開除！這種人留在學校一天，就是對我們所有女生的威脅！”
林薇薇也抽泣着附和：“是啊主任......我只要一想到和他待在同一個校園裏，我就害怕得發抖......”
王主任深以爲然地點點頭，看着我，下了最後通牒。
“你現在就給你家長打電話！讓他們來學校，商量你的退學事宜！”
簡直荒唐的離譜。
一點實質性證據都沒有，完全顛倒黑白。
就因爲網暴和學校壓力，就可以就這樣空口白牙污蔑我。
好啊，自作孽不可活，那我就把戲做足！
我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可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這麼脆。
“不過，主任。”我抬頭看向他，“我建議，您最好也把校董和本地最有影響力的幾家媒體都叫來。”
王主任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還想把事情鬧大，讓學校下不來台？”
我笑了笑：“這件事已經對學校造成很大影響，您不是說要嚴肅處理，還我受害者一個公道嗎？當然要正式發聲，讓社會看到學校的擔當和真相。”
我的態度，讓王主任和孟浩都有些錯愕。
他們預想中的，應該是我痛哭流涕、下跪求饒的場面。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靜得像個局外人。
林薇薇怕事情敗露，開始胡攪蠻纏。
“你......你還想威脅我們？你以爲把事情鬧大了，你就能逃脫懲罰嗎？”
“不。”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是想讓所有人都看清楚，真相到底是什麼。”
說完，我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我媽熟悉的聲音。
“喂，許諾，怎麼了？”
我沒理會王主任鐵青的臉色，對着手機說：“媽，你和爸現在來一趟羊城一中教務處。”
“我被人污蔑在女廁所偷拍，學校要開除我。”
3.
我爸媽來得很快。
與他們一同前來的，還有林薇薇和孟浩的父母。
顯然，王主任在我打電話的同時，也通知了他們。
我媽一進門，看到辦公室裏這陣仗，臉就白了。
林薇薇的母親是個穿着香奈兒套裝的貴婦，一看到我，就跟見了父仇人一樣沖了上來，薅着我的頭發，指着我的鼻子尖叫。
“你就是那個不要臉的小畜生？敢欺負我們家薇薇！我告訴你，這件事我們家跟你沒完！”
我爸是老實本分，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此刻被這陣仗嚇得手足無措，一個勁地鞠躬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沒教好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媽也拉着我的胳膊，急得快哭了：“許諾你這個害人精，趕緊道歉！你是不是有病，能不能消停點！”
她們甚至都沒問我一句，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
在他們眼裏，學校和老師永遠是對的。
被叫家長，就一定是我犯了錯。
林薇薇的母親見我爸媽這副樣子，更加得意，嗓門也拔高了八度。
“道歉？道歉就完了？我女兒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家，被他這麼一嚇，以後留下心理陰影怎麼辦？這事必須開除！馬上開除！你們夫妻倆也要公開道歉，還要賠償我們的精神損失費！五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林薇薇的父親，一個看起來像是體制內領導的男人，也沉着臉開口了。
“王主任，這件事性質太惡劣了。不僅要開除，還應該報警處理。這種社會的敗類，就該讓他進去蹲幾年，好好反省反省！”
我爸媽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開除，公開道歉，報警，蹲監獄......
這些詞像一把把重錘，砸得他們搖搖欲墜。
我媽腿一軟，差點跪下去，被我一把扶住。
“不是的，不是的......”她哭着哀求，“求求你們，不要這樣......”
“我揍她！”說着她一個大耳刮子就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緊接着我媽又是一個耳刮子扇了過來。
“許諾家長，行了，你別裝了，你的孩子，犯的錯誤太嚴重了！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他自己也默認了，這件事嚴重影響學校聲譽，我們學校必須嚴肅處理，給受害者和社會一個交代。”
“我什麼時候默認了？”我捂着臉憤怒的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看着王主任，反問：“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說，我可有承認過一個字？”
“你......”王主任被我噎了一下，惱羞成怒，“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好！既然你不肯承認，那我們就讓證據說話！”
他轉向林薇薇：“林同學，你說他用手機偷拍了，手機呢？”
林薇薇立刻指向我：“就在他身上！肯定還在他兜裏！”
孟浩立刻就要上來搜我的身。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怎麼？想搶劫？”
“你少廢話！把手機交出來！”
我看向王主任和那幾位家長：“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公然搶奪我的私人財物，你們確定要這麼做？”
林薇薇父親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不妥，對自己兒子說：“阿浩，別沖動。”
然後他轉向我，用一種施舍的口吻說：“年輕人，我勸你還是主動把手機交出來，配合調查。現在把證據刪了也沒用，警方有技術手段可以恢復。別再做無謂的抵抗，給自己爭取一個寬大處理的機會。”
他說得義正言辭，好像我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罪犯。
我笑了。
“你們毫無證據這般污蔑我，就沒想過，如果我是被冤枉的，到時候全注，你們如何下台！”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變。
但事到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
“別聽他胡說八道。他不但耍流氓，還猥褻我，對我動手動腳弄傷了我的！”
看到我的平靜，林薇薇色厲內荏，爲了讓事情更嚴重，一時口不擇言。
“奧！我還對你動手動腳。”
“那這件事太嚴重了，趕緊報警！”
我拿出手機，我直接按下了110。
“喂，警察同志嗎？我要報警。”
“羊城一中教務處，有人造謠誹謗，並且試圖搶奪我的個人財物。”
“對，我建議你們出警的時候，可以帶上法醫。”
“因爲報案人，需要驗傷。”
4.
我的舉動，讓整個辦公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着我。
主動報警？
還要驗傷？
林薇薇的母親最先反應過來，尖聲叫道：“你嚇唬誰呢！做賊心虛，還敢惡人先告狀！”
王主任也氣得渾身發抖：“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許諾，你這是在公然挑釁學校的權威！你以爲叫來警察，你就能洗脫罪名嗎？”
我沒理他們，只是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警察來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兩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帶着法醫走進教務處，看到這劍拔弩張的場面，也是一愣。
“誰報的警？怎麼回事？”
王主任立刻迎了上去，顛三倒四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極力將我塑造成一個頑固不化、不知悔改的校園敗類。
林薇薇和她的母親則在一旁哭哭啼啼，控訴我給她們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創傷。
聽完他們的陳述，年長的民警皺着眉看向我，眼神裏帶着審視
“是你報的警？”
“是我。”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說我是被冤枉的，他們不信。”我攤了攤手，“他們認定我在女廁所偷窺偷拍猥褻林薇薇同學，並且要搜我的身，檢查我的手機。”
“口說無憑，我要求立刻對林薇薇同學進行驗傷。”
“她說我當時粗暴的摸她造成挫傷！”
帶頭警察語氣不容置疑：“把你的手機拿出來。”
“小王，進行技術溯源！”
“陳警官，麻煩對林薇薇同事進行傷痕鑑定。”
那些開着直播的同學嗅着味道跟了過來。
他們對着我瘋狂拍照，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你要求對受害者進行傷害鑑定？是想對她進行二次羞辱嗎？”
“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沒有明顯傷痕，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
“你這個死變態，裝什麼裝！”
我一言不發。
另一邊，林薇薇在鏡頭前哭得更加楚楚可憐，仿佛受盡了天大的委屈。
終於，鑑定結果出來了。
警察結果報告，走到我們面前，臉色鐵青。
他舉起報告，對着周圍的鏡頭，一字一句地宣布：“經鑑定，林薇薇女士的左大腿內側，右下步均發現輕微挫傷及皮下出血，形成時間與報案時間基本吻合。”
現場瞬間炸開了鍋。
“天啊！真的有傷！”
“這個！鐵證如山了！”
閃光燈瘋狂閃爍，幾乎要將我吞沒。
我看着那份報告，心中一片冰冷。
她竟然對自己下了手。
“你的行爲已經涉嫌猥褻，現在證據確鑿。跟我們回去接受進一步調查。”
兩個警察一左一右，將我從椅子上架起來。
我媽惡狠狠地對我破口大罵，要和我斷絕母子關系。
“你這個賤貨！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我看着鋪天蓋地的惡意，和沖到峰值的熱度。
我冷笑一聲。
大聲喊了一句：
“這件事我認賠，但我的傷誰來認！”
這時警察才看到我臉上鮮紅的巴掌印，感覺到了事情嚴重性。
但是面對網絡，他們不得不慎重。
法醫前來驗傷。
可當她出具報告的時候，看着公安系統裏我的個人信息，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指着我，聲音變了調：“你......你是女的？！”
這個時候技術溯源的警官也跑了過來，“報告，通過技術溯源，沒有在嫌疑人手機中發現可以照片，指控無效！”
接二連三的反轉，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據我國法律，男性對女性實施的強制猥褻行爲，與女性對女性的肢體接觸，在法律定性上存在本質區別。你們以一個本不存在的男性加害人爲主體，對我進行污蔑和指控，從法律上講，是無效的。”
“既然你們出完連招，那接下來，我將對我名譽造成嚴重損害的所有人，追責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