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風裹着灼人的熱浪卷過香樟道,葉片被曬得油亮,蟬鳴聒噪得像是要把整個盛夏的躁動都喊破天際。瀝青路面被曬得發軟,踩上去像是沾了層黏膩的糖漿,連空氣裏都飄着香樟葉被烤焦的清苦味。
江熠單腳撐地,斜跨在那輛限量款山地車上,車身的碳纖維紋路在陽光下泛着冷光。他校服外套的拉鏈鬆垮地拉到口,露出裏面熨帖的白襯衫,腕間的百達翡麗少年表閃着低調的光,與他身上漫不經心的氣質格格不入。他抬眼掃了眼教學樓門口,眉峰微挑,沒什麼情緒的聲音混在蟬鳴裏,帶着點居高臨下的嘲諷:“磨磨蹭蹭的,林溪,再晚就趕不上早讀了。你是屬蝸牛的?還是昨晚又對着競賽題熬到半夜,舍不得放下筆?”
被點名的少年正背着沉甸甸的書包往這邊跑,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溼,貼在白皙的額角,鼻尖沁着薄汗,臉頰是運動後的淡粉色。他身上的校服同樣一絲不苟,領口的紐扣扣得嚴絲合縫,手腕上戴着和江熠同款不同色的定制款手表——那是上個月全市聯考,他們倆並列第一時,組委會頒的獎品。林溪跑到江熠身邊,喘着氣把書包往車後座一甩,動作熟稔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嘴上卻不甘示弱地回懟:“總比某些人強,仗着家裏有司機接送,偏要騎個破車來裝模作樣。江熠,你是閒得慌,還是專門盯着我,想找機會贏我一次?”
江熠低笑一聲,那笑聲裏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腳下輕輕一蹬,單車便滑了出去,帶起一陣熱風。林溪沒防備,身體晃了晃,慌忙伸手攥住了江熠腰側的校服衣擺,指尖觸到溫熱的布料,他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又忍不住悄悄收緊了力道,嘴上卻依舊不饒人:“騎慢點!你趕着去投胎?摔了我你賠得起嗎?我這書包裏的競賽真題,可是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你那輛破車,賣了都不夠賠的零頭。”
“怕摔就別坐。”江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着點漫不經心的冷意,腳下卻還是放慢了車速,“高一開學第一天你撞翻我課桌,灑了我一書包的國際數學競賽初賽真題,一句道歉沒有,倒先紅了眼眶。我讓你賠錢,你說沒錢,只能天天坐我車抵債。林溪,這債你都欠了兩年了,打算什麼時候還完?”
林溪的臉瞬間漲紅,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梗着脖子反駁:“那是意外!誰讓你走路不看路,捧着本破書就往我身上撞?再說了,你那真題後來不是我幫你整理了錯題集?還標注了三種解法!早夠抵債了!是你自己非說不夠,非要我天天坐你車的!”
“哦?”江熠拖長了語調,尾音帶着點戲謔,“我怎麼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某人整理的錯題集,把‘洛必達法則’的推導過程寫錯了三處,害得我差點在初賽裏栽跟頭。就這水平,還想抵債?”
林溪氣得咬牙,伸手在江熠的後背輕輕捶了一下,力道不大,更像是撒嬌,他自己都沒察覺。“你才寫錯!那是我筆誤!筆誤懂不懂?江熠,你少在這兒陰陽怪氣的,有本事下次英語競賽,別跟我搶第一!”
“我沒本事。”江熠的聲音裏難得帶了點笑意,風吹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一截勁瘦的腰腹,“畢竟某人上次英語競賽,作文比我少扣了零點五分,僥幸拿了第一。這種靠運氣的勝利,我可不屑於搶。”
“誰靠運氣了?”林溪的聲音拔高了八度,臉頰紅得更厲害了,“我那是實力!是你自己作文寫得太死板,一點都不生動!”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着香樟葉的清苦氣息,江熠的後背很寬,擋住了大部分陽光,林溪坐在後座,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肩胛骨,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味——那是他家專屬調香的沐浴露味道,和林溪身上的柑橘味截然不同,卻又莫名的好聞。他偷偷抬眼,看向江熠的後腦勺,看着他烏黑的短發被風吹得微微翹起,看着他脖頸處細膩的皮膚,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趕緊低下頭,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暗罵自己沒出息。江熠是什麼人?是他的死對頭啊。
從高一開學那次撞翻課桌的意外開始,他們倆就像是天生的冤家。江熠是的小少爺,林溪是林氏科技的獨子,兩人家世相當,成績更是針尖對麥芒——江熠常年霸占年級第一的寶座,林溪則是萬年老二,偶爾能在單科競賽裏反超一次,便能讓江熠耿耿於懷好幾天。他們倆從學習吵到生活,從課堂吵到場,連選個班部,都要爭得頭破血流。
數學老師讓他們倆當同桌,不到一周就把他們調開了,原因是“兩人在課堂上互相挑錯,影響教學進度”;運動會上他們倆分在一組跑接力,交接棒的時候故意撞了一下,害得整個班級錯失冠軍;就連期中考試的座位號挨在一起,都能在考場上用眼神廝八百個回合,得監考老師不得不把他們倆分開坐。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死對頭,他卻成了江熠單車後座的專屬乘客。
這件事,成了整個年級的笑談。有人說,江熠是公報私仇,故意折磨林溪,讓他天天聞自己的後腦勺;有人說,林溪是打不過就加入,靠着江熠蹭車,省了不少司機接送的時間;還有人說,他們倆本就是口是心非,明明關系好得很,非要裝成死對頭的樣子,博人眼球。
對於這些流言蜚語,江熠向來是置之不理,左耳進右耳出,依舊每天準時等在教學樓門口,等那個磨磨蹭蹭的少年。林溪則是每次都漲紅了臉反駁,然後轉頭就和江熠吵得更凶,像是要用爭吵來證明,他們真的只是債主和欠債人的關系。
“下周的英語競賽,你準備得怎麼樣了?”江熠的聲音打斷了林溪的思緒,帶着點漫不經心的質問,目光卻透過路邊的反光鏡,悄悄落在後座少年泛紅的耳尖上。
林溪心虛地挪了挪屁股,書包帶子硌得他腰側有點疼,小聲嘀咕:“就那樣唄,反正肯定比你好。你上次模擬考的聽力,錯了三道題,還好意思說我?”
“笨死了。”江熠的聲音沒什麼起伏,腳下的車速又慢了些,像是怕顛着後座的人,“那是我故意錯的,想給你留點面子。不然次次都贏你,你多沒面子。”
林溪的臉瞬間紅透了,伸手在江熠的背上狠狠捶了一下:“江熠!你少臭美!競賽場上見真章,到時候看誰輸得哭爹喊娘!”
江熠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常態,只是耳悄悄爬上了一抹淡紅,被夕陽的金輝掩住,無人察覺。溫熱的呼吸掃過頸側的皮膚,帶着淡淡的雪鬆味,竟讓他覺得有些癢。
單車駛過灑滿陽光的柏油路,輪胎碾過地面的光斑,留下兩道長長的影子,緊緊依偎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開。蟬鳴依舊聒噪,像是在爲這場獨屬於少年的、充滿味的夏悸動,奏着永不落幕的序曲。
到了學校門口,江熠穩穩地停下車,車閘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林溪麻利地跳下來,拎起書包就往校門口沖,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生怕晚一秒就會被江熠抓住把柄,再嘲笑幾句。
江熠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因爲跑得太快而微微晃動的書包帶子,看着他被風吹起的衣角,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轉瞬即逝,快得像是錯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腰側的校服衣擺,那裏似乎還殘留着林溪指尖的溫度,燙得他心口發麻,像是揣了一顆小小的太陽。
他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抬腿往校門口走,剛走兩步,就看到林溪被幾個男生攔住了。
爲首的是隔壁班的張揚,家裏是做建材生意的,和江、林兩家本不是一個檔次,卻偏偏喜歡到處惹是生非。上次全市數學競賽,張揚作弊被監考老師抓包,江熠剛好在場,沒忍住嘲諷了他一句“技不如人就別耍小聰明”,從此張揚就記恨上了江熠,自己不敢找江熠的麻煩,就專挑軟柿子捏——在他眼裏,性格軟乎乎的林溪,就是最好的目標。
此刻張揚正帶着兩個跟班,堵在林溪面前,雙手兜,下巴抬得老高,語氣不善:“喲,這不是江熠的小跟班林溪嗎?怎麼,今天沒跟着江熠的屁股後面跑?”
林溪皺了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握緊了書包帶,指節泛白:“我不是他的跟班,你有事嗎?沒事我要進去了,早讀要遲到了。”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張揚嗤笑一聲,往前近一步,身上的汗味混着廉價香水的味道,熏得林溪皺緊了眉頭。他伸手就要去拍林溪的肩膀,帶着明顯的挑釁:“聽說江熠天天載你上學放學,你們倆什麼關系啊?他是不是給你錢了?還是說……你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後面的話帶着濃濃的惡意,像是淬了毒的針,扎得林溪心口發疼。林溪的臉瞬間白了,血色褪得淨淨,他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紅,卻還是倔強地瞪着張揚:“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和江熠只是同學!”
“同學?”張揚笑得更放肆了,聲音大得引來了周圍不少學生的側目,“同學需要天天載着上學放學?林溪,你別裝了,全年級誰不知道你是江熠的小尾巴?我勸你離江熠遠點,不然……”
張揚的話還沒說完,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張揚痛呼出聲,像是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江熠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臉色陰沉得嚇人,眼神冷得像冰,仿佛能凍穿人的骨頭。他站在林溪身前,微微側身,把林溪擋在了身後,像是築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放開他。”
張揚疼得齜牙咧嘴,臉色發白,掙扎着:“江熠!你少多管閒事!我和他說話,關你屁事!”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江熠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懾力,他微微用力,張揚疼得額頭上冒出冷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再讓我看到你找他麻煩,下次斷的就不是手腕了。”
張揚的跟班嚇得不敢上前,縮着脖子往後退,像是生怕被江熠的眼神掃到。眼看着江熠的眼神越來越冷,像是要吃人,張揚慌忙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江熠你放開我,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江熠這才鬆開手,像是甩開什麼髒東西似的,嫌惡地擦了擦手指。張揚捂着手腕,手腕上已經泛起了一圈青紫的印子,他怨毒地瞪了林溪一眼,帶着跟班狼狽地跑了,跑的時候還差點撞到路邊的花壇。
周圍看熱鬧的學生見沒什麼好戲看了,也紛紛散去,只是臨走前,還不忘偷偷打量着江熠和林溪,眼神裏帶着八卦的光芒。
走廊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溪看着江熠緊繃的側臉,看着他下頜線清晰的弧度,看着他因爲生氣而微微起伏的膛,心裏有些復雜,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的甜的鹹的,混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小聲說:“謝謝你,江熠。”
江熠轉過身,目光落在他微紅的眼角,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他有沒有碰你?”
林溪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江熠的手腕上,那裏因爲用力而泛起了紅痕,心裏莫名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你的手……”
“沒事。”江熠收回手,進口袋裏,語氣又恢復了平時的冷淡,像是剛才那個爲他出頭的人,本不是自己,“下次再遇到這種人,直接喊我。別自己硬撐,你那點力氣,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林溪的臉一紅,又忍不住反駁,聲音卻小了很多,像是沒什麼底氣:“我才沒有硬撐!我只是不想和他一般見識!”
江熠沒說話,只是看着他,眼神很深,像是藏着什麼東西,看得林溪心裏發慌,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一樣。他趕緊錯開目光,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鞋尖上沾了點泥土,是剛才跑過來的時候蹭到的。“快上課了,我們進去吧。”
江熠“嗯”了一聲,率先往教學樓裏走,腳步不疾不徐。林溪跟在他身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看着陽光灑在他的發梢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暖的,又有點澀澀的。
他想,他們是死對頭,死對頭之間,互幫互助,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一定是這樣的。
他用力點了點頭,像是在說服自己,快步跟上了江熠的腳步,書包帶子隨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着。
早讀課的鈴聲堪堪落下,像是催命符一樣。兩人一前一後溜進教室,班主任正站在講台上訓話,唾沫橫飛,講得眉飛色舞。兩人低着頭,貓着腰,像兩只偷腥的小貓,溜回座位,引來周圍同學一陣低低的哄笑,還有人吹了聲口哨。
江熠的座位在靠窗的最後一排,單人單座,是他特意和老師申請的,理由是“靠窗安靜,適合學習”。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爲這個位置,一抬頭就能看到林溪的背影。
林溪的座位在他的斜前方,隔着一個過道,一抬頭,就能看到江熠趴在桌上睡覺的側臉。
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鼻梁高挺,唇線清晰,側臉的輪廓像是精心雕刻過的藝術品,完美得無可挑剔。林溪看得有些出神,手裏的筆懸在半空,忘了寫字,連班主任的聲音都聽不進去了。
直到同桌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壓低聲音,帶着戲謔的笑意:“又看江熠呢?你倆不是死對頭嗎?怎麼我看你天天盯着他看?”
林溪的臉瞬間漲紅,像是煮熟的蝦子,慌忙低下頭,假裝認真地看着課本,手指緊緊攥着筆杆,筆杆都快被他捏斷了。他心跳卻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小聲反駁,聲音都帶着顫音:“誰看他了?我在看黑板!看黑板!”
同桌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只是眼裏的笑意怎麼都藏不住,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林溪的手指緊緊攥着課本的邊角,紙張被他捏得發皺,起了一層白邊。他偷偷抬眼,又看了一眼江熠的方向,看到他睡得安穩,嘴角似乎還微微上揚,不知道做了什麼好夢。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平裏冷硬的輪廓,顯得格外溫柔。
他喜歡江熠。
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連他自己都不敢輕易觸碰。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是高一那次運動會,他跑完八百米差點暈倒,是江熠二話不說把他背到醫務室,背着他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趴在江熠的背上,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味,那時候,他覺得這個死對頭的後背,其實挺溫暖的。
或許是無數個晚自習,他被數學題折磨得抓耳撓腮,煩躁得想撕卷子,江熠卻耐着性子坐到他身邊,一筆一劃地給他講題,指尖偶爾碰到他的手背,那一瞬間的溫熱,像是電流一樣竄遍他的全身,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又或許,是第一次坐上他的單車後座,他攥着他的衣角,感受着他後背的溫度,看着陽光灑在他的發梢上,那一刻,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蟬鳴和風的聲音,還有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這份喜歡,像深埋在土壤裏的種子,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悄發了芽,長了葉,如今已經枝繁葉茂,快要藏不住了。
可他們是死對頭啊。
死對頭怎麼能喜歡上對方呢?
林溪的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有些難受。他低下頭,看着課本上密密麻麻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腦海裏全是江熠的影子,揮之不去。
江熠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漆黑明亮,像是盛滿了星光,目光精準地落在他的臉上,帶着一絲疑惑。
四目相對。
林溪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頭,假裝看書,耳卻紅得快要滴血,連耳朵尖都在發燙。
江熠看着他慌亂的樣子,看着他泛紅的耳尖,看着他緊緊攥着課本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轉瞬即逝。他沒說什麼,又閉上了眼睛,只是心裏,卻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漾起圈圈漣漪,久久不散。
早讀課的時間過得很慢,窗外的蟬鳴像是催眠曲,聽得人昏昏欲睡。林溪強撐着精神,盯着課本,腦子裏卻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江熠嘲諷他的樣子,一會兒是江熠爲他出頭的樣子,一會兒又是江熠睡着時的側臉。
下課鈴聲響起的瞬間,江熠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清脆的聲響,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他懶洋洋地抬起頭,目光落在林溪的背影上,揚聲喊了一句:“喂,林溪。”
林溪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過了好幾秒才緩緩轉過身,看着他,眼神裏帶着一絲慌亂:“嘛?”
江熠的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了指他桌上的英語競賽真題:“下周競賽,聽力部分你要是還錯三道以上,就等着被我嘲笑一輩子。”
林溪的臉瞬間漲紅,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猛地站起身:“誰會錯三道以上!江熠,你等着,這次競賽我一定把你甩得遠遠的!”
江熠低笑出聲,看着他炸毛的樣子,心情莫名的好:“拭目以待。”
林溪氣鼓鼓地轉過身,心裏卻像是揣了一顆糖,甜絲絲的。同桌湊過來,撞了撞他的肩膀,揶揄道:“行啊林溪,連江大學神都願意跟你較勁了,你倆這死對頭的關系,怕不是要變天了?”
林溪抓起桌上的橡皮砸了過去,帶着點惱羞成怒:“胡說八道什麼!閉嘴!”
同桌笑着躲開,嘴裏還嚷嚷着:“我才沒胡說!我看江熠對你,本就不一樣!”
林溪沒再反駁,只是看着江熠的背影,看着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心裏甜甜的,像是揣了一顆糖,從舌尖甜到了心底。
不一樣嗎?
或許吧。
他想,這樣的不一樣,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窗外的蟬鳴依舊聒噪,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課桌上,留下斑駁的光影。盛夏的風,帶着青春的悸動,悄悄吹進了少年的心裏,吹開了一朵無人知曉的花,在寂靜的角落裏,悄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