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後，陽光把柏油馬路曬得暖融融的，風裏裹着街邊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烤紅薯的甜膩，絲絲縷縷鑽進鼻腔。林溪揣着兩張攥得發皺的電影票，站在影院門口的台階上，指尖被票磨得發燙，連帶着掌心都沁出了薄汗。 他來得早了些，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鍾。身上那件新買的藍色衛衣被風掀起衣角，露出裏面白色的打底衫，他抬手拽了拽，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街口的紅綠燈——江熠說過，會帶着上次答應他的限量版數學模型過來。那模型是競賽同款的函數立體圖形，林溪惦記了好幾天，連做夢都夢到過好幾次。 街口的紅燈跳成綠燈，車流緩緩挪動，一個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走過來。江熠穿着件淺灰色的連帽衫，帽子隨意地搭在腦後，露出白皙的脖頸，背着黑色的雙肩包，手裏拎着個印着幾何圖案的紙袋，步伐不疾不徐。陽光落在他的發梢，暈出一圈柔和的金邊，讓他眉眼間的清冷都淡了幾分，整個人看起來暖洋洋的。 “等很久了？”江熠走到他面前，把紙袋遞過去，指尖不經意擦過林溪的手背，帶着微涼的溫度，像是觸到了一片融化的雪。 林溪連忙接過紙袋，心跳漏了半拍，耳悄悄泛紅，搖搖頭：“剛到沒多久，也就才等了五分鍾。”他低頭打開紙袋，裏面躺着一個精致的木質幾何模型，邊角打磨得光滑圓潤，一點毛刺都沒有，底座上還刻着一行小字——“數學競賽紀念”，旁邊貼着一張便籤，上面是江熠清雋的字跡：恭喜拿獎，繼續加油。 “喜歡嗎？”江熠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漫天星光，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指尖輕輕敲了敲模型的棱角，“我特意讓我哥幫忙打磨的，怕刮到你手。” “超喜歡！”林溪把模型抱在懷裏，像抱着什麼稀世珍寶，恨不得立刻舉起來向全世界炫耀，“我回去就擺在書桌上，天天看！下次考試前摸一摸，肯定能考滿分！” 江熠被他這副雀躍的樣子逗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指尖劃過柔軟的發絲，觸感像擼到了軟乎乎的貓毛：“傻樣。考滿分靠的是實力，不是摸模型。” 林溪撇撇嘴，卻還是把模型抱得更緊了，下巴抵着紙袋，眼睛彎成了月牙。 兩人說着話，走進影院。檢票口的工作人員是個笑眯眯的小姐姐，看到他們倆，笑着遞過來兩杯冰可樂和一桶爆米花：“今天情侶座有小禮物送哦，祝你們觀影愉快。” 林溪的臉瞬間紅透，剛想解釋“我們不是情侶”，江熠已經接了過來，把爆米花塞到他手裏，挑眉道：“堵堵你的嘴，省得你一會兒看電影太激動，吵到別人。” 林溪悻悻地閉上嘴，捏了一顆爆米花塞進嘴裏，甜絲絲的油味在口腔裏散開，卻壓不住心裏那點莫名的燥熱。他偷偷瞥了一眼江熠，對方正低頭看着手機，側臉的線條流暢又好看，睫毛纖長濃密，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影廳裏已經坐了不少人，光線昏暗，只有銀幕上在播放聒噪的廣告。兩人順着過道往裏走，腳下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聲響，找到中間的情侶座坐下。座位比普通的要寬敞些，扶手是可以抬起來的那種，林溪坐下的時候，胳膊不小心碰到江熠的胳膊，皮膚相觸的瞬間，像是有電流竄過，他像被燙到一樣縮了縮，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 江熠像是沒察覺，自顧自地擰開可樂瓶蓋，遞給他一杯：“喝這個，冰的，解膩。” “謝謝。”林溪接過可樂，指尖碰到杯壁的涼意，才稍稍壓下心裏的燥熱。他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激得他打了個哆嗦，卻也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很快，影廳的燈徹底暗下來，廣告結束，銀幕上跳出電影的片頭。這是一部科幻片，特效炸裂，劇情緊湊，開場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星際追逐戰，爆炸的火光映得整個影廳忽明忽暗。林溪看得目睛，手裏的爆米花一顆接一顆地往嘴裏塞，偶爾被緊張的情節嚇得屏住呼吸，肩膀會不自覺地往江熠那邊靠，好幾次都差點撞到他的肩膀。 江熠看得很專注，側臉在銀幕的光影裏忽明忽暗，鼻梁挺直，下頜線清晰。林溪看電影的間隙，總會偷偷瞥他一眼，每次對上江熠不經意轉過來的目光，又會慌忙轉回頭，假裝認真看電影，心髒卻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震得他耳膜都在響。 電影演到高部分，主角們陷入絕境，飛船即將爆炸，影廳裏一片寂靜，連爆米花掉落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林溪看得太投入，手一抖，手裏的爆米花桶差點翻倒，撒了一地。江熠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愣了一下。 “小心點。”江熠的聲音很低，帶着磁性，在昏暗的影廳裏格外清晰，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 “哦，哦好。”林溪的臉頰發燙，連忙穩住爆米花桶，不敢再亂動，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他偷偷看了一眼江熠，對方已經轉回頭繼續看電影，只是耳尖似乎也泛着淡淡的紅。 電影過半，空調的冷氣越來越足，林溪覺得有點冷，忍不住裹緊了衛衣，肩膀微微縮起來。江熠察覺到他的小動作，默默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外套帶着江熠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還有陽光曬過的味道，溫暖又安心，瞬間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不冷了吧？”江熠側過頭，低聲問，氣息拂過林溪的耳畔，帶着可樂的甜味。 林溪把臉埋進衣領裏，悶悶地“嗯”了一聲，鼻尖縈繞着那股好聞的味道，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軟乎乎的，連電影演了什麼都沒心思看了。他偷偷往江熠那邊靠了靠，肩膀挨着肩膀，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心裏的兔子跳得更歡了。 電影結束的時候，影廳的燈亮起來，林溪還有點意猶未盡，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一點溼潤的水光。江熠看着他泛紅的眼角，忍不住笑：“困了？昨晚又熬夜刷題了？我就說讓你早點睡，偏不聽。” “才沒有。”林溪嘴硬，把外套還給江熠，衣服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就是電影太好看了，舍不得結束。下次我們還來看這個導演的片子吧？” 江熠接過外套，搭在手臂上，點點頭：“好啊，等下次出新片了，我們再來。” 兩人隨着人流走出影廳，外面的夕陽正好，把天空染成一片溫柔的橘粉色，雲朵像是被打翻的顏料盤，層層疊疊的，好看得不像話。林溪手裏還抱着那個數學模型，走在江熠身邊，腳步輕快，嘴裏還在嘰嘰喳喳地討論着電影裏的情節。 “你說最後那個主角是不是沒死啊？我覺得他肯定逃出來了，說不定還有第二部呢！” “嗯，有可能。導演留了個伏筆。”江熠耐心地聽着，時不時應和一句，眼底的笑意從未散去。 “去吃點東西？”江熠突然提議，抬手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我知道有家新開的火鍋店，味道不錯，湯底是正宗的骨湯熬的。” “好啊好啊！”林溪眼睛一亮，他早就想吃火鍋了，一想到咕嘟咕嘟的湯底和鮮嫩的肥牛，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要吃鴛鴦鍋！我不能吃太辣，上次吃了一口特辣的，胃疼了一晚上。” “知道了。”江熠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就你嬌氣。放心，肯定給你點鴛鴦鍋。” 兩人說着話，往火鍋店的方向走。路邊的路燈漸漸亮起來，昏黃的光芒灑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是要一直延伸到路的盡頭。林溪看着身邊的江熠，心裏突然覺得，這樣的子，好像也不錯，每天有刷不完的題，有江熠的陪伴，還有吃不完的好吃的，簡單又快樂。 火鍋店的生意很火爆，門口排了長長的隊，幸好江熠提前訂了位置，兩人直接被領進了包廂。包廂裏暖融融的，很快，熱氣騰騰的鍋底端上桌，紅湯翻滾着紅油，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清湯裏飄着紅棗和枸杞，鮮香四溢。 林溪夾起一片肥牛，放進清湯鍋裏涮熟，蘸了滿滿的芝麻醬塞進嘴裏，滿足地眯起眼睛：“太好吃了！這芝麻醬調得絕了！” 江熠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多吃點青菜，別光吃肉，小心積食。” 林溪嘴裏塞得鼓鼓的，像只偷吃東西的小鬆鼠，含糊不清地說：“知道啦知道啦。”他也夾了一塊毛肚，放進紅油鍋裏涮了涮，七上八下之後，撈出來遞到江熠碗裏，“江哥，你也吃，這個超好吃！脆脆的！” 江熠看着碗裏的毛肚，眼底的笑意溫柔得像鍋裏的熱氣，他夾起來塞進嘴裏，點了點頭：“嗯，好吃。你也多吃點，別光顧着給我夾。” 火鍋咕嘟咕嘟地煮着，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兩人的眉眼。林溪吃得臉頰通紅，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江熠遞給他一張紙巾：“擦擦汗，看你熱的。” 林溪接過紙巾，擦了擦額頭，嘿嘿一笑：“太好吃了，忍不住。” 兩人邊吃邊聊，從電影聊到數學題，從學校的趣事聊到未來的打算，話題一個接一個，怎麼說都說不完。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路燈的光芒透過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兩人相視而笑的臉上，溫暖而美好。 吃完火鍋，兩人沿着街邊慢慢走。晚風輕輕吹過，帶着火鍋的香味，還有少年人之間，悄悄蔓延的溫柔。林溪手裏抱着數學模型，走在江熠身邊，時不時側過頭看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走到岔路口，兩人要分開了。林溪停下腳步，看着江熠，認真地說：“江哥，今天謝謝你。電影很好看，火鍋也很好吃，還有這個模型，我超喜歡。” 江熠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很深，像盛滿了星光：“不用謝。喜歡就好。下次想看電影想吃火鍋，再叫我。” “嗯！”林溪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下次我請你！我攢了好多零花錢呢！” 江熠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發，指尖帶着晚風的涼意：“傻瓜。快回去吧，天黑了，路上小心點。” “你也早點回去。”林溪揮揮手，轉身往家的方向走。 他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過頭，看到江熠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方向。林溪心裏一暖，用力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身，腳步輕快地跑起來，衛衣的衣角在風裏飛揚。 風拂過耳畔，帶着甜甜的味道。林溪摸了摸懷裏的數學模型，又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嘴角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他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悄悄改變，像春天的種子，在心裏生發芽，總有一天，會開出最美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