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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遇見了我娘。
我娘是個伶人,輾轉飄零多年,好不容易遇見我爹,結果卻是場騙局。
我爹看中的不是我娘,是我娘的心尖血。
他要取我娘的血來救他的心上人。
我爹將刀子旋進我娘心尖,我娘身子歪在草垛,玉藕般的手臂垂下來,死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便被我爹鎖入地牢。
一顆又一顆毒藥塞進我的喉嚨,我疼到痙攣,哭喊着:
“爹,我好疼啊!”
疼到最後,我緊蜷身子心底恨想,總有一天我要親手了你們。
我也做到了。
兩年前大雪,我提劍手刃了他們,厚厚積雪下散着屍體。
苦修雲遊的雲昭碰巧親眼看見這慘烈,眸色沉痛地看着我:
“姑娘何苦造孽啊。”
我抹掉臉上鮮血,哭着笑出了聲:
“是啊,何苦呢?”
雪中月光映在雲昭身上,他閉眼嘆息:
“冤冤相報何時了,望姑娘回頭是岸。”
從那以後,雲昭跟在我身後念叨回頭是岸。
彼時我才知曉,他是寺廟苦修的皇子。
茫茫塵世,雲昭是第一個將我放在心上的人。
忽然有天,我問他爲什麼執迷不悟地渡我。
雲昭眉眼清冷,蘊着悲憫:“瑤光,渡一人和渡衆生並無不同。”
“渡你是我心甘情願,況且我總覺得你有些熟悉。”
我心一顫,眼眶發酸,突然覺得做個好人也沒什麼不好。
所以在他被刺時,我毫不猶豫擋在他身前,被刺瞎了雙眼。
鮮血染透他的素衣,我下意識想給雲昭擦淨,可越擦越髒。
“髒了,被我的血弄髒了。”
雲昭沒有說話,一路拖着我。
最後一身狼狽跪在方丈面前,仰起清泠泠的目光:
“師父,瑤光爲救我眼盲,我不能棄她不顧。”
“你要何爲?”方丈面對佛像威聲凜凜。
我捂着刺痛不止的雙眼,只覺得頭上像懸着一把刀。
雲昭望着奄奄一息的我苦笑:“下山,娶她。”
方丈沉沉嘆息,過後將一枚符玉遞給雲昭:
“阿彌陀佛,雲昭,你終究還是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