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小傑從自己的家裏,往西方國家前進!夢想就是成爲遊學家,村裏的人們在他背後指點着“窮遊”有啥子了不起!又不是立馬賺到人生的"金幣"…
這時樊婷從人群中走向洋小傑家中,爲了自己的同學。遠大理想,爲他踐行。在他倆的道別之時,一位西方友人來到他倆面前;“你好!這是中國嗎?”洋小傑回應“是的!”;有什麼能幫到您?這時西方友人說“第一次來遊歷這個國家,感覺和自己的國家不同…多出來看看別的國家風景”
此時要前行埃及國。樊婷目送小傑路上,爲他感到高興!
在埃及,時間有了形狀
凌晨四點半,盧克索的尼羅河西岸還浸在濃稠的墨色裏。洋小傑站在熱氣球吊籃邊,呵出的白氣瞬間消散。他裹緊了外套,手指因用力抓着籃筐邊緣而微微發白。腳下,巨大的鼓風機正發出轟鳴,將橙黃色的火焰噴入逐漸膨脹的氣囊,也照亮了周圍幾張寫滿同樣期待的臉。
這是他抵達埃及的第三天。來之前,他對埃及的想象全然是教科書式的:黃沙、金字塔、木乃伊,一種燥的、屬於過去的輝煌。但真正踏上這片土地,洋小傑才發現,歷史在這裏並非靜止的標本,而是一種仍在脈動、甚至有些滾燙的當下。
熱氣球緩緩離地,世界在腳下沉降。起初是模糊的農田輪廓,然後是蜿蜒如黑色絲帶的尼羅河。就在太陽掙出地平線的前一刻,奇跡發生了。東方的天際先是泛起魚肚白,旋即被一道銳利如刀的金線劈開。光芒並非溫柔地漫開,而是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幾乎帶着聲響的力度,潑灑在廣袤的大地上。
光,爲這片土地重新塑形。
原本混沌一片的西岸,在金光觸摸的瞬間,顯露出它驚心動魄的輪廓——那是帝王谷。一座座光禿禿的山丘,像被巨神隨意捏合的土黃色面團,沉默地匍匐着。陽光鋒利地切割出山谷深邃的陰影,那些陰影裏,沉睡着數十位法老。洋小傑忽然理解了古埃及人爲何執着於“西方”——落之地,亡者之國。在這樣的晨光中眺望那片安息之所,死亡不再陰森,反而被賦予了一種靜穆的、屬於地理本身的莊嚴。熱氣球的影子像一塊小小的補丁,滑過那些巨大的陵墓山丘,渺小得令人心悸。
白天的埃及,是喧囂而滾燙的。洋小傑避開旅行團大軍,鑽進開羅老城錯綜復雜的巷子。空氣裏混雜着香料、水煙甜膩的果味、油炸豆泥的焦香,以及千年石牆被太陽烘烤後散發的塵土氣息。賣銅器的小販敲打出有節奏的叮當聲,像是爲這座城市配的背景音。他在一家極其狹窄的咖啡館坐下,點了一杯濃得發苦的咖啡。隔壁桌幾位裹着頭巾的老者,正在慢悠悠地下着一種看不懂的棋,時光在他們布滿皺紋的手邊,仿佛也被調慢了流速。
然而,最擊中他的,不是那些舉世聞名的奇觀,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瞬間。
在阿斯旺,他坐三角帆船“費盧卡”泛舟尼羅河。船行至象島附近,船夫——一個名叫的努比亞人,有着炭黑皮膚和雪白牙齒——忽然停了槳,指着岸邊一片不起眼的石灘說:“看,那裏,幾千年前的石刻。可能是某個工匠,在等着渡河時隨手刻下的。”洋小傑眯起眼,才辨認出風化的岩石上,幾個幾乎與石紋融爲一體的簡筆圖案,像鳥,又像魚。沒有名字,沒有紀元。那個無名工匠或許從未想過不朽,他只是在某個同樣燥熱的午後,打發了一段無所事事的等待。可正是這隨手一刻,讓時間在此處顯形,並與他,一個數千年後的異國青年,產生了某種神秘的連接。宏偉的神廟是法老寫給神和後世的家書,而這模糊的刻痕,是一個普通人留給時間的、微小的呼吸。
另一次是在紅海。他並非潛水愛好者,卻一時興起報了潛水體驗。當身體被蔚藍包圍,耳中只有自己呼吸器單調的“嘶嘶”聲時,喧囂徹底褪去。五彩的珊瑚如同海底靜默綻放的森林,魚群穿梭,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那一刻的寧靜如此深邃,與開羅街頭的喧鬧、帝王谷的肅截然不同。他突然意識到,埃及的魅力或許就在於這種極致的反差:沙漠與海洋,死亡與生機,震耳欲聾的歷史與輕盈無聲的當下,全部擠壓在這同一片國土之上,互不妥協,卻又奇妙地共存。
旅途的最後一天,洋小傑再次來到吉薩金字塔腳下,這次是在暮時分。旅行團的大巴陸續離開,沙地上終於空曠下來。他找了塊石頭坐下,看着三座巨物的剪影在愈發濃重的暮色中,從恢弘的建築,漸次變爲純粹幾何形的黑色塊壘,最後融入夜空,只剩下一個比周遭黑暗更濃重的存在。
一個當地“小男孩”跑過來,用帶着口音的英語問他買不買明信片。洋小傑搖搖頭,男孩也不糾纏,咧嘴一笑,挨着他坐下,也望着金字塔。兩人語言不通,就這麼安靜地並排坐着。晚風拂過沙地,帶來白晝殘留的微熱。
“它們一直在這兒。”男孩忽然用語說,又用英語單詞重復,“Always here.”
洋小傑聽懂了。他點點頭。
是的,一直在這兒。法老、商隊、遠征軍、考古學家、像他一樣的遊客……無數人如水般來了又走,唯有這片土地和這些沉默的巨石見證一切。時間在別處是流逝的線性,在這裏,卻仿佛被鍛造成了一個可觸摸的實體——它是金字塔鋒利的石棱,是神廟石柱上未完工的鑿痕,是努比亞船夫黝黑臉龐上的笑紋,也是此刻拂過皮膚的、帶着千年沙礫的晚風。
離開時,洋小傑沒有再回頭。他知道,一部分的自己已留在了那個尼羅河畔的黃昏裏,與那些無名的石刻、金字塔的影子,以及“一直在這兒”的時光,靜靜地待在了一起。埃及沒有給他答案,卻給了他一種更廣闊的東西——在人類文明的漫長時間尺度下,審視自身渺小與瞬間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