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芬灰頭土臉地走了,臨走前那怨毒的眼神,狠狠地刮在姜苒身上。
姜苒沒理會。
她知道,這事沒完。
當晚,她鎖好門,再次進入了那個神奇的空間。
她試着捧起一把黑土,土質肥沃鬆軟,散發着生命的氣息。她又喝了一口泉水,甘甜清冽,頃刻間洗去了她連來的疲憊。
這是一個可以種植、可以儲物的隨身空間。
在這個物資匱乏、處處需要票證的年代,這片空間意味着什麼,姜苒心知肚明。
它意味着生機,意味着底氣。
第二天一早,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門外站着的,是劉翠芬的丈夫,後勤處的馬科長。一個腆着肚子、官氣十足的中年男人。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穿着軍裝的年輕人。
“姜苒同志,”馬科長板着臉,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們接到你劉阿姨反映,說你對組織的安排有誤解,情緒很不穩定。我們代表組織,來跟你談談心。”
姜苒靠着門框,抱着手臂,淡淡地看着他:“談心?是來繼續勸我‘發揚風格’,把房子和錢都讓出來的?”
馬科長臉色一沉:“你這同志,思想怎麼這麼狹隘?你父親是戰鬥英雄,你怎麼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大局觀,就是讓我把父親的撫恤讓給你的兒子?”姜苒輕笑一聲,“馬科長,我昨天說得很清楚了。今天我不想重復第二遍。”
馬科長被她噎得夠嗆,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紙,拍在桌上。
“姜苒,別給臉不要臉!你爸生前,確實跟我口頭約定過,說等他兒子將來結婚,一定幫忙解決房子問題!現在他雖然不在了,但人死賬不能爛!我們老馬家也不是白占你便宜,這張是五百塊的欠條,這房子,我們租了!”
五百塊,就想“租”下這套地段最好的撫恤房?
而且這所謂的“口頭約定”,死無對證,不過是他們夫妻倆編造出來的謊言。
姜苒拿起那張所謂的“欠條”,看都沒看,兩手指一撮,當着馬科長的面,撕了個粉碎。
紙屑像雪花一樣飄落。
“馬科長,你這是在做什麼?”姜苒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是在說,我父親,一位剛剛被追授一等功的烈士,生前私相授受,用國家的公共財產給你個人許諾嗎?”
她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馬科長:“你這是想證明我父親,還是想告訴我,他的人品有問題?”
“你……你血口噴人!”馬科長被她這頂大帽子扣下來,驚出了一身冷汗。
玷污英雄烈士的名譽,這罪過他可擔不起!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姜苒寸步不讓,“你要麼拿出我父親親筆畫押的證據,要麼,就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現在就去軍區的政治部,好好問問他們,一個後勤科長,是如何威利誘烈士遺孤,並公然污蔑英雄名譽的!”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兩人正對峙着,樓道裏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一個身姿挺拔、肩寬背闊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穿着一身筆挺的軍裝,肩上扛着兩杠三星的軍銜,面容冷峻,眼神如鷹。
他只是站在那裏,一股強大的氣場便籠罩了全場。
馬科長一看到他,肚子立刻收了回去,臉上擠出諂媚的笑:“霍……霍旅長,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利劍”特種作戰旅的最高指揮官,霍廷。
霍廷的目光沒有在馬科長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姜苒臉上。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臉色蒼白,眼底有未散的悲傷,但她的眼神卻如鋼鐵般堅毅,明亮、堅定,沒有絲毫怯懦。
“這裏是家屬區,不是菜市場。”霍廷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帶着不容反駁的威嚴,“馬科長,你的工作很清閒?”
馬科長腿肚子一軟,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是,霍旅長,我是來……來關心一下英雄家屬……”
“關心,就是帶着人堵在門口大呼小叫?”霍廷神色一冷,“看來後勤處的工作量還是不飽和。從今天起,你們處所有人的訓練量,加倍。”
“是,是……”馬科長點頭如搗蒜,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帶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樓道裏恢復了安靜。
霍廷的目光再次回到姜苒身上,語氣緩和了一些:“你是姜振國的女兒?”
“是。”
“節哀。”霍廷言簡意賅,“以後有任何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直接去辦公室找我。”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沒有多餘的寒暄。
姜苒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清楚,這位霍旅長只是在維持秩序,並非在爲她出頭。
想守住父親留下的東西,最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下午,大院裏的王事給她送來了一些菜籽和農具,並指了指屋後一小片空地。
“苒苒,這是大院的規矩,每家都可以分一小塊地種菜,自給自足。你剛來,先種點好活的青菜吧。”
那塊地很小,大概只有幾平米,而且土壤貧瘠,板結得厲害,一看就是別人挑剩下的。
王事走後,姜苒看着那片“薄田”,卻露出了笑容。
當晚,夜深人靜。
姜苒悄悄來到屋後,她沒有用鋤頭,而是直接從空間裏引出了一股細細的泉水。
清冽的泉水無聲地滲入涸的土地,所過之處,板結的土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鬆軟、溼潤。
她將菜籽撒下,又澆灌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她站在夜色中,看着那片被靈泉滋潤過的土地,心中有一個聲音在說:
爸,您看到了嗎?我會在這裏,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