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不好了，郎君他......他......”
屋內，崔尋月正對着手裏的賬冊發呆，突然，丫鬟知書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她放下手中賬冊，抬眸看向知書，面色冷凝道。
“發生什麼事這麼大喊大叫，連往的規矩都忘了，記性不好的話，我再送你回崔家學一學！”
聽了這話，知書一驚，連忙收起臉上慌亂的神色。
見她已規規矩矩站好，崔尋月面色稍緩，漫不經心問道。
“夫君他怎麼了？”
經過敲打，知書老實了幾分。
但說起這事，她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擔憂。
“郎君他回來了，但他......”
不過她還未說完，外面忽而響起重重的腳步聲，隨後就見周歸遠大踏步走了進來。
他頭上罩着兜帽，看不清臉。
進屋後，他看也未看站着的知書，冷聲道。
“滾出去。”
聽了這話，知書一愣，但隨即垂下頭，頗爲委屈地應了聲是。
而崔尋月見周歸遠罩着兜帽，眼中暗暗閃過一絲精光。
隨後她狀似不解道。
“怎麼了，夫君你頭上爲何罩着兜帽？”
周歸遠沒答，兜帽下的視線直直射向紅碧。
見此，崔尋月便道。
“紅碧你也出去吧。”
紅碧偷偷覷了崔尋月一眼，隨後出去了。
見屋裏只有崔尋月一人，周歸遠這才緩緩摘下兜帽。
看清他兜帽下遮擋的臉後，崔尋月差點失態。
但幸好她及時忍住了。
在周歸遠陰沉的眼神下，她立馬露出擔憂驚怒的表情，道。
“夫君，這是誰打得你，怎麼將你打成這樣了？”
只見他往俊美的臉蛋上青一塊紫一塊，面目腫脹得五官都被擠壓得移了位，像個豬頭一樣。
這副模樣醜得令人發指。
若不是他穿着早上出門的那件衣服，恐怕都沒人會認出這是往風度翩翩的周歸遠。
難怪他讓丫鬟們都出去了。
周歸遠見崔尋月眼裏滿滿都是擔憂，沒有其他情緒，心中繃緊的弦稍鬆。
他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閃過陰沉。
“如果我知道是誰，一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崔尋月聽出他語氣裏的狠意，可惜配上那張豬頭似的臉，看起來倒有些滑稽。
周歸遠收起眼中情緒，拿出一瓶藥，對她道。
“月娘，你幫我上藥吧。”
說完，他坐在圈椅上，微微仰頭開始閉目養神。
看着周歸遠豬頭似的臉，崔尋月心裏着實痛快。
那群人下手果然頗爲刁鑽，專門往臉上使力。
可惜的是，沒有打斷他的腿。
不過這樣也挺解氣的。
崔尋月斂起浮動的心緒，拿起藥瓶，開始爲他的臉上藥。
“夫君，你覺得會是誰對你下的手？”
崔尋月一面爲他抹着藥，一面道。
聞言，周歸遠驀而睜開眼，目光陰狠。
“還能是誰，總歸是和我有仇的人。”
崔尋月眼眸一轉，道，“難道是冷家？”
周歸遠沒有說話，但崔尋月已猜出他的答案。
她毫不猶豫朝冷家身上潑髒水。
“那冷家真是太過分了，不就是搶占了他們的一些生意嗎，何至於派人暗地下死手！”
周歸遠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他和冷家的恩怨沒這麼簡單，不過此事不好和月娘說。
見周歸遠絲毫沒有懷疑到自己身上，崔尋月不由放下心來。
上完藥後，崔尋月正準備叫丫鬟端一盆水進來，卻在這時，外面響起婆母江氏尖利的嗓音。
“我的兒，我的兒，聽說你被人打了，這是真的嗎？”
聽到江氏的聲音，周歸遠正要將兜帽重新罩在頭上，不料這時江氏已經進來了。
而且她還帶了一批人進來。
進來的人在看到周歸遠腫得跟豬頭似的臉時，都不約而同噤聲了。
看着衆人震驚驚詫含着各色情緒的眼神，周歸遠面色一沉，怒吼道。
“都給我出去！”
聽了這話，江氏頓時回神，她忙推着身後的人道。
“去去去，你們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許進來！”
於是跟在江氏身後的丫鬟都出去了。
江氏看着兒子豬頭似的臉，連忙跑過來，又怒又憐道。
“兒啊，你怎麼被打成豬頭了，是誰下的手，娘要爲你報仇！”
周歸遠，“......”
隨後他略帶不耐煩道，“娘，不用你心，這事我自己會處理。”
江氏喊道，“怎麼不用我心，你都被人打成豬頭了，娘心裏很生氣！”
見她一口一個豬頭，周歸遠面色沉了下來。
崔尋月瞥了眼周歸遠，盡力壓下忍不住向上翹的嘴角。
江氏本想再說幾句，餘光卻見崔尋月像個沒事人似的站在旁邊，下意識將怒氣灑在她身上。
“月娘，你夫君都傷成這樣了，你還站在一旁什麼都不做，真是沒眼力勁兒，難怪肚子裏下不出蛋！”
聽了這話，崔尋月面色瞬間冷了下來。
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她心中一痛，看着江氏的目光忍不住帶了一絲恨意道。
“娘，我生不出兒子，可當初你的孫子可是被你親手弄沒了的......”
江氏聞言瞪大眼睛，眼神流露出幾分心虛。
而崔尋月只覺解氣。
當初如果不是江氏的苛待，她又怎麼會失去自己的孩子。
寒冬臘月，只因不小心弄碎了她一個貴重的首飾，江氏就讓懷孕幾個月的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整整一個時辰。
那時，她和周歸遠的感情還不錯，因此念着江氏是他母親，她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可沒想到等她回到屋就感覺腹痛難忍，然後身下開始流血。
等大夫來後，一切都晚了。
如今這個老虔婆還說她生不出兒子，明明她的孫子是被她親手害死的！
江氏張着嘴巴，忍不住爲自己辯解。
“怎麼是我害死的，我原本沒打算讓你跪......”
這時，周歸遠驀而出聲打斷她。
“夠了娘，你別說了！”
“你回去吧，我這邊不用你心。”
江氏瞅着兒子冷淡的眼，心中一緊，她不敢再忤逆兒子， 只能不甘地覷了眼崔尋月。
見江氏走了，周歸遠輕輕握住崔尋月的手，打算安慰她幾句。
不料崔尋月卻冷淡地抽出了手。
周歸遠蹙眉，“月娘，你還在怪我嗎？”
崔尋月斂眸。
“沒有，這件事本就跟你無關。”
“我想起還有事未處理，就不陪你了。”
話落，她就轉身朝外走。
而周歸遠未挽留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
從屋裏出來後，崔尋月才覺心裏沒有那麼憋悶了。
當初那件事發生時，周歸遠不在家。
但當他回來得知此事後，卻並未對他的母親怎麼樣，僅僅是怒斥了幾句。
那時，她就在想，原來在他心底，妻子永遠也比不上母親。
想明白這一點後，她的心便冷了。
於是之後不管周歸遠如何體貼討好，她都無動於衷。
且從那之後，他們的感情就開始漸漸發生了變化......
這時，一陣重重的板子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聲音是從前面傳來的。
崔尋月回神。
聽着耳邊越來越清晰的板子聲，她不禁想自己今天也未責罰下人，爲何還會有板子聲？
想着，她還是決定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