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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阿姐你醒醒，你不要安安了嗎？
你快醒醒，你醒來就不會把你賣給死人了，阿姐，你醒醒。
安安不要阿姐死，不要阿姐死！”
六歲的苗安跪在草席邊，拼命搖着躺在上面的人。
他的小手沾滿了血，是阿姐頭上的血。
八歲的苗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抱着阿姐的身體。
“阿姐，你別死，阿姐，嗚嗚嗚，我不要阿姐死，阿姐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可任憑他們怎麼哭喊，都無濟於事，苗蕊躺在草席上一動不動。
她昨天上山給她爹采藥，在懸崖邊發現了一株血靈芝，原本看着那藤蔓很結實。
順着藤蔓下去，想要采摘下來換錢給她爹買藥吃，結果那藤蔓不知怎的就斷了。
她從山上滾落，好在半路有草木擋着，否則她會直接摔得粉身碎骨。
村裏的獵戶父子看到她躺在地上，頭上破了個口子，趕忙給她止血，將人送回來。
當晚她就發了高燒，今天早上便出氣多進氣少了。
半個時辰前，徹底沒了氣息。
“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氣都給哭沒了。
有什麼好哭的，死了正好，不但省下一張吃飯的嘴，還能換點銀子。
這些年總算沒有白養她。
都給老娘滾開，等下人可就來了，你們別在嚎喪了，老娘還沒死呢！”
苗婆子拄着拐杖站在院子裏，渾濁的老眼裏沒有半點悲傷，反而閃爍着貪婪的精光。
“娘…那是我女兒，您的長孫女啊！
您怎麼能夠這樣做，蕊兒是爲了給我采藥，咳咳咳…爲了我才摔下山的。
如今蕊兒已經去了，您怎麼還能將她屍體賣人。
那人牙子可不是什麼好人，我，我，我這輩子沒讓閨女過上一天好，好子。
怎能讓她去了，還受如此苦楚啊！”
廊下有張竹床，一個面色蠟黃，嘴唇蒼白的男人，正掙扎着要起身。
卻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連坐都坐不起來，整個人也虛弱的仿佛隨時都能死去一般。
他是苗蕊的爹，秀才公－－苗長青。
苗婆子用拐杖重重砸在地面上，冷聲笑着，“我爲什麼不能？
你也說了，我是她！
我還沒罵你呢，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當年十八歲就考中了秀才，老娘還以爲你能考上舉人。
爲我苗家光宗耀祖，以後讓我老婆子能有個誥命。
結果呢？
你爲了救那個跑了的賤人，在冰水裏泡出了一身病。
銀子跟流水似的往外花，人卻一年不如一年！
好不容易熬着進了貢院，你倒好，直接暈死在裏頭。
出來人都廢了！
從那以後就成了個藥罐子，拖累我們一大家子！
那賤人倒是聰明，卷了錢跑了。
卻留下三個賠錢貨讓老娘養着，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現在大的死了，正好賣了給家裏血！”
苗婆子越說越起勁，唾沫星子噴得老遠，絲毫不顧長子的感受。
“娘，都是我沒用，咳咳咳…可，可我也給家裏減賦多年。
您，您念在我，我還對家裏有用的份上，別，別動蕊兒。
求求您了，咳咳咳咳…求求您了……”
苗長青一邊哭，一邊掙扎着下床，想要爬過去求他娘。
卻從竹床上摔下來，苗安着急，又怕他動阿姐的屍體。
苗月趕忙擦了擦淚，跑過去想要扶起她爹，卻拖不動他。
急得又哭起來：“阿姐，月兒真的沒用，你不在了，我連爹都扶不起來。
嗚嗚嗚，阿姐……”
“別嚎喪了，吵的老娘頭疼。
爲了你又怎麼樣？
她已經死了，我可沒有多餘的銀子給她下葬。
你難道要看你閨女發臭不成，還是我用草席一裹，隨便埋了，那豈不是便宜了蛇蟲鼠蟻？
賣了不是挺好，還有人給她準備棺槨，不至於曝屍荒野！”
苗婆子不耐煩地揮揮手，朝院外那兩個探頭探腦的男人喊道：“王麻子，李瘸子，你們過來看看。
這丫頭片子，還有那小子能值幾個錢？
還有那個，不是我吹，我這長孫女光往她爹娘好的長了，漂亮着呢。
這要不是死了，可輪不到便宜你們。”
這人，一個是人牙子，大家都叫他王麻子。
另一個，是專門做配陰婚生意的李瘸子，早就在院外等得不耐煩了。
聽到苗婆子喊，趕忙走進院子裏。
李瘸子搓着手一瘸一拐的上前，蹲下身，伸出髒兮兮的手朝苗蕊的臉摸去。
皮膚看着還是軟的，要不是頭上傷口還在滲血，還以爲這丫頭睡着了。
“不準你碰我阿姐，你滾，滾開啊。”苗安一邊哭着，滿目恐懼的瞪着李瘸子。
明明害怕的直顫抖，他還是堅定的站在阿姐身前，不讓李瘸子碰觸。
李瘸子看着他嗤笑一聲，隨後起身，對苗婆子開口。
“苗婆子，你這長孫女的確長得不錯。
這要是活着，你家這門檻都得被人踩爛了。
可惜了喲。
這丫頭是什麼時候斷氣的？”
“半個時辰前，人剛斷氣沒多會兒。
要麼說便宜你了呢，我可跟你說，這價格不好，我可不應。”
苗婆子貪婪的道。
李瘸子眼珠子一轉，道：“這丫頭的確不錯，十兩銀子，可行？。”
“十兩？”
苗婆子眼睛瞬間亮了，貪婪的目光立刻轉向了還在哭泣的苗月和擋在跟前的苗安。
“那…這兩個小的呢？”
“你說什麼胡話呢，我是人牙子，不是人犯，活的我要了什麼？”
李瘸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
苗月也顧不得苗長青了，哭着撲過來，用盡全身力氣抱住苗蕊的屍體。
“不要賣我阿姐！
我不準你們賣了我阿姐，嗚嗚嗚嗚，我不要，我不要…”
“該死的賤丫頭，滾開！
還有你，臭小子，敢擋了我兒子的婚事，我弄死你們！”
苗家二嬸王翠花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開苗安。
苗安死死抱住她的腿，張嘴就咬了上去。
“哎喲…你個小兔崽子還敢咬人！
看我不打死你！”
王翠花疼得尖叫，抬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住手！
你們若敢動我孩子，我立刻就去死。
到時候今年的稅可就要正常，正常交了！”
苗長青虛弱的趴在地上，眼淚直流沖王翠花威脅道。
“你死了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