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裏的空氣,像凝固的墨汁,粘稠而窒息。
蘇婉兒趴在草堆上,連抬手指的力氣都快沒了。生命條只剩下最後一絲微弱的紅光,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葉生疼,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
但她不敢睡,也不能睡。她死死盯着只有她能看見的系統面板。血紅的倒計時不緊不慢地跳動:【強制任務剩餘時間:十九個時辰】。
氣運值:-80(這個數字已經很久沒變過了,仿佛卡死在那裏)。
臨時能量:0。
生命值:3%(警告:低於1%將觸發強制休眠,任務判定失敗)。
失敗了……她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不!還有機會!那標記已經送出去了!老爺允許舊物送進夫人院子,夫人看了她的信……雖然據說厥過去了,但那一定是感動!是沖擊!是有效果的!只要……只要再有回應……
“吱呀——”
又是那細微的、令人心悸的聲響,從窗縫傳來。
蘇婉兒渾身一顫,用盡最後力氣猛地扭頭看去。
一更細的草莖伸了進來,頂端系着一小塊揉皺的紙團。
來了!回應來了!!
她心髒狂跳,幾乎要從喉嚨裏蹦出來,掙扎着爬過去,顫抖着取下紙團,展開。
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字跡歪斜,像是用左手寫的,內容卻讓蘇婉兒如遭雷擊,隨後是瘋狂的狂喜!
“貨已見,價待議。西郊紫雲觀,三後午時,‘奇珍會’暗巷第三棵槐樹下,攜‘全圖’面談。過時不候。”
貨已見!價待議!西郊紫雲觀!三後!
對方收到了!對方有興趣!對方要面談!要“全圖”!
果然!那標記起作用了!系統是對的!她還有價值!她能活下去!!
巨大的希望像一針強心劑,狠狠扎進她瀕死的身軀。她癱在草上,大口喘息,眼淚混合着污垢流下來,卻咧開嘴,發出嗬嗬的、嘶啞難聽的笑聲。
有救了……有救了……
但緊接着,現實的問題砸了下來。面談?她怎麼去?她現在連站都站不穩,還被鎖在這暗無天的柴房裏!
全圖?她哪有邊關布防全圖?她連落雁關具體有幾個烽火台都不知道!
絕望再次襲來。難道這回應只是一場空歡喜?
不!系統!系統一定有辦法!
她在心中瘋狂呐喊:“系統!給我能去交易的方案!給我布防圖的信息!無論什麼代價,我都接受!”
【檢測到宿主強烈訴求……分析任務關聯性……符合‘竊密交易’任務分支……可啓動‘緊急預支’程序。】
【警告:預支將產生巨額‘因果債務’,任務成功後需加倍償還,失敗則即刻抹。是否確認?】
確認!只要不死,什麼都確認!蘇婉兒毫不猶豫。
【預支啓動……】
【1. 預支‘低級潛行符’一張:可短暫扭曲光線與氣息,使常人難以察覺,持續一刻鍾。消耗:生命值-1%。】
【2. 預支‘基礎信息灌輸(落雁關簡略布防)’:傳輸目標區域基礎公開信息及部分推測信息(準確性無法保證)。消耗:精神力透支,可能導致記憶混淆、頭痛欲裂。】
【3. 預支‘低級易容術’:臨時改變面部輪廓與膚色,效果粗糙,近距離易識破。消耗:臨時能量-5(需宿主自行通過情緒獻祭補充)。】
一道道冰冷的信息流強行灌入蘇婉兒的腦海,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雙手抱頭,在草上痛苦地翻滾,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無數雜亂的信息碎片在腦中沖撞——模糊的關隘輪廓,大致兵力分布(過時的),幾條主要通道,還有那個被標記的廢棄烽燧台……信息很粗略,很多似是而非,但對於一個從未去過北境、對軍事一竅不通的人來說,已經足夠她拼湊出一份看起來“像模像樣”的“布防圖”了。
劇痛過後,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空虛。生命值掉到了2%,精神力枯竭,頭痛欲裂,眼前金星亂冒。
但她手中,卻多了一張冰涼柔韌、觸感古怪的黃色符紙(潛行符),以及腦中那堆需要她拼命去回憶、組織和畫出來的“信息”。
她還需要5點臨時能量來啓動易容術。
情緒獻祭……她還有什麼情緒可以獻祭?
恐懼?不甘?怨恨?求生欲?這些早已獻祭得差不多了。
她茫然地癱着,目光空洞。忽然,她想起很久以前,剛綁定系統的時候,系統曾說過,最純粹、最強烈的“渴望”與“執念”,價值最高。
渴望……執念……
她想活下去。她想回到從前衆星捧月的子。她想把柳雲歌踩在腳下,看着她淒慘死去!她想……奪回一切!
這些念頭,在她心中反復灼燒,早已成了執念的毒火。
她閉上眼,將這些最黑暗、最熾烈的渴望與執念,如同燃料般,投入系統那冰冷的熔爐
【檢測到高強度執念獻祭……兌換臨時能量+8。警告:過度獻祭執念將導致人格進一步扭曲,欲望失控。】
8點!夠了!
蘇婉兒眼中血絲密布,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扭曲就扭曲!失控就失控!她只要現在活下去!
她立刻用5點能量啓動了“低級易容術”。臉上傳來一陣輕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感,像是皮肉在自行移動。片刻後,她摸向自己的臉,觸感粗糙,輪廓似乎有了些改變,但具體變成什麼樣,她也看不見。
剩下3點臨時能量,她小心翼翼地存着,以備不時之需。
接下來,是繪制“全圖”。
沒有紙筆。那禿筆和劣紙早已用完。
她目光掃過柴房,最後落在自己那身已經髒污破爛的中衣上。她撕下一塊相對完整的裏襯布料,又摸索着找到一塊尖銳的小石片。
就用這個,蘸着傷口滲出的血,畫!
她趴在地上,就着窗縫透進的微弱天光,憑着腦海中那些混亂模糊的信息,用石片尖端,蘸着自己手臂傷口再次崩裂流出的血,在布片上艱難地勾勒、標注。
線條歪歪扭扭,標注錯漏百出,許多地方她自己都不確定。但沒關系!只要看起來“專業”、“機密”就行!對方要的是“信息”,是“價值”,她給!只要換到她活下去的機會!
當最後一筆落下,蘇婉兒已經虛脫得連石片都握不住了。她看着布片上那幅用鮮血繪成的、簡陋詭異又透着一股邪氣的“邊關布防圖”,心中卻升起一種病態的滿足感。
成了。
潛行符、易容術、血圖……她準備好了。
只等三後,西郊紫雲觀!
三時間,倏忽而過。
這三,柳雲歌幾乎沒有合眼。她通過王媽媽和春杏,小心地掌控着尚書府內消息的傳遞,既要讓蘇婉兒相信“交易”的可能性,又不能讓她察覺任何異常。同時,她還要通過雀鳥,遠遠觀察柴房方向那越來越不穩定、越來越微弱的詭異波動,判斷蘇婉兒的狀況。
謝驍那邊,假秘圖早已備好。一份做工精細、圖文並茂、細節真,卻在幾個關鍵隘口和兵力配置上做了手腳的“落雁關布防詳圖”。此圖若落入敵手,足以誤導對方,甚至可能引君入甕。
而國師蕭玄璟,自那後便再無音訊,仿佛從未出現過。但柳雲歌知道,他一定在暗中布置着什麼。
第三,天色未明,秋霧濃重。
柳雲歌早早起身,換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衣裙,頭發用同色布巾包起,臉上也略做修飾,掩去了原本的清麗。她今不是以柳家小姐的身份去紫雲觀,而是作爲一個“偶然”路過的、好奇的香客,或是一個不起眼的攤販。
春杏想跟着,被她嚴令留在青蓮巷看家。只帶了身手還算靈活、膽子也大的小荷,扮作她的妹妹。
主仆二人從後門悄悄離開,雇了一輛最普通的青篷馬車,朝着西郊而去。
紫雲觀在西郊十裏外的紫雲山下,香火不算頂盛,但因常有遊方道士、行腳商人聚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處頗具特色的“奇珍會”,每月逢三、六、九開市,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成了三教九流暗中交易、傳遞消息的場所。
馬車在晨霧中行了近一個時辰,才抵達紫雲山腳。遠遠便看見山道上人來人往,霧氣中隱約傳來嘈雜的人聲和香火氣。
柳雲歌和小荷下了車,混入人流,慢慢朝山上走。小荷緊張地攥着她的衣袖,柳雲歌卻面色平靜,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周圍。
賣香燭的,的,耍猴的,擺攤賣古玩舊貨的,還有不少衣着各異、眼神閃爍的男女,空氣裏彌漫着一種躁動而隱秘的氣息。
按照計劃,她和謝驍的人會混在人群中,暗中監視。而國師蕭玄璟,會以“遊方道士”或“神秘買家”的身份,出現在約定地點附近。
她不知道國師具體會如何僞裝,但她相信,他一定在。
隨着午時將近,柳雲歌的心也微微提了起來。她帶着小荷,慢慢朝着道觀後方的暗巷區域走去。那裏更爲僻靜,人跡罕至,只有幾棵老槐樹在秋風中瑟縮。
第三棵槐樹。
她遠遠地停在一個賣竹編器具的攤位前,假裝挑選,目光卻緊緊鎖定了那棵樹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午時將至。
一個身形佝僂、穿着破舊灰色道袍、頭發花白凌亂的老道,拄着破竹竿,慢悠悠地晃到了第三棵槐樹下,靠着樹坐下,閉目養神,像是走累了在歇腳。
柳雲歌心中一動。這老道……看似尋常,但那坐姿,那氣度……
就在這時,暗巷另一頭,一個身影,貼着牆,鬼鬼祟祟地出現了。
那是個身材瘦小、面色蠟黃、臉上有些奇怪斑點的年輕婦人,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服,腳步虛浮,眼神驚慌四顧,懷裏緊緊抱着一個破舊的藍布包袱。
蘇婉兒!
即使易了容,即使憔悴得不成人形,柳雲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雙眼睛裏熟悉的怨毒和瘋狂!
她果然來了!用了那所謂的潛行符和易容術,溜出了尚書府!
蘇婉兒顯然也看到了槐樹下閉目養神的老道。她猶豫着,不敢上前,只在遠處徘徊,警惕地打量着。
老道似乎察覺到了目光,微微睜開一線眼縫,瞥了她一下,又閉上了,仿佛只是無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午時的鍾聲從道觀前殿隱隱傳來。
蘇婉兒越發焦躁。她看了看頭,又看了看老道,最後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抱着包袱,一步步挪到了槐樹下,距離老道五六步遠停下。
“貨……帶來了嗎?”她聲音壓得極低,嘶啞難聽,帶着顫抖。
老道沒睜眼,只從破舊的袖子裏,慢吞吞摸出一樣東西——正是那張浸染了落雁關地形標記的油紙!
蘇婉兒眼睛一亮!
“圖……圖我也帶了。”她急忙道,想打開包袱。
“此地不宜。”老道終於開口,聲音蒼老沙啞,“跟我來。”
說罷,他拄着竹竿,顫巍巍地起身,朝着暗巷更深處,一處堆放柴草的破舊柴房走去。
蘇婉兒猶豫了一下,但想到系統任務,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還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柳雲歌心中一緊。要進柴房?那裏視線受阻!她立刻對旁邊賣竹編的小販使了個眼色。
小販會意,立刻挑起擔子,看似無意地也朝着柴房方向挪去,嘴裏吆喝着:“竹筐竹簍,結實耐用嘞——”
柳雲歌也拉着小荷,裝作好奇,慢慢靠近。
柴房的門虛掩着。老道和蘇婉兒先後走了進去。
就在門即將關上的刹那,柳雲歌清晰地看到,那“老道”藏在破袖下的手,幾不可察地打了個手勢。
是國師!他讓我們準備!
柳雲歌心髒狂跳,屏住呼吸,和小荷躲在了柴房側面一個廢棄的石磨後。賣竹編的小販也挑着擔子停在了不遠處的牆角。
柴房內,傳來模糊的對話聲。
“……圖,給我看看。”是老道(蕭玄璟)的聲音。
一陣窸窣聲,接着是蘇婉兒緊張的聲音:“這……這是落雁關布防的要緊處……烽燧,兵力,通道……都標了。你們……你們能給什麼價?我要現銀!還要……還要能立刻出京的路引和身份!”
短暫的沉默。
然後,是老道一聲極輕的、幾乎聽不見的嗤笑。
“就這?”聲音忽然變了,不再是蒼老沙啞,而是恢復了那種清冷如玉磬的質感,雖依舊壓低,卻帶着洞悉一切的淡漠,“漏洞百出,臆測居多。這便是你從那‘異物’處得來的‘機密’?”
蘇婉兒如遭雷擊,聲音陡然尖利:“你……你是誰?!你怎麼知道?!”
“我是誰不重要。”蕭玄璟的聲音平靜無波,“重要的是,你,和你身上那‘系統’,今到此爲止了。”
系統!!
他直接說出了“系統”二字!
柴房外,柳雲歌心頭巨震!國師竟然直接點破了!
柴房內,蘇婉兒更是魂飛魄散,尖叫起來:“不——!!你不是買家!你是柳雲歌的人?!還是官府?!你們算計我!!”
她猛地轉身想跑,但虛弱的身體哪裏快得過早有準備的蕭玄璟?
只聽一聲極輕微的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了。蘇婉兒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恐懼的嗚咽。
“救……救命……系統!系統救我!!”她絕望地嘶喊。
回應她的,只有系統面板瘋狂閃爍的、冰冷的警告:【警告!遭遇高強度未知力場禁錮!系統功能受阻!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急劇下降!警告——】
“不必喊了。”蕭玄璟的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卻又冰冷無情,“你那‘系統’,今護不住你了。”
就在這時,柴房的門“砰”地被從外撞開!
謝驍一身便服,帶着幾名精悍的護衛,當先沖入!柳雲歌也立刻從石磨後現身,緊隨其後。
柴房內光線昏暗。只見蘇婉兒癱坐在地,臉色慘白如鬼,易容術似乎因爲驚嚇和能量不足而失效了大半,露出她原本憔悴扭曲的面容。她懷裏緊緊抱着那個藍布包袱,手臂傷口崩裂,鮮血染紅了衣袖。而她面前,站着的哪裏是什麼老道,分明是恢復了本來面目、一塵不染的國師蕭玄璟!
蕭玄璟手中,正拿着那張蘇婉兒視若性命的、用血畫在布片上的“布防圖”,還有那張作爲信物的油紙。他指尖有淡淡的微光流轉,形成一個無形的牢籠,將蘇婉兒禁錮在原地,也隔絕了某種無形的、試圖擴散的波動。
“蘇婉兒,”柳雲歌走到她面前,目光冰冷,“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說?”
蘇婉兒猛地抬頭,看到柳雲歌,眼中爆發出刻骨怨毒,她指着蕭玄璟,又指着柳雲歌,尖聲厲叫:“你們……你們是一夥的!你們害我!柳雲歌!你這賤人!你不得好死!系統!系統!發布任務!了他們!了他們啊!!”
她狀若瘋魔,拼命掙扎,試圖調動系統的力量,但蕭玄璟的禁錮之力如同銅牆鐵壁,將她連人帶那詭異的系統波動,牢牢鎖死。
“系統……任務失敗……抹……”她忽然又哭又笑,眼神渙散,“不……不要抹我……我還有用……我可以幫你們……我知道很多……很多秘密……三皇子……邊關……還有……還有別的‘宿主’……系統說……不止我一個……”
別的宿主?!
柳雲歌和謝驍同時色變!蕭玄璟眸光也是一凜!
“說清楚!什麼別的宿主?!”謝驍厲聲喝問。
蘇婉兒卻像是陷入了某種癔症,自顧自地喃喃:“對……不止我一個……系統說過……我們是‘種子’……散布各處……汲取氣運……完成任務……最高的……能見到‘主神’……回歸……獲得永恒……”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越來越渙散,生命的氣息正飛速流逝。
蕭玄璟忽然上前一步,並指如劍,快如閃電地點在蘇婉兒眉心!
一縷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霧氣,從蘇婉兒頭頂被強行出,掙扎扭動着,發出無聲的、尖銳的嘶鳴!
那霧氣中,似乎有無數細小的、閃爍的數據流和冰冷的機械結構虛影!
這就是……系統的本體?!或者說,是一部分投射?!
“邪穢之物,也敢窺視此界。”蕭玄璟聲音冰冷,指尖微光暴漲,化作一道清冽如月華的符印,朝着那灰色霧氣鎮壓而下!
“不——!!!”蘇婉兒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絕望的慘叫,眼中光芒徹底熄滅,頭一歪,沒了聲息。生命條,歸零。
而那縷灰色霧氣,在符印的鎮壓下,發出“嗤”的一聲輕響,如同水滴落入燒紅的烙鐵,瞬間蒸發消散,只留下一股極其細微的、焦臭的異味,很快也散於無形。
柴房內,死一般寂靜。
只有蘇婉兒逐漸冰冷的屍體,和那張被她鮮血浸染的“布防圖”,無聲地訴說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柳雲歌看着蘇婉兒死不瞑目的臉,心中並無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茫。這個竊取了她人生、詛咒她命運、最終走向瘋狂毀滅的假千金,終於死了。
但她的死,卻揭開了更恐怖、更龐大的陰影——系統,不止一個!還有別的“宿主”!它們在汲取此界氣運,完成任務,背後還有所謂的“主神”!
“她……死了?”謝驍上前探了探鼻息,確認已無生機,眉頭緊鎖,“國師,方才那灰霧……”
“是那‘異物’依附於此女靈魂的一縷分身。”蕭玄璟收回手,指尖微光斂去,神色依舊平靜,只是眼底多了幾分凝肅,“此女身死,分身潰散。但那‘異物’本體,或許並未消亡,只是暫時失去了這個‘宿主’和‘坐標’。”
他看向柳雲歌:“柳姑娘,你需有準備。你既已與此物結下因果,它或它的同類,後可能還會尋來。”
柳雲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驚濤,沉聲道:“多謝國師提醒。晚輩……明白。”
“今之事,”蕭玄璟轉向謝驍,“謝將軍可如實稟報陛下,但關於‘系統’、‘宿主’等非常之言,可暫且隱去,只言此女勾結外敵,行巫蠱厭勝、竊賣邊關秘圖之罪,被當場擒獲,自戕即可。其餘,貧道自會向陛下陳明。”
“末將遵命!”謝驍抱拳。他知道,涉及這等玄異之事,由國師出面解釋,最爲妥當。
“此處後續,便有勞將軍處置。”蕭玄璟對柳雲歌微微頷首,“柳姑娘,此事暫了,但遠未結束。你好自爲之。”
說罷,他不再停留,轉身,紫衣飄然,很快消失在柴房外的霧氣與人群之中。
柳雲歌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蘇婉兒的屍體,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結束了。
卻又像是……剛剛開始。
“走吧。”她對小荷道,聲音有些疲憊。
走出柴房,秋午後的陽光刺破霧氣,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多少暖意。
身後,是謝驍指揮手下清理現場、的忙碌聲響。
柳雲歌一步步走下紫雲山,心中那緊繃了許久的弦,終於稍稍鬆弛,卻又有更沉重的陰雲,籠罩上來。
系統……宿主……主神……
蘇婉兒,你以爲你是執棋者,卻也不過是更大棋盤上,一枚可悲的棋子。
而我……
柳雲歌抬起手,看着陽光下自己清晰的掌紋。
我的路,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