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餐廳的午餐吃得賓主盡歡。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老莫的油蘑菇湯、罐燜牛肉和炸豬排,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但對於剛剛獲得系統大禮包的李衛國而言,不過是一頓尋常便飯。他在餐桌上表現出的優雅禮儀,甚至比很多自詡“老克勒”的遺老遺少還要標準,這讓婁曉娥眼中的小星星越來越多。
結賬時,李衛國搶先付了錢。雖然婁曉娥一再堅持要請客,但李衛國一句“哪有讓女士買單的道理,那不是打我李衛國的臉嗎”,霸氣又不失溫柔地堵住了她的嘴。
走出餐廳,凜冽的寒風一吹,婁曉娥縮了縮脖子,臉頰凍得通紅,像個紅蘋果。
李衛國自然地解下自己的圍巾,給婁曉娥圍上。那一瞬間,男性的氣息包裹而來,婁曉娥的心跳瞬間加速到了極點。
“曉娥,帶我去見見你父親吧。”李衛國忽然說道。
“啊?”婁曉娥一愣,有些慌亂,“這……這是不是太快了?我們才剛認識半天……”
“兵貴神速。”李衛國眼神深邃,看着遠處灰蒙蒙的天空,意有所指地說道,“而且,有些事情關於婁家的生死存亡,我必須當面和婁董談談。晚了,可能就來不及了。”
聽到“生死存亡”四個字,婁曉娥心裏咯噔一下。經過之前公園裏的那番談話,她現在對李衛國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半小時後,小轎車駛入了那座位於東城區的小洋樓。
婁家不愧是曾經的“婁半城”,光是這座獨棟小樓的氣派程度,就足以說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在李衛國眼裏,這哪裏是豪宅,分明就是一座即將被時代洪流沖垮的孤島。
客廳內,暖氣燒得很足。
婁父婁振華穿着一身考究的中山裝,正坐在沙發上抽着雪茄,眉頭緊鎖。許大茂被趕走的事情他已經聽司機說了,雖然那個許大茂看起來油頭滑腦不靠譜,但他現在急需給女兒找個“成分好”的婆家來中和一下婁家的資本家成分。許大茂是三代雇農,本來是個合適的人選,可惜人品太差。
“爸,媽,我回來了。”婁曉娥帶着李衛國走了進來。
婁母譚雅麗是個風韻猶存的婦人,一眼就看到了女兒身後那個高大英俊的小夥子,眼睛頓時一亮。這小夥子長得正派,精氣神十足,比那個尖嘴猴腮的許大茂強了一百倍不止。
“婁董,婁夫人,冒昧登門,打擾了。”李衛國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婁振華上下打量了李衛國一番,目光如炬:“年輕人,你是?”
“我是紅星軋鋼廠的技術員,李衛國。父親是李鐵柱,母親是王秀蘭,都是廠裏的烈士。”李衛國自報家門。
聽到“烈士遺孤”、“技術員”這兩個身份,婁振華原本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不少。這可是如假包換的紅五類,而且還是技術工種,前途無量。
“坐。”婁振華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這一坐,就是一場關於命運的博弈。
閒聊幾句後,婁振華還是忍不住試探道:“小李啊,聽曉娥說,你也是爲了許大茂的事情來的?你覺得,我們婁家現在的處境,真到了非要隨便找個人嫁了避禍的地步嗎?”
這是考題。
如果李衛國回答“是”,說明他只是個隨波逐流的凡夫俗子;如果回答“不是”,說明他看不清局勢。
李衛國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緩緩說道:“婁董,您是商界前輩,應該比我更懂‘勢’。現在的局勢,就像這冬天的風,看着是往北吹,但底下的暗流,卻是要改天換地的。”
他放低了聲音,語氣變得嚴肅:“公私合營只是第一步。在未來的十年裏,‘資本’這兩個字,將不再是財富的象征,而是燙手的山芋,甚至是催命的符咒。您現在雖然交出了軋鋼廠的股份,但您手裏還握着不少底牌吧?比如那些古董、黃金,還有海外的關系。”
婁振華手裏的雪茄猛地抖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年輕人,話可不能亂說。”
李衛國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我沒亂說。我是烈士後代,我比誰都愛這個國家,但也正因爲如此,我才看清了風向。您現在急着把曉娥嫁給許大茂,無非是想找把‘紅傘’遮風擋雨。但您選錯了人。許大茂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一旦風暴來了,他不僅撐不開傘,反而會第一時間把您推出去擋槍,再踩上一萬只腳來表忠心。”
這一番話,說得婁振華冷汗直流。他縱橫商海半生,看人的眼光極毒,但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把人性和局勢剖析得太透徹了。
“那你呢?”婁振華深吸一口氣,“你也是紅傘?”
“我不只是傘,我還是牆。”李衛國挺直了腰杆,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自信,“我是烈士遺孤,八級鉗工技術的擁有者(即將),未來的工程師。在軋鋼廠,我有技術;在街道,我有烈屬光環。只要我不犯原則性錯誤,沒人能動我。曉娥嫁給我,就是嫁進了保險箱。”
說到這裏,李衛國停頓了一下,拋出了最後的手鐗:“而且,婁董,您就不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嗎?如果有一天,這裏真的待不下去了,您需要一個能幫您轉移資產、甚至安排您去香港東山再起的人。許大茂做不到,但我能。”
“香港?”婁振華瞳孔驟縮。
這小子的眼光,竟然已經看到了那一步?
客廳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婁振華掐滅了雪茄,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李衛國一眼,然後突然大笑起來:“好!好!好!真是後生可畏!我婁振華看了一輩子人,今天差點走了眼。你小子,是條潛龍!”
他轉頭看向早已聽得目瞪口呆、臉紅心跳的婁曉娥,問道:“曉娥,這門婚事,你願意嗎?”
婁曉娥看着那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男人,早已芳心暗許,羞澀地點了點頭:“爸,我聽您的,也……聽衛國的。”
“好!”婁振華當機立斷,“既然話都說開了,那就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戶口本就在樓上,今天是個好子,你們這就去把證領了!另外,曉娥的嫁妝,我單獨給。除了明面上的三轉一響,我再給你兩小黃魚,作爲你們小兩口的啓動資金!”
大手筆!
李衛國心中暗贊,這婁半城果然有魄力。
“嶽父大人放心。”李衛國改口極快,鄭重承諾,“只要有我李衛國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曉娥受半點委屈。李家在,婁家就在。”
這不僅僅是一場婚禮的敲定,更是兩個家族命運的捆綁。
從這一刻起,李衛國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普通住戶,而是背靠婁家財力、手握系統金手指的真正梟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