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府中褪去了白的喧囂。
汀蘭院內已點上了燈,暖黃的燈火將屋子映照得格外柔和,驅散了些許寒意。
沈清嫵早已讓搖枝退下歇息,自己則靠在床榻上,膝頭的傷口仍隱隱作痛,卻絲毫沒影響她的思緒。
她篤定,經過白之事,陸矜今夜定會來。
爲此,她特意精心裝扮了一番。
換上一身月白色軟綢寢衣,衣料輕薄貼身,勾勒出纖細窈窕的身段。
長發鬆鬆挽了個隨雲髻,只簪了一支羊脂玉簪。
幾縷烏黑的碎發垂落在頸側,平添了幾分慵懶的風情。
她甚至還在耳後點了一滴淡淡的蘭露,香氣清淺,似有若無,最是撩人心弦。
果然,夜色一深,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緊接着是丫鬟低聲的問安:“世子爺安。”
沈清嫵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微光,隨即收斂了神色。
她並未起身相迎,只是靠在軟枕上,眼簾微垂,模樣楚楚可憐。
陸矜推門而入,身上還帶着外面的寒氣。
他目光掃過屋內,最終落在床榻上的沈清嫵身上。
見她這般模樣,陸矜每一周:“傷口還疼?”
“勞世子爺掛心,好些了。”沈清嫵緩緩抬眼,“只是夜裏靜下來,還是會隱隱作痛,有些睡不着。”
陸矜走到床榻邊坐下,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大夫的藥按時服了?”
“嗯,按時服了。”沈清嫵輕輕點頭。
趁着說話的功夫,她微微往前挪了挪身子。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淡淡的蘭花香順着暖氣流進陸矜的鼻腔,清冽又纏綿。
她抬眼望着陸矜,眼底泛起一層淡淡的水霧:“今之事,若不是世子爺及時趕到,妾身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
話說到一半,她便哽咽着停住了,微微垂下頭,肩膀輕輕顫抖,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一只冰涼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陸矜的衣袖,帶着輕輕的顫抖。
陸矜感受到衣袖上的力道,低頭看向她。
少女的發絲垂落在他的手背上,癢癢的,順着皮膚鑽進心底。
他本就對沈清嫵存了憐惜,此刻見她這般模樣,心頭的軟意更甚。
剛想開口說些安撫的話,就見沈清嫵緩緩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着他。
那眼神裏除了委屈,還帶着毫不掩飾的愛慕和依賴。
見陸矜沒有推開她,她膽子又大了些:“世子爺,您今爲妾身出頭,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在意妾身?”
暖黃的燈火下,少女的眼神清亮又熾熱。
空氣中仿佛彌漫開一股曖昧的氣息,將兩人包裹其中,連呼吸都變得纏綿起來。
陸矜垂眸望着她,眸色沉沉,看不透情緒。
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了些。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子,有着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沈清嫵的心猛地一跳,知道自己的引誘起了作用。
她不再猶豫,也不再試探,猛地抬手環住他的脖頸,主動湊近他。
柔軟的唇瓣輕輕擦過他的下頜,帶着一絲微涼的觸感,聲音軟得像一灘春水,黏膩又勾人:“世子爺……”
她的吻帶着涼意,卻像一簇火苗,瞬間點燃了陸矜心底的燥意。
陸矜扣住她的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泛紅的眼角,啞聲笑道:“這麼主動?”
沈清嫵勾着他的脖頸,寢衣的裙擺滑落,露出纖細的腳踝。
她眼底水光瀲灩:“妾身只是想,好好謝一謝世子爺。謝世子爺今護着妾身,也謝世子爺昨夜的垂憐。”
燭火跳躍,將兩人交纏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窗外漫天飛雪,雪花簌簌落下,生出幾分極致的纏綿。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敲門進來:“世子爺,孟姨娘說她突然腹痛不止,哭着喊着要請您過去瞧瞧。”
這話一出,屋裏的旖旎瞬間消散大半。
沈清嫵一怔。
孟柔倒是會挑時候,竟敢在這個關頭來攪局,看來是白裏看着自己得了勢,按捺不住了。
陸矜眼底的情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耐。
他壓在沈清嫵身上的力道鬆了鬆,語氣冷厲:“不過是風寒腹痛,府裏有大夫,讓他去瞧便是,何必來擾我?”
小丫鬟嚇得身子一抖,頭埋得更低:“孟姨娘說非要見您一面才安心,只求世子爺能去看一眼。不然她便不配合診治。”
陸矜的臉色更沉了幾分,眼底閃過一絲怒意。
孟柔這是在要挾他?
他最恨的就是被人脅迫,更何況是這種低劣的爭寵手段,只覺得荒謬又惡心。
他正要開口斥責,腰側卻傳來一陣輕柔的觸碰,帶着微涼的溫度。
他低頭,便對上沈清嫵那雙清亮的眸子。
沈清嫵臉上沒有半分慍怒,反倒抬手替他理了理微皺的衣襟:“世子爺,孟姐姐既病得厲害,您便去瞧瞧吧。”
陸矜挑眉看她,似是有些意外:“你不介意?”
換做其他女子,此刻怕是早已哭哭啼啼,或是滿臉怨懟了。
“妾身爲何要介意?”沈清嫵淺淺一笑,“只要世子爺心裏有妾身,妾身便知足了。”
她說得大方得體,半點不爭風吃醋,反倒襯得方才孟柔的舉動上不得台面。
陸矜看着她這般通透懂事的模樣,心頭的煩躁徹底消散。
他俯身,在她額角印下一個輕淺的吻,聲音低沉沙啞:“倒是我小瞧了你。”
說罷,他起身理了理衣袍,這才轉身對小丫鬟冷聲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