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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過車體,去看後備箱。
原來是我的肚腸從身體裏流了出來,溼透到了車椅上。
女兒觸了一掌粘膩,瞳孔驟然緊縮。
“這是什麼東西,是、是血嗎......”
下一刻,她猛然挨長了身子,狠狠攥住手刹。
茲拉——車子急促別停。
李旭兄弟被驟然而來的沖擊撞得眼冒金星。
我趕忙擋在女兒身前,生怕她受了傷。
可現在的我,連個當氣墊的實體都沒有。
女兒疼痛的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下了車。
李旭捂着汩汩冒血的額頭,忙將她攥了回來。
“我去看,交給我處理,童雨,你呆在車內!”
女兒狐疑的盯着他臉上滲出的薄汗。
“阿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後備箱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東西嗎?”
我飄在李旭的身後,清楚的看見,他的後頸汗毛直立。
他咽了咽口水,眼珠快速的轉悠了下,編排道:
“沒什麼東西,是雨打溼了煙花,紅漆掉了下來而已,哪裏是什麼血。”
女兒不信,往前走了幾步,“是嗎?”
她的手快要觸到後備箱,我的靈魂也愈加躁動。
這時,李棟忽然從前座爬出來,打着哈哈道:
“嫂子,你懷了孕,腦子就是容易多想吧?”
“你都跟了我哥五年,補辦個婚禮還能補出一個婚前焦慮症?”
趁女兒愣神間,李旭忙攬過她腰,將她塞回車內。
強撐着笑臉道:“是啊,老婆,你難不成還懷疑丈母娘失蹤和我有關?”
被他這般赤忱的一問,女兒肉眼可見的滯住。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慢慢垂下眼,一陣自我懷疑後,又拿起手機給我發消息。
我飄近了些。
女兒抹開手機屏幕上的淚漬,焦急打字:
“媽,你理理我好不好,我真的錯了,那年我不該和你吵架的......”
“你到底去哪裏了,就算討厭我,給我發個短信報平安也好啊......”
我垂着眼,靈魂也好像被撕出了一個口子,痛的我振聾發聵。
這兩條短信還沒有發出去。
李旭就將她的手機搶走了。
“童雨,你一直看手機會更焦慮的,婚禮結束前先由我保管吧。”
女兒望着空落落的手,很久沒說一句話。
聽說李旭前不久從黃毛一躍變成了暴發戶,可婚禮的“禮堂”卻是農村某個學校裏的流水席。
我嘆了好長一口氣,又有些怒其不爭的看着女兒。
她蹣跚在山道裏,婚紗沾滿了泥點兒,眼底似有一絲復雜的情緒閃過。
李旭母親爲給新媳一個下馬威,特意叫女兒去後廚幫忙。
女兒求助的看向李旭,李旭卻視若無睹的別開頭。
她沒了法子,只能將手泡到醃菜缸子裏攪拌。
我緊着眉看着這一幕。
從小到大,別說做飯了,我連廚房都沒讓女兒進去過一次。
小雨啊小雨,這就是你年輕時候選的路啊,爲什麼不聽媽媽的話呢?
開席到一半,李旭中道離場,勾過李棟脖子問:
“這次把屍體處理好了沒?”
李棟喝的有些醉醺醺,邀功一樣搓手笑:
“哥,這次我藏得可好,你看那個大冰櫃,剛好塞的下那個老太婆!”
李旭駭然的噴出一口酒汁,立馬回頭看向廚房。
女兒站在冰櫃前,正伸出手,要從冰櫃裏拿出一塊凍肉。
我忙忙飄過去。
她終於要發現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