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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富突然約我吃飯。
說是爲了感謝我給他推薦了林風這麼個“人才”。
地點定在一家高檔海鮮酒樓。
我到的時候，王大富正紅光滿面地給林風倒酒。
林風坐在副陪的位置，一臉謙卑，雙手捧着酒杯。
“王總！這怎麼使得！折煞我了！”
“哎！小林！你受得起！”
王大富大手一揮，那只金戒指在燈光下閃瞎人眼。
“蔣寧啊，快坐！”
“今天這頓飯，主要是爲了慶功！”
“你知道嗎？小林才來了半個月，幫公司省了多少錢？”
他伸出三手指，晃了晃。
“三十萬！”
“光是裁掉那幾個光拿錢不活的老油條，就省了一大筆賠償金！”
“小林這腦子，絕了！”
“他居然能抓到那幾個人的把柄，讓他們乖乖籤字走人，一分錢不用賠！”
我坐下來，看着林風。
林風沖我微微一笑，眼神清澈。
我知道，所謂的“把柄”，大概率是林風設的套，或者僅僅是嚇唬。
但他肯定留了後手。
那些被裁的人，現在估計正拿着林風給的“秘密指南”，在準備仲裁材料呢。
“王總過獎了。”
林風給王大富夾了一塊大龍蝦。
“主要是王總您平時教導有方，我只是執行您的意志。”
“對待這種阻礙公司發展的蛀蟲，絕不能手軟！”
王大富吃得滿嘴流油，連連點頭。
“對！對！就是這個理！”
他轉頭看向我，眼神裏帶着幾分炫耀，幾分嘲諷。
“蔣寧啊，你看看小林，再看看你。”
“當初你要是有一半小林的魄力，我也不會讓你走。”
“不過你也算做了件好事，把小林送來了。”
“作爲回報，今天這頓飯，我請！”
“你想吃什麼隨便點，別客氣！”
一副暴發戶的嘴臉。
我也不客氣，拿起菜單，專挑貴的點。
澳洲龍蝦、帝王蟹、象拔蚌......
王大富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爲了面子，硬是沒吭聲。
酒過三巡，王大富喝高了。
他摟着林風的肩膀，開始吹牛。
“小林啊，跟着哥，哥不會虧待你。”
“你知道哥爲什麼能發財嗎？”
“就是因爲哥膽子大！”
“那些法律啊，規矩啊，都是給窮人定的！”
“咱們有錢人，有的是辦法繞過去！”
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
“就說那個稅務......嘿嘿。”
“只要賬做得好，國家也查不出來！”
“回頭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幾個‘老朋友’，教教你怎麼玩資本運作！”
我在旁邊默默地吃着龍蝦，心裏給王大富點了蠟。
他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啊。
當着“職業舉報人”的面，傳授逃稅經驗？
林風一臉崇拜，拿着手機，悄悄調整了角度。
我知道，他在錄音。
“王總！您太厲害了！”
“這都是書本上學不到的真本事啊！”
“您多教教我，我一定好好學！”
王大富被捧得飄飄欲仙，嘴上更沒把門的了。
“那是！想當年......”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光輝發家史”。
如何通過虛假注冊公司套取補貼。
如何利用私戶收款逃避監管。
如何通過現金發工資規避社保。
每一條，都是實打實的罪證。
林風時不時地嘴問幾個關鍵細節。
“王總，那私戶收款的話，銀行流水怎麼處理啊？”
“王總，那虛開發票的稅點怎麼算才劃算啊？”
王大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仿佛他面對的不是一個新員工，而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這頓飯吃了三個小時。
王大富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林風站起來，收起手機，臉上的謙卑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銳利。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看着像死豬一樣的王大富。
“表姐，錄完了。”
“這一頓飯，價值三百萬。”
那是王大富這幾年偷逃稅款的大概數額。
我擦了擦嘴，看着滿桌的殘羹冷炙。
“走吧。”
“單我已經買過了。”
“用的是王大富給我的那張‘備用金’卡。”
“密碼是他剛才自己告訴我的。”
林風笑了。
“表姐，你也不賴嘛。”
“彼此彼此。”
我們走出酒樓，夜風微涼。
但我心裏，卻燃起了一團火。
王大富。
你的末倒計時，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