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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時，天已經黑了。
我特意在樓下用冷水洗了把臉，想沖掉額頭上的血跡。
但傷口還在滲血，紅腫得厲害。
我把劉海放下來，試圖遮住傷口。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
媽媽正坐在小馬扎上熬藥，瘦弱的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
聽到開門聲，她回過頭，那張被歲月和病痛折磨得枯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小聽回來了，飯在桌上，熱熱就能吃。”
我應了一聲，低着頭想往房間裏鑽。
“站住。”
媽媽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
她放下手中的蒲扇，扶着牆慢慢站起來。
因爲常年的風溼，她的腿腳很不靈便。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撥開我的劉海。
看到那個紅腫的傷口，她的手抖了一下。
“又是那個趙闊？”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聲說：“是我不小心磕的。”
“啪！”
媽媽一巴掌打在我的背上，力氣不大，卻讓我心裏一顫。
“磕能磕成這樣？你當我老糊塗了？”
她的眼眶紅了，手顫抖着撫摸我的傷口。
“小聽，媽沒用，讓你受委屈了。”
“要是你爸還在......”
提到爸爸，媽媽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最怕她哭。
自從爸爸犧牲後，她的身體就垮了，精神也一直不太好。
我趕緊扶住她，擠出一個笑容。
“媽，我真沒事，皮外傷，兩天就好了。”
“而且我今天掙到錢了，你看。”
我掏出趙闊扔給我的那疊錢，放在桌上。
“這是我幫同學補習賺的，咱們這周可以買只雞補補身子。”
媽媽看着那疊錢，眼神有些復雜。
她知道我在撒謊。
補習賺不了這麼多錢，而且這錢上還有一股難聞的煙味。
但她沒有拆穿我。
家裏太需要錢了，她的藥已經停了兩天，再不吃，這個冬天她可能熬不過去。
“以後躲着點他們，咱們惹不起。”
媽媽嘆了口氣，轉身去給我拿藥箱。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我心裏的恨意像野草一樣瘋長。
我們惹不起？
明明是他們欠我們的！
爸爸是爲了抓那些毒販才犧牲的。
而那個趙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爸趙天霸，就是當年那個僥幸逃脫的毒梟。
雖然他現在洗白成了所謂的企業家，但骨子裏的那股血腥味，怎麼洗都洗不掉。
我拿起桌上的一面小鏡子，看着鏡子裏狼狽的自己。
趙闊，你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