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濤掛了電話，後背驚出了一層冷汗。
他坐在自家那間租來的、連電話線都是私自從隔壁拉過來的小辦公室裏，煩躁地抽着煙。
林建國這個濃眉大眼的老實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精明”了？
還要搞“項目說明會”？還要見銀行領導？還要拉一幫人入股？
這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他的騙局，就像在黑暗中進行的魔術，最怕的就是聚光燈。一旦拉到大庭廣衆之下，每一個細節都會被放大，每一個謊言都有可能被戳穿。
他原本的劇本是，忽悠林建國投錢建廠，等林建國的錢花得差不多了，他就以“技術升級需要追加投資”或者“海外渠道需要打點”爲由，再榨一筆錢。等林建國徹底被榨幹，他就人間蒸發，換個城市繼續尋找下一個“林建國”。
可現在，林建國非但沒有成爲他溫順的羔羊，反而像一頭打了雞血的公牛，要拉着他去敲鑼打鼓地“幹大事”。
這事兒透着一股邪門！
沈濤越想越不對勁。他掐滅煙頭，決定先晾林建國幾天，探探虛實。他就不信，一個老實巴交的技術員，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而林家這邊，林建國在初期的興奮過後，又開始變得焦慮起來。
“未未，你說……那個沈濤會不會不認賬，直接跑路了？那我那兩萬塊錢不就打了水漂了？”一連兩天，沈濤那邊毫無動靜，林建國開始坐不住了。
“爸，您放心。”林未一邊寫着作業，一邊頭也不抬地分析道，“他不敢。第一，他不知道我們到底掌握了多少他的底細，貿然跑路等於是承認自己是騙子。第二，在他看來，您還是一個潛在的‘大客戶’，只是暫時有點‘想法跑偏’，他會嚐試把您‘拉回正軌’的。他現在不聯系您，是在跟您玩心理戰，想讓您自己着急。”
林建國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女兒分析的，比廠裏工會主席做思想工作還有條理。
“那……那我該怎麼辦？”
“什麼都別辦。”林未放下筆，看着父親，“您就該吃吃，該喝喝，該上班上班。他要是不聯系您，您也別主動聯系他。記住，現在着急的不是我們，是他。”
在林未的“心理輔導”下，林建國將信將疑地按兵不動。
果然，又過了兩天，沈濤的電話來了。
“林老哥啊！哎喲，真是不好意思，這幾天家裏事太多，讓你久等了！”沈濤的語氣恢復了之前的熱情，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老板客氣，您是大忙人嘛！”林建國按照女兒的囑咐，客氣地回應。
“關於你上次說的那個擴大規模的事，我仔細想了想。”沈濤話鋒一轉，開始了他的“表演”，“想法是好的，但風險也大啊！我這是真心把你當自家哥哥，才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着胯！依我看，咱們還是先按照原計劃，把小廠子做起來，穩扎穩打，等賺到第一桶金，再考慮擴大的事，您說呢？”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試圖把林建國重新拉回他預設的軌道。
要是擱在以前，林建國肯定被他這番“推心置腹”的話感動得一塌糊塗。但現在，有了女兒的“預防針”，他只覺得這人虛僞得可怕。
“沈老板，您說得有道理。”林建國裝出爲難的語氣，“可是……我那幫老哥們的熱情已經被我點起來了，現在跟他們說不搞了，我這老臉……實在掛不住啊！”
“哎呀，這……”沈濤又被噎住了。
“要不這樣！”林建國靈機一動，決定自己加點戲，“我們廠裏最近也要搞改制，需要上級主管部門審批。我先把我們的‘宏偉藍圖’寫成報告交上去，等領導批下來，有了政策支持，我們再幹，豈不是名正言順，事半功倍？”
他把林未教他的“寫報告”這招，活學活用到了這裏。
這個拖延的借口，找得簡直天衣無縫！既合情合理，又讓沈濤無法反駁。
電話那頭的沈濤，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感覺自己就像在打一團棉花，有力使不出。這個林建國，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滑不留手？
“……行，行吧。”沈濤最終只能無奈地答應，“那……那林老哥您就先走程序，我等您的好消息。”
“好嘞！一有消息我立馬通知您！”林建國爽快地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打贏了一場大戰役。他看着客廳裏那張女兒的照片，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學校裏，他的寶貝女兒，正在掀起另一場“風暴”。
數學測驗的卷子發下來了。
林未，150分的滿分。
全班第一，年級第一。
而常年霸占第一寶座的江帆，因爲一道題的解題步驟稍微繁瑣被扣了2分，以148分的成績，屈居第二。
這個結果，讓整個高三（3）班，乃至整個年級，都徹底炸了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