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烏雲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天際迅速暈染開來。不過片刻功夫,豆大的雨點便毫無征兆地砸落,先是稀疏的幾點,轉瞬就連成了線,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雨網,將整座城市籠罩其中。
蘇彧嫿抱着懷裏用防水袋層層裹好的設計稿,站在公交站台的廣告牌下,眉頭緊緊蹙着。剛結束在“星途設計”爲期三個月的實習,她口袋裏揣着微薄的實習工資,心裏卻惦記着醫院裏等着換藥的母親。那袋用保溫桶裝着的中藥,被她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裏,生怕被雨水打溼,影響了藥效。
( 蘇彧嫿有着一頭柔軟的及肩黑發,發質細膩,在陽光下會泛着淡淡的光澤。眼睛是清澈的杏眼,眼尾微微上翹,帶着點天然的無辜感,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彎成好看的月牙,眸子裏像盛着星光。她的臉型是柔和的鵝蛋臉,皮膚是那種自然的白皙,透着健康的粉暈。鼻梁不算特別高挺,但線條流暢秀氣,嘴唇是飽滿的櫻粉色,不笑的時候嘴角也帶着淺淺的弧度,給人一種溫柔又堅韌的感覺。身形纖細但不單薄,穿着簡單的棉質衣裙時,會透出一種幹淨清爽的氣質。)
風裹挾着雨絲,斜斜地掃過來,打溼了她的發梢和裙擺。蘇晚下意識地往廣告牌內側縮了縮,望着眼前被雨水模糊的街道,公交車遲遲不來,焦急像藤蔓一樣在心底悄悄蔓延。
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車燈劃破雨幕,由遠及近。那不是公交車,而是一輛線條流暢的黑色賓利,車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沉穩的光澤,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它沒有像其他車輛那樣呼嘯而過,反而緩緩地、精準地停在了公交站台旁,濺起的水花都顯得格外克制。
車窗無聲地降下,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側臉。男人微微側着頭,似乎在聽手機那頭的聲音,指尖夾着一支未點燃的雪茄,指節修長,骨相優越。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鼻梁高挺,唇線清晰,下頜線繃得筆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陸憬琛:身材挺拔修長,穿着高定西裝時,肩寬腰窄的比例格外優越。他的頭發是利落的短發,烏黑濃密,打理得一絲不苟。五官輪廓深邃分明,額頭飽滿,眉骨突出,兩道劍眉斜飛入鬢,顯得英氣十足。眼睛是深邃的墨色,眼型偏長,眼神銳利而沉靜,不笑的時候帶着一種疏離的冷冽感,看人時仿佛能洞察人心。高挺的鼻梁下是線條清晰的薄唇,唇色偏淡,平時總是抿着,透着幾分不易接近的嚴肅。他的下頜線緊致流暢,帶着冷硬的線條感,整個人散發着成熟穩重又氣場強大的魅力,即使只是安靜地站着,也自帶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蘇彧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這個人,她認得。財經雜志的封面上、商業論壇的報道裏,那張臉出現過無數次——陸氏集團的掌舵人陸憬琛。傳聞中,他手段狠厲,性情涼薄,年紀輕輕就將龐大的家族企業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商界出了名的“孤狼”,不近人情,更遑論煙火氣。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想將自己藏在廣告牌更大的陰影裏。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與她這種爲了生計奔波的普通人,本就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不該有任何交集。
然而,男人恰好掛斷了電話,目光隨意地掃過來,落在了她被雨水打溼的裙擺和懷裏緊緊抱着的東西上。他的眼神很淡,像在看路邊的一草一木,沒有好奇,沒有探究,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
“上車。”
低沉的嗓音響起,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帶着一種獨特的磁性,卻又沒什麼溫度,更像是一道命令,而非請求,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蘇彧嫿徹底愣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爲淋雨太久,出現了幻聽。她眨了眨眼,確認男人確實在看着自己,才有些無措地搖了搖頭,聲音細弱得幾乎要被雨聲淹沒:“不、不用了,謝謝陸總。我等公交車就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脫口而出“陸總”兩個字,或許是那些雜志報道的印象太深。
陸憬琛似乎沒料到她會拒絕,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豆大的雨點砸在站台的頂棚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震得人耳朵發麻。賓利的車門被前排的司機從外面輕輕打開,溫暖的空氣夾雜着淡淡的雪鬆香氣從車內溢出來,與外面的溼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人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卻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意味:“我討厭等人,也討厭看人在我眼前淋雨。”
蘇彧嫿咬了咬下唇。母親還在醫院等着她送藥,這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公交車更是遙遙無期。她看了一眼懷裏的保溫桶,又看了看車內那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心裏天人交戰。最終,對母親的擔憂戰勝了那點莫名的矜持和距離感。
“那……那就麻煩您了。”她小聲說道,抱着東西,有些局促地彎腰坐進了車廂。
真皮座椅柔軟而舒適,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與她身上的潮溼和微涼格格不入。她下意識地將溼透的裙擺往自己這邊攏了攏,生怕弄髒了這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座椅。車內空間寬敞,彌漫着一股清冽的雪鬆香,很幹淨,也很清冷,像它的主人一樣。
“地址。”陸憬琛目視着前方的車流,側臉的線條依舊冷硬,沒有看她。
蘇彧嫿報了一個老舊小區的名字,那是她和母親租了多年的地方,在城市的邊緣,與陸憬琛可能居住的豪宅區有着雲泥之別。她的聲音更小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
陸憬琛沒再說話,只是抬了抬下巴,對前排的司機示意了一下。賓利平穩地匯入車流,在雨幕中穿梭。蘇彧嫿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身旁的男人,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後來她才知道,他只是偶爾會自己開車,今天恰好司機臨時去處理了點事),手指輕輕敲擊着,目光專注地看着前方,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車廂裏很安靜,只有雨刷器規律地左右擺動的聲音,和輪胎碾過積水路面的輕微聲響。蘇彧嫿覺得有些尷尬,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將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的街景飛速倒退。
很快,車就到了小區門口。這裏的路不好走,坑坑窪窪的,積了不少水。賓利小心翼翼地停在相對幹爽的地方,蘇彧嫿立刻道謝:“謝謝您,陸總,太麻煩您了。”
她手忙腳亂地推開車門,想要快點下車,卻沒留意到懷裏的設計稿因爲剛才的動作鬆動了。一不留神,防水袋的開口蹭到了車門,一疊畫紙“譁啦”一聲散落出來,瞬間被傾盆而下的雨水打溼。
“啊!”蘇彧嫿驚呼一聲,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是她熬了好幾個通宵才畫出來的珠寶設計稿,是她準備投稿給陸氏旗下珠寶品牌的作品,也是她想要證明自己的唯一希望。
她顧不上淋雨,急忙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去撿那些已經被雨水浸透、開始暈開字跡和線條的畫紙,急得眼眶都紅了。雨水順着她的發梢滴落,打在畫紙上,暈開了更多的墨跡,她的手指也因爲慌亂和冰冷而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比她更快地撿起了最上面的一張。那只手幹淨而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與她此刻沾滿雨水和泥土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憬琛不知何時下了車,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站在她身邊。雨水順着傘沿滑落,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個幹燥的小空間。他低頭看着手中那張被雨水暈開了大半的設計圖,圖上是一款造型新穎的項鏈,主石像一顆破碎的星辰,周圍環繞着細小的光軌,即使被雨水模糊,也能看出設計者的巧思和靈氣。
他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目光在那設計圖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將它遞還給蹲在地上的蘇彧嫿。
“陸氏旗下的‘星芒’珠寶正在征稿。”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下周一把完整的方案送到頂樓總裁辦公室。”
蘇彧嫿愣愣地接過那張已經溼透的畫紙,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陸憬琛轉身回到了車上。賓利引擎發動,平穩地匯入了前方的雨幕,只留下紅色的尾燈在密集的雨水中漸漸模糊,最終消失不見。
蘇彧嫿抱着一堆溼漉漉的設計稿站在雨裏,雨水打在臉上,冰涼刺骨,可她的心裏卻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陣奇異的暖意。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張被他碰過的畫紙,又抬頭望向賓利消失的方向,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還站在瓢潑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