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蘇彧嫿就被窗簾縫隙鑽進來的陽光晃醒了。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帶着殘留的體溫。
她趿着拖鞋走到客廳，就聞到一股焦糊味——陸憬琛正系着她的碎花圍裙，對着煎鍋手忙腳亂。雞蛋在鍋裏結成黑乎乎的硬塊，面包片烤得像炭塊，他還在固執地用鏟子翻來翻去，額頭上沾着點面粉，樣子又狼狽又認真。
“你醒啦？”陸憬琛回頭，臉上綻開一個有點傻氣的笑，“本來想做個愛心早餐，沒想到……”他撓撓頭，看着焦黑的早餐，“要不還是叫外賣吧？”
蘇彧嫿走過去從他手裏搶過鏟子，踮腳在他臉頰親了一下：“笨蛋，還是我來。”
廚房裏很快飄出真正的香氣。煎得金黃的雞蛋，烤得微焦的吐司抹上草莓醬，還有溫乎乎的牛奶——簡單的早餐，卻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熨帖。
“對了，”陸憬琛喝着牛奶，忽然從口袋裏摸出個絲絨盒子，推到她面前，“昨晚畫設計稿到半夜，想給‘星軌’加點小改動。”
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枚小巧的吊墜草圖：原本單顆的流星吊墜旁，多了一顆纏繞着的小星子，尾端還綴着個極小的“琛”字。“這樣戴出去，別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他說着，耳根悄悄紅了。
蘇彧嫿的心像被晨光曬得暖暖的，指尖劃過圖紙上的小字：“那我的名字也要加上。”她拿起筆，在“琛”字旁邊添了個小小的“嫿”，兩個字挨在一起，像依偎着的影子。
正說着，林薇的電話打了進來，語氣裏帶着雀躍：“陸總，蘇小姐，民政局那邊我已經預約好了，上午十點，帶好證件直接過去就行。對了，婚紗店也說定制的禮服做好了，下午可以試穿呢！”
掛了電話，陸憬琛握住蘇彧嫿的手，掌心溫熱：“準備好了嗎？”
“嗯。”她看着他眼裏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冷着臉說“合作而已”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急着娶我啊？”
“怕夜長夢多。”他低頭在她發頂蹭了蹭，聲音低沉又認真，“怕你反悔，怕有人再搗亂，更怕……這輩子沒機會把你攥在手裏。”
民政局門口的梧桐葉被晨光染成金紅色，陸憬琛牽緊她的手往裏走，步伐又穩又急。蘇彧嫿被他拉着，裙角掃過台階上的露水，心裏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
拍照時，攝影師笑着說：“兩位靠近點嘛，陸先生笑得再溫柔點——對，就這樣，蘇小姐看鏡頭，真甜。”
快門按下的瞬間，蘇彧嫿悄悄偏頭，在陸憬琛臉頰印下一個輕吻。他愣了一下，隨即反手握緊她的手，眼底的溫柔快要溢出來。
紅本本拿到手時，陸憬琛翻來覆去地看，像個得了獎狀的孩子。“這下跑不掉了。”他把兩個小本子放進貼身的口袋，又用手按了按，生怕它長翅膀飛了。
蘇彧嫿看着他傻乎乎的樣子，忽然想起那些沒日沒夜的猜忌、爭吵和試探，眼眶有點溼。原來所有的兜兜轉轉，都是爲了這一刻的圓滿。
“陸憬琛，”她輕輕喚他。
“嗯？”
“中午想吃什麼？我做。”
“吃你做的番茄雞蛋面。”他毫不猶豫，“還要放兩個蛋，多加番茄。”
陽光穿過走廊的玻璃窗，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暖洋洋的。遠處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近處是他胸腔裏沉穩的心跳，一切都像被晨光泡軟了，溫柔得不像話。
回家的路上，陸憬琛拎着菜籃子，腳步輕快得像踩在雲朵上。蘇彧嫿跟在旁邊，看着他認真挑選番茄的樣子——專挑那種紅得發亮、蒂部還帶着青痕的，說這樣的汁多味濃。
“兩個夠不夠？”他舉着番茄問，眼裏閃着期待的光，“要不買四個？萬一不夠吃呢。”
“笨蛋，兩個人吃，兩個就夠啦。”蘇彧嫿笑着搶過他手裏的菜籃，“雞蛋要土雞蛋，你看這蛋殼，帶着淡淡的粉，煮出來才香。”
到家時，陽光正好爬到廚房的窗台上。陸憬琛非要幫忙，結果洗番茄時濺了滿身水，袖口溼了一大片，還笨手笨腳地把雞蛋磕到了地上。
“哎呀！”他蹲下去撿蛋殼，懊惱地皺着眉，“怎麼這麼笨。”
蘇彧嫿從背後環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背上：“不笨呀，你撿蛋殼的樣子很可愛。”
鍋裏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時，她把番茄切成小塊，油鍋裏“滋啦”一聲響，酸甜的香味瞬間漫滿整個屋子。陸憬琛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支着下巴看她攪動鍋鏟，眼神黏在她身上，像只滿足的大狗狗。
“要多煮一會兒嗎？”他湊過來問，鼻尖都快碰到鍋沿。
“快好啦。”蘇彧嫿盛出兩大碗，撒上切碎的蔥花，熱氣騰騰地端上桌。
紅色的番茄、金黃的雞蛋、翠綠的蔥花，在白瓷碗裏堆得滿滿當當。陸憬琛拿起筷子，卻先夾了一筷子遞到她嘴邊：“你先嚐。”
溫熱的面條滑進嘴裏，酸中帶甜的湯汁裹着麥香，暖得從舌尖一直熨帖到胃裏。蘇彧嫿嚼着面，看他眼睛亮晶晶地等誇獎，忍不住笑：“比你做的牛排好吃一百倍。”
“那是，也不看是誰做的。”他得意地揚起下巴，自己也扒了一大口，燙得直呼氣，卻還是含糊着說，“嗯！好吃！比外面飯店的強多了……”
陽光透過紗窗，在他汗溼的額發上鍍了層金邊。蘇彧嫿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忽然覺得，原來幸福不用轟轟烈烈，就藏在這一碗冒着熱氣的番茄雞蛋面裏，藏在他嘴角沾着的湯汁裏，藏在兩個人低頭吃面時，偶爾碰到的手肘上。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她抽了張紙巾，替他擦了擦嘴角，“以後天天給你做，好不好？”
陸憬琛猛地抬頭，嘴裏還塞着面，用力點頭，眼裏的光比碗裏的熱氣還要燙人。
窗外的風輕輕吹過，帶着秋天的味道，屋裏的面條冒着熱氣，把兩個靠得很近的影子，烘得暖融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