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退了又燒,我已經記不清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
閣樓的角落裏堆着一些破舊的衣服,我把它們都裹在身上,可還是抵擋不住刺骨的寒冷。
張太太已經三天沒給我送吃的了,只有昨天傍晚,張家裏的小丫鬟偷偷給我塞了半個饅頭,還囑咐我別讓張太太知道。
我攥着那個已經變硬的饅頭,心裏又酸又澀。
在張家,除了這個小丫鬟,所有人都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他們打我、罵我,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我身上,只因爲我是替陸希希來這裏的。
陸希希,那個被陸景遠捧在手心的“親妹妹”。
自從她被找回來,我在陸景遠心裏的位置就一點點被取代了。
以前,他會把我護在身後,會給我買我最喜歡的草莓蛋糕,會溫柔地叫我“知知”。
可現在,他眼裏只有陸希希,只有那個有心髒病、需要人小心翼翼呵護的陸希希。
我還記得他把我送到張家那天,天氣很冷,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臉色嚴肅。
他說:“知知,希希不能受驚嚇,張家要的是陸家的孩子,你替她去待一段時間,我很快就會來接你。”
我當時問他:“景遠哥,那我呢?我在張家會不會受欺負?”
他避開我的目光,語氣有些生硬:“張家不敢對你怎麼樣,你乖乖聽話,等我解決完事情就好。”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會不會受欺負,他只在乎陸希希能不能安全。
今天下午,我聽到樓下傳來爭吵聲。
是張太太和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那個女人好像是陸希希身邊的保姆。
“我們家小姐最近情緒不太好,總說擔心陸知知在你們這裏受委屈,”保姆的聲音帶着一絲傲慢,“陸先生說了,讓你們別太過分,要是陸知知出了什麼事,你們承擔不起。”
張太太冷笑一聲:“承擔不起?當初是你們求着我們幫忙的,現在倒好,還敢來教訓我們?陸知知在我們這裏過得好不好,輪不到你們來管。”
“你!”保姆氣得說不出話,“我要告訴陸先生!”
“盡管去告,”張太太滿不在乎,“看看陸先生是會幫你,還是會幫我們。畢竟,我們手裏可是握着你們陸家的把柄。”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沉。
原來陸景遠不是不想接我回去,而是因爲張家握着陸家的把柄,他沒辦法。
那我在這裏受的苦,算什麼?是他爲了陸家,爲了陸希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嗎?
我慢慢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手裏的饅頭已經涼透了,就像我的心一樣。
我曾經以爲,陸景遠是我的全世界,只要有他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可現在,我才發現,我在他的世界裏,根本就無足輕重。
也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抱有希望。
也許,我早就該認清現實,我和陸景遠之間,早就因爲陸希希的出現,變得面目全非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胃裏空蕩蕩的,餓得難受,身上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
我想起以前,陸景遠會在我生病的時候,守在我床邊,給我喂藥,給我講故事。
可現在,只有冰冷的牆壁和無盡的黑暗陪着我。
我忍不住又哭了,眼淚打溼了身下的稻草。
陸景遠,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接我?還是說,你早就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