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張然看着和陳昊的聊天記錄，不知不覺就笑出了聲。她發現，原來分享日常是這麼有意思的事。
從那天起，張然和陳昊的聊天變得像呼吸一樣自然。每天清晨，陳昊的消息總會比宿舍的起床鈴早到幾分鍾，有時是 “剛在車間門口看見日出，比你學校的好看”，後面跟着一張逆光拍的照片，光暈裏能看見他酒紅色頭發的輪廓；有時候 “師傅今天帶了自家醃的蘿卜，巨鹹，比你說的食堂鹹菜還難咽”。
張然也會把學校裏的事絮絮叨叨地講給他聽。早自習時同桌偷偷在下面看漫畫被老師沒收，她拍了張同桌耷拉着腦袋的背影發過去；課間去小賣部搶最後一袋辣條，氣喘籲籲地打字說 “差點被高三的搶走”；晚自習做數學題時卡了半小時，忍不住吐槽 “這破題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
陳昊總能精準地接住她的話。聽到同桌被沒收漫畫，會發個幸災樂禍的表情說 “該，誰讓他上課不專心”；聽說搶辣條的事，就回 “下次我去市區給你帶兩包，比你們小賣部的辣”；碰到她抱怨數學題，便發來個摸頭的表情 “別跟題較勁，跟我聊天多好”。
他們聊的話題越來越雜，從車間裏哪台機器的聲音最吵，到學校門口的梧桐葉落了多少；從陳昊弟弟又把鄰居家的雞追得滿天飛，到張然弟弟在奶奶家學會了新的罵人話。張然發現自己越來越愛翻看聊天記錄，看到陳昊說 “今天刻了只小老鼠，跟我一個屬相，等磨光滑了給你寄過去” 時，指尖會不自覺地在屏幕上摩挲很久。
有天晚上，張然剛說完班裏轉來個新同學，長得像某個明星，陳昊突然發來一句：“你們班男生是不是都挺斯文的？”
“還行吧，就那樣。” 張然咬着唇打字，心裏有點納悶他怎麼突然問這個。
“那……” 對話框上方的 “正在輸入” 閃了又閃，過了好一會兒才跳出一行字，“你有男朋友嗎？”
張然的手指猛地頓住，手機差點從手裏滑出去。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能看見輕微自然卷的劉海下，耳根紅得快要滴血。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半分鍾，心髒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咚咚地跳個不停。
怎麼突然問這個？他是在試探什麼嗎？還是隨口問問？無數個念頭在腦子裏打轉，張然抿着唇，指尖在鍵盤上懸了又懸，才磕磕絆絆地敲出幾個字：“沒…… 沒有啊。”
發送之後她就後悔了，覺得自己的回復太慌張，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瓜。她把臉埋進枕頭裏，聽見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了一下，卻遲遲不敢拿起來看。過了好一會兒，張然才鼓起勇氣，慢慢探出頭，伸手把手機拿了過來。她深吸一口氣，點開了和陳昊的對話框，只見陳昊發來的消息赫然映入眼簾：“我也沒有女朋友，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張然瞬間一臉懵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行字，仿佛要把屏幕看穿似的。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膛，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她反復看着陳昊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動來動去，卻一個字也打不出來。同意？還是拒絕？她心裏亂成一團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然還是沒想好該怎麼回復。她覺得自己的臉頰越來越燙，心跳也沒有絲毫減緩的跡象。最後，她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猛地按下了手機的關機鍵，然後把手機扔到一邊，用被子蒙住了頭。
她就這麼匆匆下了線，仿佛這樣就能逃避眼前的一切。可即便如此，陳昊那句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還是在她腦海裏不斷回響，讓她久久無法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