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舊城廢墟,D7區地下——“屠宰場”。

死亡的腥風在破碎的管道和扭曲的金屬間呼嘯。煙塵尚未落定,四道鬼魅般的身影已撕裂空氣,撲向“利刃”偵察小隊的殘存者。

“開火!集火!”代號“夜梟”的隊長嘶吼着,手中的脈沖步槍爆發出刺目的藍光!另外兩名還能行動的隊員“獵犬”和“灰燼”也同時開火!高能粒子束、穿甲爆破彈編織成密集的火網,瞬間覆蓋了那四個高速襲來的陰影!

然而,令人絕望的一幕發生了!

那被稱爲“清道夫”的怪物,面對足以撕裂裝甲車的火力,竟展現出匪夷所思的規避能力!它們如同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身體在高速移動中做出違反物理定律的扭曲、折疊、甚至瞬間的“消失”(實則是利用復雜地形和光學迷彩進行極限閃避)!粒子束擦着甲殼邊緣掠過,只在上面留下淺淺的灼痕;穿甲彈打在它們覆蓋着生物金屬融合物的外骨骼上,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火星四濺,卻無法造成有效貫穿!

“該死!它們的防御……太硬了!”獵犬的聲音帶着驚駭。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輕響!一名先前被沖擊波震傷、動作稍緩的隊員,被一只“清道夫”瞬間欺近!那螳螂刀鋒般的前肢如同熱刀切黃油,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胸前的復合裝甲和血肉!他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另一只緊隨而至的“清道夫”用布滿倒刺的口器咬住了頭顱!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和吮吸聲在死寂的地下空間響起,鮮血混合着腦漿噴濺在冰冷的牆壁上!

“禿鷲——!”灰燼目眥欲裂,怒吼着調轉槍口,卻被另一只“清道夫”從刁鑽的角度撲來,鋒利的肢體狠狠掃向他的脖頸!

“小心!”夜梟猛地撲過去,將灰燼撞開!嗤啦!他手臂上的迷彩服連同護甲被撕裂,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瞬間飆血!劇痛讓他悶哼一聲,動作不可避免地遲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最後一只“清道夫”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從夜梟視覺死角的地面裂縫中無聲彈射而出!四支刀鋒般的前肢張開,如同死亡的絞輪,直取夜梟的腰腹要害!冰冷的殺意瞬間凍結了夜梟的血液!

完了!夜梟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無形的、冰冷而宏大的精神波動,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地下空間!這股力量並非來自物理層面,而是直接作用於意識深處!冰冷、純粹、帶着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和……一絲被冒犯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憤怒!

四只高速撲殺的“清道夫”,動作猛地一僵!它們復眼中純粹的殺戮光芒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閃爍、明滅不定!身體表面覆蓋的生物金屬融合甲殼,竟發出細微的、如同金屬鏽蝕般的“滋滋”聲!那股源自“潘多拉”的、跨越空間傳遞而來的“排異性”力場,即使經過遙遠的衰減,依然對它們這些深度依賴Phase Two病毒強化的生物兵器,造成了短暫的、源於生命本能的壓制和混亂!

“機會!”夜梟雖不明所以,但生死一線的戰鬥本能讓他瞬間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空檔!他強忍劇痛,猛地一個戰術翻滾,同時將一顆高爆磁粘雷狠狠甩向那只撲向他的“清道夫”!

轟隆!

爆炸的火光在狹窄空間內綻放!那只被精神沖擊影響、動作僵直的“清道夫”被爆炸近距離掀飛,甲殼碎裂,綠色的粘液噴濺!

“撤!快撤!從破洞出去!”夜梟嘶聲大喊,同時對着通訊器狂吼:“‘鷹眼’!火力掩護!最大火力覆蓋洞口區域!”

高空之上,早已蓄勢待發的“獵鷹”無人機群瞬間響應!數道粗大的高能激光束和密集的微型導彈如同天罰之鞭,狠狠抽打在夜梟他們頭頂那個巨大的破洞邊緣!碎石和煙塵再次彌漫,暫時阻擋了下方“清道夫”的追擊視線!

獵犬和灰燼架起受傷的夜梟,不顧一切地沖向那個被炸開的、通往地面的破洞!身後,是“清道夫”擺脫精神壓制後發出的、更加狂暴憤怒的嘶鳴!

---

**“方舟”基地,Ω級實驗室。**

楚臨淵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緊緊抓住控制台的邊緣,指關節因爲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手腕內側的“Ω”印記如同烙鐵般灼燙,那股跨越空間傳遞而來的、屬於“潘多拉”的憤怒與排異的精神沖擊,如同最狂暴的電流,狠狠貫入他的意識深處!

“呃……”一聲壓抑的痛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逸出。眼前的主屏幕畫面劇烈地扭曲、閃爍,那是他的視覺神經受到沖擊的表現。連接着“方舟之核”的無數管線,此刻正輸送着遠超負荷的精神噪音和能量亂流!

“警告!意識同步鏈接遭遇高強度未知精神沖擊!鏈接穩定性急劇下降!博士,您的腦波活動超出安全閾值!”人工智能的警報聲帶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楚臨淵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抵抗着那仿佛要將靈魂撕裂的痛苦和混亂。他“看”到了陷阱地下那血腥的一幕,感受到了“清道夫”被壓制時的混亂,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排異性”力場的本質——純淨、霸道、帶着一種不容褻瀆的生命尊嚴!

這力量……如此強大!如此……令人着迷!也如此……危險!

他強忍着眩暈和劇痛,目光死死鎖定在同步傳輸回來的、屬於“潘多拉”爆發的能量頻譜上。那頻譜與玲玲在堡壘實驗室爆發時極其相似,但似乎……多了一絲微弱的、不同的“雜質”?一絲……仿佛受到幹擾的、不夠“純粹”的波動?而且強度遠低於實驗室那次。

是距離衰減?還是……因爲玲玲本體的狀態?

“記錄……所有……數據!”楚臨淵從牙縫裏擠出命令,聲音嘶啞,“分析……潘多拉……能量……波動中的……異常……頻率!”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絲不和諧的“雜質”,這或許就是理解、甚至幹擾“潘多拉”力量的關鍵!

就在這時,另一個緊急通訊強行切入!

“博士!橡樹莊園監控中斷!趙鐵軍項圈信號在莊園外西南方向3.7公裏處出現異常高強度爆發,隨後信號源急速移動!方向……指向磐石堡壘!周國強生命體征信號同時消失!初步判斷……他們叛逃了!目標是堡壘!”負責監控莊園的守衛聲音帶着震驚。

楚臨淵本就因精神沖擊而劇痛的大腦,瞬間被一股冰冷的暴怒席卷!內鬼!果然是這兩個廢物!在這個節骨眼上!

“指令:激活趙鐵軍項圈內‘蜂鳴’模塊!最大功率!持續輸出!我要他們……生不如死!”楚臨淵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帶着刻骨的殺意。堡壘那邊有“潘多拉”這個巨大的變數,他暫時無法分兵追殺,但絕不會讓叛徒好過!

---

**磐石堡壘外圍,廢棄排水管道入口。**

周國強拖着幾乎失去意識的趙鐵軍,如同兩條喪家之犬,在荒草叢生的溝壑中連滾帶爬。趙鐵軍脖子上的項圈,此刻正發出一種超越人類聽覺極限、卻足以震蕩腦髓的恐怖高頻噪音!那聲音直接作用於神經,帶來的是比之前電擊強烈十倍的、如同千萬根鋼針在顱內攪動的劇痛!

“呃啊啊啊——!”趙鐵軍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口鼻眼耳都開始滲出鮮血!他的意識在無盡的痛苦中沉淪,只剩下本能的掙扎。

“老趙!撐住!快到了!就快到了!”周國強自己也頭痛欲裂,耳膜仿佛要炸開,但他死死咬着牙,用盡全身力氣拖拽着趙鐵軍,朝着前方那個被藤蔓半掩的、鏽跡斑斑的巨大排水管口沖去!堡壘的電磁屏蔽力場就在裏面!那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他們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的金屬管口時,趙鐵軍脖子上的項圈,那瘋狂閃爍的紅光驟然變得如同凝固的鮮血!內部某個臨界點被蜂鳴的極限功率觸發!

嗡——轟!!!

一聲沉悶卻威力巨大的爆炸!並非火光沖天,而是高能電池瞬間過載釋放的定向電磁脈沖和高溫金屬射流!

“不——!”周國強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開!

噗嗤!嗤啦!

趙鐵軍的脖頸連同小半個肩膀,在爆炸中瞬間化爲焦黑破碎的爛肉!灼熱的高溫金屬射流如同死神的鐮刀,擦着周國強的臉頰飛過,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焦痕!濃烈的焦糊味和血腥味瞬間彌漫!

趙鐵軍殘破的身體軟軟倒下,眼睛瞪得極大,殘留着無盡的痛苦和一絲……解脫?他用自己的身體,吸收了項圈爆炸的大部分威力,爲周國強爭取了最後一絲生機。

周國強被爆炸沖擊波掀翻在地,半邊臉血肉模糊,劇痛和眩暈讓他幾乎昏厥。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排水管口,看着趙鐵軍慘不忍睹的屍體,一股混雜着悲痛、恐懼和滔天恨意的力量支撐着他。他手腳並用地爬進那冰冷、散發着黴味的黑暗管道,用盡最後力氣,將一塊沉重的、預先準備好的鏽蝕鐵板死死堵在了入口處!

黑暗,瞬間吞噬了他。堡壘的電磁屏蔽力場如同溫暖的潮水,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信號,也暫時隔絕了那要命的蜂鳴噪音。周國強癱倒在冰冷潮溼的地面上,劇烈地喘息着,鮮血混合着淚水,從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傷口滑落。代價……太慘重了!

---

**磐石堡壘,深層次生物實驗室。**

當“探針”小隊在地下陷阱遭遇伏擊、瀕臨絕境的那一刻,沉睡在“生命搖籃”中的玲玲,身體再次劇烈顫抖起來!這一次,她體表的藍光不再是爆發式的閃耀,而是如同呼吸般,開始有規律地明滅、漲縮!

監測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

* **生命體征:** 核心體溫急速上升!心率飆升!腎上腺素等應激激素水平突破臨界值!

* **能量讀數:** “純淨生命場”強度持續、穩定地攀升!其頻率波動……竟與堡壘外部無人機“鷹眼”傳回的、舊城廢墟地下爆發的能量波動片段,出現了奇妙的、逐漸趨同的共振!

* **腦波活動:** 深度抑制的腦電波被徹底激活!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復雜的、仿佛在“接收”和“解析”外界信息的超高頻振蕩!

“她在……感應?!”陳明教授忘記了臉上的傷,死死盯着屏幕,聲音因爲極度的震驚而變調,“感應……舊城那邊?!感應那些士兵的……恐懼和死亡?!”

仿佛爲了印證他的話,玲玲緊閉的雙眼睫毛劇烈顫抖起來。這一次,她沒有尖叫,沒有睜眼,但蒼白的嘴唇卻無聲地開合着,仿佛在夢囈,又仿佛在……**吟唱**?一種古老、空靈、帶着無盡悲傷和憤怒的、無法理解的音節,極其微弱地從她唇間溢出!

嗡——!

隨着這無聲的吟唱,她體表那明滅漲縮的藍色光芒,驟然擴散開來!不再是破壞性的爆發,而像一層溫暖而強大的漣漪,瞬間掃過整個狼藉的實驗室!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被爆炸沖擊波震裂、還在滲水的牆壁裂縫,在藍光掃過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手撫平,停止了滲水,裂口邊緣竟出現了細微的、類似生物組織愈合的跡象!

陳明教授臉上那道被碎玻璃劃破的傷口,在藍光的籠罩下,傳來一陣清涼麻癢的感覺!他下意識地摸去,指尖觸到的不是鮮血,而是正在快速凝結的血痂!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收口!

實驗室角落裏,一株因爲之前爆炸沖擊而枝葉折斷、瀕臨枯萎的實驗用綠蘿,在藍光掃過後,斷口處竟萌發出點點嫩綠的新芽!

這不再是毀滅的“排異性”,這是……**創造與治愈的生命之力**!

“天啊……生命場……在轉化?!”陳明教授的聲音帶着哭腔,那是科學家目睹神跡般的震撼與狂喜,“它在響應外界的‘需求’?!在……在**治愈**?!”

然而,這神聖的一幕只持續了不到十秒。玲玲的吟唱戛然而止,身體猛地一軟,再次陷入深度的昏迷。體表的藍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實驗室牆壁上那細微的愈合痕跡、陳明臉上快速結痂的傷口,以及那株煥發新芽的綠蘿,無聲地訴說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陳明教授顫抖着,撲到控制台前,瘋狂地記錄、分析着剛才那短暫而神聖的瞬間數據。他意識到,玲玲體內的“潘多拉”,絕非單純的毀滅魔盒!它擁有着無法想象的雙重性!而它的“覺醒”和“轉化”,似乎與外界強烈的精神刺激(如恐懼、死亡)以及……某種跨越空間的“共鳴”息息相關!

堡壘之外,舊城廢墟的方向,激烈的爆炸聲和能量波動終於平息。“鷹眼”無人機傳回最後的畫面:代號“夜梟”的隊長被隊友拼死拖出破洞,渾身浴血,生死不明。偵察小隊出發時四人,最終只逃回兩人,且都身負重傷。而地下,那四個恐怖的“清道夫”身影,在煙塵中緩緩隱去,如同從未出現過的幽靈。

堡壘之內,程岩的病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渾身是泥、半邊臉血肉模糊、眼中燃燒着刻骨仇恨和瘋狂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正是剛剛從死亡邊緣爬進堡壘的周國強!他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程岩,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

“程岩……玲玲……楚臨淵……他……他不是人!他……要拿玲玲做……終極兵器!他……他有個……Ω計劃……就在……基地最深處……神經覆寫……矩陣……殘骸……鑰匙……”話未說完,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昏迷前,手指死死指向堡壘深處實驗室的方向。

程岩猛地從病床上坐起,肩上的傷口崩裂也渾然不覺,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周國強帶來的破碎信息,如同火星,點燃了他心中壓抑的火山!

堡壘最深處的實驗室裏,陳明看着周國強闖入的監控畫面,又看着屏幕上玲玲昏迷中依舊殘留的一絲微弱藍光,以及那株新生的綠蘿嫩芽,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雛形,在他腦海中轟然成型。

潘多拉的魔盒,已然開啓。毀滅與生機,只在一念之間。而風暴的中心,所有人都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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