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秘境裏柳芸那句“要不要暫時組隊”的話，在他聽來不亞於一道驚雷。這大小姐好奇心被勾起來，可比趙焱那種直來直去的敵意難對付多了。他打定主意，接下來一段時間，必須將“苟”字訣發揮到極致，徹底淡化存在感。
他開啓了小院的全部防御和隱匿陣法，真正過起了深居簡出的日子。每日的生活重心，完全傾斜到了對丹田內那座“文明塔樓”的探索上。
秘境中的經歷讓他明白，光是記憶知識遠遠不夠，必須真正理解、消化，並能靈活運用。他將神識化作無數觸須，小心翼翼地探入塔樓第一層【基石】那浩瀚的信息海洋中。
這一次，他不再泛泛而覽，而是有了明確的目標。
“《基礎遁術靈力消耗模型詳解》……結合《常見地形障礙對遁速影響數據分析》……”蘇默的神識鎖定了幾篇相關聯的玉簡虛影，“得優化一下我的御風訣，下次跑路……呃，是戰略性轉移時，能更有效率。”
“《低階符籙能量回路穩定性研究》……正好，我那些‘空氣炮符’的爆炸威力還行，就是啓動延遲高了零點三秒，得改進。”
他像一塊幹燥的海綿，瘋狂汲取着養分，並嚐試將理論應用於實踐。在小院的試驗田裏，他嚴格按照塔樓裏《靈植共生生態微循環構建》的指導，調整不同靈植的間距和土壤成分，記錄着細微的生長差異。在修煉時，他不再滿足於簡單的周天運轉，而是參照《靈力粒子層級提純法》的描述，嚐試更精細地操控每一縷靈氣。
這種沉浸式的“研究”生活，雖然枯燥，卻讓蘇默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靈力的掌控、對各類知識的理解，正在以一種扎實而迅猛的速度提升。築基初期的境界徹底穩固，並向着中期穩步邁進。
這一日，他感到對幾個陣法難題的理解遇到了瓶頸，決定冒險去一趟宗門的藏書閣，查閱一些基礎的陣法典籍作爲參照（主要是爲了驗證塔樓知識的正確性，以及了解此界主流的理論水平）。
藏書閣一如既往的安靜，只有寥寥數名弟子在埋頭苦讀。蘇默目標明確，直接走向存放基礎陣法理論的區域，抽出一本厚厚的《陣道初解》，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下。
他翻開書頁，神識沉入其中，同時暗中調動“文明塔樓”的輔助分析功能，將書中的內容與塔樓內的知識進行對比印證。
“……以坤位爲基，引地氣上行，溝通巽風……”書中描述的傳統布陣手法，在蘇默看來，充滿了經驗的模糊性和能量的浪費。而塔樓內的對應知識，則清晰地標注出能量節點的最佳坐標、靈力輸出的最佳波形，甚至給出了在不同地質條件下的微調參數。
“效率低了至少三成，而且穩定性差，容易受外界幹擾。”蘇默一邊看，一邊下意識地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劃着更優化的能量回路。
正當他沉浸在兩種知識體系的對比中時，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馨香悄然靠近。
“喂，你對着本《陣道初解》比劃什麼高深陣法呢？”
蘇默身體一僵，抬頭看去。只見柳芸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桌前，一雙美眸正帶着幾分探究和戲謔地看着他，以及他在桌上無意識畫出的那個簡化版優化回路。
蘇默心中警鈴大作，立刻用袖子抹掉桌上的痕跡，臉上堆起慣有的、人畜無害的笑容：“原來是柳師姐。沒什麼，就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懂，胡亂比劃一下，讓師姐見笑了。”
柳芸顯然不信這套說辭。她在蘇默對面坐下，手托香腮，目光灼灼：“蘇師弟，你就別裝了。秘境裏那次，別說跟你沒關系。那陣古怪的噴嚏……還有你逃跑時用的身法，可不像一個只會看《陣道初解》的人能使出來的。”
蘇默心中叫苦，面上卻愈發誠懇：“師姐明鑑，秘境裏情況危急，弟子也是慌不擇路，可能……可能是潛能爆發吧。至於身法，真是家傳的保命技巧，登不得大雅之堂。”
“潛能爆發？保命技巧？”柳芸輕笑一聲，聲音壓低，“那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你剛才在桌上畫的那個能量回路，雖然簡單，但似乎比書裏記載的標準回路，更合理一些？”
蘇默：“……” 這女人的觀察力也太敏銳了！
他正絞盡腦汁想找個借口，柳芸卻忽然換了個話題，語氣帶着一絲看似隨意的抱怨：“說起來，我最近修煉家傳的《流雲劍訣》，到了第三層‘雲聚’之處，總覺得靈力運轉有些滯澀，威力難以盡數發揮。蘇師弟你……見識廣博，不知可曾聽過類似的問題？”
蘇默瞬間明白了。這哪裏是請教，這分明是又一次試探！她想用劍訣問題來驗證自己的“深淺”。
若是之前，蘇默定然會一口回絕，說自己對劍法一竅不通。但此刻，他腦海中“文明塔樓”關於能量運轉、功法優化的知識自動浮現，結合他之前對柳芸劍氣的觀察，幾乎瞬間就分析出了幾種可能導致“滯澀”的原因。
直接說出來？風險太大。完全拒絕？反而更惹懷疑。
電光火石間，蘇默有了決斷。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和努力思索的表情，遲疑着開口道：“《流雲劍訣》……弟子孤陋寡聞，確實未曾研習。不過……弟子以前種一種叫‘繞指藤’的靈植時發現，若是水流太急，反而難以滋潤根須，需得舒緩綿長，方能滲透滋養。不知……這靈力運轉，是否也有幾分相通之處？當然，弟子胡言亂語，師姐萬萬不要當真！”
他這番話，看似用種地的道理生搬硬套，實則暗含了“能量輸出剛柔並濟”的武道至理，恰好點中了《流雲劍訣》“雲聚”一式可能存在的關鍵——過於追求瞬間的爆發力，反而失了流雲本身的綿長意境。
柳芸原本帶着戲謔的眼神，在聽完這番話後，先是愣住，隨即猛地亮了起來！她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之前修煉中許多模糊不清的地方，瞬間豁然開朗！
“水流太急……難以滋潤……舒緩綿長……”她喃喃自語，完全忽略了眼前的蘇默，整個人沉浸在了頓悟的狀態中。
蘇默見狀，心中暗鬆一口氣，知道暫時糊弄過去了。他悄悄起身，抱起那本《陣道初解》，輕手輕腳地溜出了藏書閣，腳步比來時又快了幾分。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啓動所有陣法，蘇默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以後還是盡量少出門……”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尤其是，要離那位柳師姐遠一點。”
他有種預感，這次看似成功的搪塞，恐怕非但沒能打消柳芸的好奇心，反而可能讓她更加認定自己身上藏着秘密了。
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平靜了。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實力，以應對可能到來的、更復雜的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