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妍妍，你的婚姻狀態顯示的確實是未婚，但柯明哲的婚姻狀態是已婚！”
在民政局工作的朋友壓低音量，將在電腦系統上查出的信息告訴尹笑妍。
而後她非常肯定的補了一句：“他配偶欄上的名字是孫莉瑜！”
尹笑妍愣住，沒想到......那個匿名消息說的居然是真的。
她的三年婚姻不僅無實，現在連名都沒有了。
她渾渾噩噩的坐上車，司機看她臉色不好，識趣的沒有打擾。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醫生給她發來的消息。
[尹小姐，您的病情我們會盡力爲您治療，但您畢竟捐獻過一個腎......只怕你的病不好治。]
尹笑妍拿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換到與柯明哲的聊天界面。
以往所有的消息都是她主動給他發的，得到的回復，屈指可數。
[你晚上早點回來，我有事跟你說。]
......
夜晚時分，尹笑妍雙眼無神地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那些她用一個下午精心準備的飯菜。
這些都是柯明哲愛吃的，可經過數次的加熱又放涼，每道菜不論是賣相還是味道，都變得一塌糊塗。
牆邊落地鍾傳來悶響，已經進入新的一天了，而柯明哲沒有回來。
尹笑妍端起涼透的米飯開始往嘴裏塞，今天是她廚藝最不好的一次，連米飯都煮硬了。
“滴——”門口響起驗證通過的提示音，緊跟着是玄關處的鞋櫃被人打開，片刻後又關閉。
男人穿着家居鞋從她身邊走過，她微微抬起頭，柯明哲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他徑直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後，抬腿就往樓上走。
“柯明哲。”
尹笑妍啞着嗓喊住他，隨即輕笑一聲。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後半句柯明哲沒有聽清，他餘光瞥了眼桌上幾乎沒動過的菜，眉頭緊了緊，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她。
“結婚紀念日。”尹笑妍仰頭回望着柯明哲。
他還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裝，領口微微敞開，線條凌厲的鎖骨若隱若現，那雙黑棕色的眸子此刻微微眯起，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峻。
“我們之間，有必要過這種日子？”
“柯明哲。”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下一秒就往他懷裏貼去。
聽着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她問道：“你愛我嗎？”
“放開。”柯明哲攥着她的手腕，冷臉將她狠狠扯開，“尹笑妍，你會愛上對你挾恩圖報的人嗎?”
尹笑妍僵硬的站在原地，“那如果我......”
“沒有如果。”柯明哲厲聲打斷，“別說我們才結婚三年，就算是三十年，這輩子，我都不會愛上你。”
柯明哲目光沉沉，“尹笑妍，你別忘了當初我答應娶你的原因是什麼。”
這一刻，尹笑妍只覺空氣中彌漫着毒藥，侵蝕着她的肺腑。
原因她當然知道，當年被柯明哲稱爲妹妹的孫莉瑜舊病復發，急需腎源移植。
而她就是那個匹配的人。
柯明哲求上門來時，她的一腔愛意被爸爸發現。
於是一本結婚證換走她的一顆腎，一顆腎的付出帶來她的三年婚姻。
可到頭來，一切都是謊言。
尹笑妍嘴角扯出一抹慘淡的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那枚戒指如今冰涼得像塊寒鐵。
“我記得。”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只能看到毫無血色的唇瓣開合着，“我當然記得，一場交易嘛，或者也可以說成買賣。”
柯明哲的眉頭皺了一下，只一瞬又恢復成那副冷漠疏離的模樣。
他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看着她沒有神采的雙眸，詢問的話卻在說出口時換成了更尖銳的語言。
“以後不要問這麼沒有意義的問題，還有，下周我會把小瑜從康復院接去公司旁邊的公寓。”
“隨便你，你覺得怎麼做好就怎麼做吧。”
尹笑妍深吸一口氣，將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遞到柯明哲面前，“還有，我們離婚吧。”
毫無回應的愛戀，充滿欺騙的婚姻，尹笑妍覺得人真的很神奇，少了顆腎還能活，但少了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
柯明哲狐疑的掃了一眼印有“離婚協議”四個大字的封面，無所謂地吐出兩個字，“隨你。”
他當然隨便她，畢竟兩人根本就沒領證。
尹笑妍只當是自欺欺人，陪他演完這場假結婚的戲吧。
盤山公路彎道之間距離很近，漆黑夜色中一輛車疾馳而過。
尹笑妍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別墅，又是怎麼把車從車庫開出來的了。
她的腹部開始隱隱作痛，像有一只巨手在裏面翻攪，而占據她腦海的，是這近一周以來，她收到的所有消息。
——[你以爲孫莉瑜真的是他妹妹嗎？]
——[你搶了別人的老公，心裏不會愧疚嗎？]
——[查一下你們的結婚證吧，有驚喜。]
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身失控地撞向護欄，巨大的沖擊力讓安全氣囊瞬間彈出，擋風玻璃出現蛛網般碎裂的紋路。
"砰——"
尹笑妍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溫熱的液體順着額角滑落，燃燒的汽油味混着血腥氣灌入鼻腔......
這樣死去，也好，總比被病痛折磨死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