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盈沙回到家，對着手機猶豫了半天，還是把篩選好的混雙搭配名單發給了王濋勤，連男女隊員的適配理由都寫得清清楚楚。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心裏那點氣還沒消，卻又莫名鬆了口氣——公事總得辦。
王濋勤看到消息時，正對着空蕩蕩的客廳發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是她一貫認真的風格，可他偏生賭着氣，隔了半小時才回了個“哦”。
孫盈沙看到那字，瞬間火了——好心給你整理名單，這態度是什麼意思？她把手機扔到一邊，懶得再理。
第二天一早，劉指導群發了最終混雙名單。孫盈沙點開一看，愣住了——名單上的組合，和她昨晚發的一模一樣，連隊員順序都沒改。她對着屏幕怔了幾秒，心裏那點火氣忽然就散了，反倒有點說不清的暖意漫上來：這人，還是老樣子，嘴硬心軟，但也懶。
下旬的混雙訓練課上，王濋勤帶着男隊員來到女隊訓練館。孫盈沙深吸一口氣，把私人情緒壓下去，拿出專業態度和他對接。可新組合磨合得並不順，接發球失誤頻頻，跑位也總差半拍。
“要不……咱倆搭一場試試？”孫盈沙看小隊員們有點泄氣，轉頭對王濋勤說，“帶他們打兩局，或許能找到感覺。”
小隊員們眼睛瞬間亮了——沙頭組合！當年拿奧運首金的王牌搭檔！
王濋勤挑眉：“行啊，讓你們兩分。”他轉向隊員，“你們兩組先比，決勝組跟我們打，贏了直接進下次比賽推薦名單。”
這話像點燃了引線，兩組隊員立刻卯足勁對抗。等輪到王濋勤和孫盈沙上場時，連場邊喝水的隊員都湊了過來。
球拋起的瞬間，孫盈沙忽然有種錯覺，仿佛回到了巴黎奧運的賽場。王濋勤的發球旋轉、她的側身搶拉、兩人下意識的跑位補位……那些刻在骨子裏的默契根本沒散。一個眼神交匯，就知道對方要變現；一次撲救之後，總能穩穩接住回球。
最終他們贏了，但更重要的是，場邊的隊員們看得眼睛發亮。孫盈沙指着跑動路線分析：“剛才餘念你這步慢了半拍，看清楚我和他怎麼補位的嗎？”王濋勤在一旁補充：“接發球別慌，跟你們說過的旋轉判斷，再練十組。”
訓練結束時，兩組隊員都找到了狀態。王濋勤在名單上圈出餘念和另一位男隊員的名字，遞給孫盈沙：“這組感覺更有沖勁。”孫盈沙點頭：“我也覺得，默契度能練出來。”
兩人並肩走出訓練館，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王濋勤忽然說：“剛才那球，你側身還是那麼快。”孫盈沙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他，嘴角彎了彎：“你也沒慢多少。”
風裏帶着訓練後的汗水味，卻比昨晚的冷戰多了點溫度。有些東西或許變了，但球場上的默契，好像真的能跨越時間，悄悄把兩個人重新連在一起。
“加訓一個多小時了，該走了。”王濋勤把球拍放進包裏，看了眼牆上的鍾。
孫盈沙點點頭：“我車停在那邊，自己走就行。”
王濋勤到了嘴邊的“我送你”哽了回去，剛要再說點什麼，身後就傳來嬌俏的聲音：“楚欽哥哥！”
兩人同時回頭，只見景涵拎着個果籃站在門口，笑盈盈地說：“北京隊的師傅說，讓我跟你一起去他家吃飯，慶祝你這次奪冠呢。”
孫盈沙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語氣淡得像水：“你們有事就先忙，我走了。”她看都沒再看王濋勤一眼，轉身就往外走，腳步快得帶起一陣風。
王濋勤皺緊眉頭，心裏直犯嘀咕——又怎麼了？剛才訓練時還好好的。
“濋勤哥哥？”景涵上前想挽他的胳膊，被他不動聲色地避開。
“師傅家我會去，”王濋勤的聲音冷了下來，“但今天不和你一起，我還有事。”
他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追了出去，只留景涵愣在原地。她看着王濋勤的背影，捏緊了手裏的果籃——她才不信他和孫穎莎真的斷了，可那又怎樣？喜歡就要去爭，王濋勤遲早是她的。
王濋勤沒追上孫盈沙，停車場裏只剩她的車轍印。他回到家，對着空蕩蕩的房間坐了半宿，腦子裏全是她剛才冷淡的眼神。這兩天明明緩和了些，怎麼又說變就變？難道就因爲景涵那句話？他越想越煩躁，翻來覆去一宿沒合眼。
第二天一早，訓練館的氣氛格外凝重。王濋勤頂着濃重的黑眼圈，發球一個比一個狠，白色的乒乓球帶着風聲砸向球台，旋轉強得讓隊員們根本接不住。
“沒吃飯？”他把球拋得老高，聲音裏帶着火氣，“這點旋轉就接不住？回去練基本功！”
燁澤被一個追身球砸中胳膊，齜牙咧嘴地不敢作聲，偷偷給旁邊的隊友使眼色——王隊這是跟誰置氣呢？
女隊訓練館裏，孫盈沙正指導餘念練反手，餘光瞥見男隊那邊的動靜，握着球拍的手緊了緊。她知道他在生氣，可氣什麼呢？氣景涵找他？還是氣她走得快？
球台對面的餘念突然說：“沙姐，王隊今天好像不太對勁啊……”
孫盈沙收回目光，敲了敲球台：“管他呢，練你的球。”可心裏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卻像球上的旋轉，怎麼也壓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