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陽光格外敞亮，歡樂谷裏的音樂老遠就飄過來，混着孩子們的笑鬧聲，把訓練館裏的緊繃感沖得一幹二淨。
燁澤和林十動帶頭跑在前面，手裏舉着剛買的氣球，風一吹，彩色的氣球在他們頭頂晃晃悠悠。宣和餘念跟在後面，時不時回頭招呼落在後面的兩人：“王隊！孫隊！快點呀，過山車要開始了！”
孫盈沙被女隊的小隊員挽着胳膊，腳步輕快了不少。她看了眼走在斜前方的王濋勤，他正被林十動纏着比誰步子邁得大，背影比平時放鬆了許多，連肩膀都不那麼緊繃了。
“孫隊你看，王隊今天好像沒那麼凶了！”旁邊的小隊員戳了戳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孫盈沙彎了彎嘴角，沒說話。
過山車啓動時，車廂裏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車頂。孫盈沙本來不怎麼怕這個，卻在俯沖的瞬間被旁邊的餘念死死抓住手，她下意識往另一側偏，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王濋勤的胳膊。
“抓穩。”他的聲音隔着風聲傳過來，帶着點不易察覺的穩。她轉頭時，正撞見他伸手想扶她，又在半空中收了回去，只換成一句提醒。
孫盈沙心裏動了動，反手抓住了旁邊的安全扶手，指尖卻有點發燙。
中午在園區裏買冰淇淋，燁澤舉着甜筒跑過來，獻寶似的遞到孫盈沙面前：“孫隊，草莓味的！”
她剛想接，就瞥見王濋勤皺了皺眉，眼神往她這邊掃了一眼，帶着點不贊同。孫盈沙忽然想起，自己生理期吃冰總會疼，這事他記了好多年。
“我不愛吃甜的。”她笑着把甜筒推回去，“你們吃吧，我去買杯果汁。”
“欸？王隊剛才是不是瞪你了？”燁澤後知後覺，沖王濋勤的方向努努嘴，“他該不會是看你長得好看，舍不得讓你吃冰吧？”
“瞎起哄什麼。”王濋勤走過來，不輕不重地敲了敲燁澤的腦袋，耳根卻悄悄紅了，“再鬧就把你那甜筒沒收了。”
孩子們嘻嘻哈哈地跑開了，孫盈沙轉身去買果汁，身後傳來他跟上來的腳步聲。兩人並肩走着，沒說話，卻難得沒覺得尷尬。她聽着他鞋底蹭過地面的聲音，心裏像被陽光曬過，暖融融的。
下午玩了旋轉木馬，坐了摩天輪，連最刺激的大擺錘，幾個孩子都拉着他們倆一起上。王濋勤全程護着身邊的小隊員，卻總在擺錘蕩到最高點時，下意識往孫盈沙那邊看一眼，確認她抓穩了才鬆口氣。孫盈沙都看在眼裏，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到了飯點，幾個孩子圍着王濋勤吵着要他請客，他被纏得沒辦法，笑着抬手揉了揉林十動的頭發：“行，請你們吃好的。”
孫盈沙本來想借口溜走，卻被女隊的小隊員拽住胳膊：“孫隊一起嘛，難得大家聚一次！”她看了眼不遠處正低頭看手機查餐廳的王濋勤，終究還是點了頭。
私人廚房藏在一條安靜的巷子裏，包廂裏氣氛熱鬧。孩子們湊在一起打遊戲，把菜單推到他們倆面前：“隊長點菜！”
孫盈沙看着菜單，手指在幾道菜名上猶豫。她想吃那道鬆鼠鱖魚，又覺得有點貴，正想換個便宜的，王濋勤已經開口跟服務員說了：“來份鬆鼠鱖魚，要酸甜口的。”
她愣了一下，抬頭看他，他剛好也看過來，眼神裏帶着點了然的笑意：“還有那個蟹黃豆腐，你以前不總說這家做得最嫩？”
孫盈沙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低下頭，假裝看菜單，耳朵卻紅了。他還記得。
她想吃的糯米藕，他記得要去芯的；她不愛吃的香菜，他跟服務員強調了三遍“所有菜都別放”；甚至連她喜歡用鮮檸檬泡水，他都順手讓服務員多拿了兩個。
一道道熟悉的菜端上來，孫盈沙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鱖魚，酸甜的汁裹在魚肉上，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她抬眼，撞見他正看着她，眼神裏帶着點期待，像在等她誇一句“好吃”。
“味道不錯。”她輕聲說，他眼裏的光瞬間亮了。
包廂裏孩子們的笑聲此起彼伏，兩人偶爾說句話，大多時候只是默默吃飯，卻有種說不出的默契。像兩顆繞着同一軌道運行的星，雖然沒碰到一起，卻早已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孫盈沙心裏清楚，那層窗戶紙還沒捅破，他們依然是同事，是朋友。可她夾起一塊豆腐時，忽然覺得，這樣好像也不錯。至少，他們不再是隔着裂痕的陌生人了。
飯局散場時，王濋勤去結賬，回來時手裏多了個小紙袋，裏面裝着幾顆水果糖——是服務員送的，說是店裏新出的桃子味。
他走到孫盈沙面前，把紙袋往她面前一遞，動作有點不自然，語氣卻盡量隨意：“服務員給的，拿着吧。”
孫盈沙看了眼那幾顆裹着透明糖紙的糖，愣了一下。她愛吃桃子味的糖，這是小時候練球時養成的習慣，累了就含一顆，他一直都知道。
她伸手接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謝謝。”她輕聲說，把糖放進了口袋。
孩子們的遊戲剛好結束，吵吵嚷嚷地往外走，林十動還不忘回頭喊：“王隊孫隊快點！回去還要打排位呢！”
回去的路上，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開着。孫盈沙車裏的小隊員已經累得睡着了，她調低了音樂音量，透過後視鏡，能看到王濋勤的車穩穩地跟在後面，車尾燈在夜色裏像兩顆溫暖的星。
到了總局宿舍樓下，孩子們揉着眼睛下車，互相道了別，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停車場只剩下他們兩輛車。王濋勤降下車窗，看向旁邊的孫盈沙：“今天……玩得還行？”
“嗯，挺好的。”孫盈沙也降下車窗，晚風拂起她額前的碎發，“孩子們都挺開心的。”
“後面兩天休息，要是沒事……”他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早點休息吧，剩下兩天也別太累着。”
“你也是。”她笑了笑，發動了車子。
回到家，孫盈沙洗了澡，躺在床上，摸出兜裏的桃子糖，剝開一顆放進嘴裏。甜甜的桃子味在舌尖散開，像今天遊樂場裏的陽光，又像飯桌上他看她時的眼神。她想起還有兩天假期，心裏莫名鬆快了些，或許……後面還能有這樣平靜相處的時刻。
另一邊，王濋勤也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發呆。今天她的笑，她接過糖時微紅的耳根，她吃鱖魚時滿足的樣子，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子裏回放。他想着剩下的兩天假期，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又敲，終究還是放下了——不急，還有時間。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落在兩人的床頭，安靜又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