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酒店楊經理的臉在我的視野裏逐漸清晰,我心頭泛起一線希望。
楊經理是我爸的老下屬,也算從小看着我長大。
當年我爸把酒店送給我時,還托他多照看我些。
他當時表現得誠惶誠恐,發誓一定盡全力效忠。
看到我如今這副狼狽的樣子,楊經理嚇得臉都白了,聲音都在發抖: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喬意寧爸爸搶先開口:
“經理,這個小三竟敢當衆來喬總的婚禮上鬧事,鄉親們替喬總打抱不平,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
“這一切也都是喬總默許的,不信您問問她?”
喬意寧只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楊經理站在原地進退兩難,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喬意寧。
突然,他像是下定決心般,咬着牙一步步往門口退去。
“他冒犯了喬總和梁總,教訓他是應該的。”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我怒火中燒,聲音帶了濃濃的警告意味。
“楊國強,有人在你的酒店欺負我你不及時制止,小心我爸知道了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聽我提起我爸,楊國強情不自禁呼吸加重。
可僅僅是片刻,他又梗起脖子瞪我。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酒店現在在喬總名下,我是她的酒店經理。”
“你不過是個小三,一個小三的爸爸,有什麼好怕的?”
他湊近喬意寧。
“他仗着......敢這麼冒犯您,您就應該給他個樣兒看看。”
“您現在有上億身家,只要沒有他在旁邊礙手礙腳,您想做什麼做不了?”
她說着,朝喬意寧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
喬意寧大吃一驚。
“不、沒必要吧......”
我卻突然明白過來,楊國強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已經在他的酒店裏受了委屈,不管是小委屈還是天大的委屈,
我爸知道後,都會覺得他監管不力。
倒不如,一了百了。
果不其然,在聽楊國強耳語幾句後,喬意寧的眼神立刻變了。
她沖着兀自壓住我的幾個人,緩緩點了點頭。
有人歡快地吹了聲口哨。
光膀子的油膩男獰笑着,率先朝我伸出了手。
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放開我!”
“喬意寧,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饒不了你!”
“死到臨頭還敢這麼囂張!”
裂帛聲響起,我身上的衣服轉眼就被撕了個精光。
周遭人的眼神卻在觸及我光裸皮膚的一刹那變得更加瘋狂。
我拼盡全身力氣嘶喊:
“我爸是京城首富,我媽是歌壇天後,敢碰我你們都得死!”
明明是被迫亮出底牌,可聽上去卻更像是垂死掙扎之際的胡言亂語。
果然,我得到的只有無盡的嗤笑。
無數雙粗糙的大手在我身上不斷遊走。
我無力地閉上雙眼,心徹底沉到了谷底。
下一秒,大門卻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上百個膀大腰圓的保鏢魚貫而入,將現場團團圍住。
喬意寧甚至沒有回頭,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梁思白朝我揚了揚下巴。
“看見沒,意寧公司的保鏢到了。”
“你今天啊,是插翅也難飛!”
卻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騎在我身上的油膩男就被一槍洞穿了手臂,倒在地上打着滾不住哀嚎。
“大少爺!!!”
保鏢們齊聲高喊,聲音震得水晶吊燈都在微微搖晃。
5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全場陷入死寂。
領頭的是我爸的心腹,特種兵退役的陳鋒,他一個箭步沖上前,把還圍在我身邊的男人一腳踹飛。
力道之大,直接讓對方飛出兩米遠,撞碎了香檳塔。
被撕扯得衣衫不整的我被兩名保鏢扶起,一條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立刻裹在我肩上。
喬意寧臉色鐵青,怒視着陳鋒,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們瘋了嗎?我才是你們的老板!是我把你們叫來的。”
“一幫子蠢貨,連誰給你們發工資你們都認不出來了?!”
楊國強跟着附和:
“保安呢!把這些鬧事的全給我轟出去!”
可酒店保安們紋絲不動,甚至後退了兩步,冷眼旁觀。
楊國強眉毛都豎了起來。
“我跟你們說話你們都聽不見嗎?敢把經理的話當耳旁風?”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我爸的私人律師團和公司高管齊刷刷地走了進來。
喬意寧的鄉下親戚們從沒見過這陣仗,嚇得大氣不敢出,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喬意寧心裏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爲首的是集團副總裁王明遠,他緩步上前,目光冰冷地看向喬意寧。
“喬總。”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帶着諷刺。
“不,應該叫您喬小姐了,因爲您現在不再是公司總裁了。”
“什麼?”
梁思白臉色驟變。
“你胡說八道什麼?!”
王明遠面無表情地朝身後一揮手,助理立刻遞上一份蓋着鮮紅公章的文件。
“凌晨三點四十五分,蕭董事長籤署了股權回收協議。”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日期和時間上,聲音沉穩而殘忍。
“您在公司所有的股份、決策權,甚至名下賬戶,都已凍結並劃歸蕭少爺名下。”
“換句話說,您現在一無所有。”
全場死寂。
“這不可能!!”
喬意寧猛地撲過去,一把奪過文件,顫抖着翻看,嘴唇劇烈哆嗦着。
“僞造的,這絕對是僞造的!”
她歇斯底裏地沖我咆哮:
“蕭雲珩,你造假,你買通了他們一起來整我!”
梁思白也瘋了似的沖上來,拼命扒拉王明遠的西裝。
“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老婆是身價上億的大老板!她的公司不可能被搶走!”
喬意寧爸爸更是歇斯底裏地大喊:
“你們都是一夥的!這個小三看他自己一個人騙不過大家,就找人陪他演這種戲!”
楊國強也幫腔:
“對對對,這男的肯定是騙子!”
“這個人是哪門子的高管?我跟着喬總幹了這麼多年,怎麼從來都沒見過?肯定是這男的花錢雇來的!”
先前還趾高氣揚的村民們,此刻全都愣住了。
“意寧......這不是真的吧?”
剛才還吐我瓜子皮的大媽臉色發白。
“你那麼大個公司,就這麼沒了?”
有人懷疑道:
“不可能吧?這男的就是個小三,怎麼能直接吞了意寧的公司?”
喬意寧立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朝衆人怒吼:
“你們別被騙了!他找了人演戲,他就是想報復我!”
王明遠冷眼看着他們垂死掙扎,突然抬手打了個響指。
兩名保鏢立刻從大廳側門推進來一台液晶屏。
屏幕上,赫然是十五年前的酒店產權證。
【酒店所屬人:蕭雲珩。】
“這酒店,本來就是蕭少爺名下資產。”
王明遠的聲音冰冷刺骨:
“而喬小姐,您從未持有過任何股權。”
“您不過是,大少爺養的女人。”
喬意寧如遭雷擊,整個人癱軟在地。
我緩緩推開保鏢,一步一步走向喬意寧。
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我輕聲問道:“喬總,現在,是誰開除誰?”
6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瞬間切換成一份個人履歷。
【蕭雲珩,京城首富蕭御衡獨子,世界頂級藝術學院榮譽畢業生,盛景集團唯一繼承人】。
同時播放的,還有我出席國際金融峰會的采訪視頻,
以及我歌壇天後的媽攬着我的肩,在格萊美頒獎典禮上微笑合影的畫面。
全場譁然。
剛才辱罵我是“小三”“秘書”“賣身的”的村民們,此刻全都臉色慘白、雙腿發軟,有些人甚至直接癱坐在地上。
“他......他真的是首富家的少爺!”
“完了......我們這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啊!”
“我們,我們會不會坐牢啊,我們會不會死啊?!”
梁思白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推開喬意寧,指着她的鼻子尖叫:
“是喬意寧騙我!”
“她沒說自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一直跟我說自己白手起家、資產上億,我就是傍富婆,這才被她蒙騙了!”
梁思白爸爸一把扯下胸前禮花,沖上去揪住喬意寧的衣領。
“你個畜生!我兒子今年都二十八了,他跟了你這麼多年,大好青春都被你耽誤了,你憑什麼這麼騙他,這麼騙我們全家?!”
楊國強腿腳發軟,直接跪在我面前,瘋狂甩鍋。
“大少爺饒命啊!是喬意寧想害死您,然後把您的東西據爲己有,讓梁思白取代您的位置,所以才指使我這麼做的!”
“我跟了你爸爸這麼多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我是一時糊塗才聽信了喬意寧的鬼話啊。”
“大少爺,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您饒了我吧!”
剛才罵我“尖嘴猴腮”的大媽一個箭步沖上來,狠狠扇了喬意寧一巴掌。
“畜生東西!你自己吃軟飯還騙我們說蕭大少爺是小三!”
剛剛騎在我身上的油膩男直接被人群按在地上,臉都嚇綠了:
“大少爺我錯了!我瞎了眼被人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
喬意寧渾身顫抖,終於意識到自己徹底完了,她跪着爬到我腳邊,雙手死死抱緊我的腿。
”她雙眼通紅,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雲珩!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啊!”
“都是梁思白勾引我,他威脅我,說要是我不娶他,他就把我被人包養的事都告訴鄉親們,我就是好面子,才一時犯了糊塗啊!”
她痛哭流涕。
“雲珩,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馬上去跟他離婚,以後我都跟你好好過日子,,我發誓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
“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低頭看着她這幅惡心的嘴臉,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愛?”
我猛地一腳把她踹翻在地。
“死到臨頭了,終於學會怎麼愛我了?”
“我蕭雲珩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缺你這點愛?”
我轉身掃視全場,語氣冰冷:
“今天在場的所有人,剛才動過手的,罵過我的,一個都別想躲過去。”
“律師函、起訴書、經濟索賠,我全都會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梁思白尖叫一聲,拽着他爸就想往外跑,卻被保鏢死死攔住。
喬意寧面如死灰,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人群中一片哀嚎。
我從喬意寧面前華麗轉身,踩着滿地碎落的香檳杯與婚紗殘片,大步離開。
身後,是這群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7
我履行了讓喬意寧一無所有的諾言,收回了曾經送給她的所有東西。
半個月後,法院開庭。
我甚至沒有親自出庭,而是由我爸的御用金牌律師代爲出庭。
京城最高法院,莊嚴肅穆的審判庭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法官沉穩的聲音回蕩在法庭:
“經查,被告喬意寧以非法占有爲目的,虛構與蕭雲珩之間的夫妻關系,騙取巨額財產;利用其管理職位,侵占盛景集團資產,數額特別巨大;在案發現場,故意縱容他人對蕭雲珩實施傷害,情節惡劣。”
她停頓一秒,眼神銳利地看向被告席。
“綜上,判處喬意寧——”
“十二年有期徒刑!”
喬意寧面如死灰,身子劇烈一晃,直接癱坐在椅子上。
梁思白猛地扭頭看她,嘴唇顫抖着,想說什麼,但喉嚨裏只擠出一聲絕望的嗚咽。
法官繼續宣判:
“被告梁思白,明知喬意寧已有婚約,仍與其合謀騙取財產。”
“判處七年有期徒刑!”
梁思白腿一軟,跪倒下來嘶啞地哭喊:
“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啊!”
喬意寧爸爸也因爲教唆她人侵犯我,被判五年。
至於楊國強?
“楊國強,濫用職權,協助喬意寧陷害蕭雲珩,且涉嫌謀殺未遂。”
“判處十年!”
楊國強臉色慘白,額頭磕在被告席上,徹底認栽。
而那些動手動腳的村民?一個沒跑掉,都被判了三年到八年不等。
8
三天後,我帶設計師回到了曾經送給喬意寧的婚宴酒店。
推開大門,裏面空蕩冷清,早已沒了當日的繁華和熱鬧。
新上任的酒店經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我抬手,摸了摸那面被香檳染黃的牆。
“拆掉。”
新經理一愣:“啊?”
“整個大堂,全部重建。”
我的手劃過牆壁。
“從此以後,這裏不叫‘意寧’,改叫‘鳳凰’。”
“從今以後,這裏改造成'鳳凰涅槃'主題的藝術展館,專門用來提醒那些妄圖欺騙感情的人。”
在喬意寧即將被移送監獄的前一天,獄警遞給她一張五百萬的支票。
喬意寧眼睛一亮,以爲這是蕭家的對頭特意送給她的翻盤的機會。
可等她翻到背面,臉色卻刷地慘白。
那竟然是她曾經寫給我的情信。
信裏,她說想創業,找我借500萬做啓動資金。
信的末尾,她沖我發誓。
“如若背叛,當十億償還。”
終此一生,她都再也還不清了。
而此時,我早已獨自登上飛往法國的私人飛機。
透過舷窗俯瞰這座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城市,我輕輕摩挲着那枚我特意爲我和喬意寧結婚打造的,打算在旅行結婚時給她親手戴上的戒指。
"大少爺,要幫您收起來嗎?"
我微笑着將戒指拋向窗外:
"不必了。"
有些感情,就和這枚戒指一樣,早就已經成爲過去式了。
9
"最新消息,盛景集團在總裁蕭雲珩的帶領下,市值突破千億大關......"
電視裏,主持人聲音激昂。
而屏幕外,監獄的放風場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突然跪地痛哭。
有些人失去了愛情,
有些人失去了尊嚴,
而我,不過是讓他們得到了應有的下場罷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