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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外浴血奮戰,枕戈待旦,時時惦念殿下,生怕殿下受半點委屈。”他微微俯身,靠得極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聲音低得只有我能聽見,“卻不知殿下在宮中......藝術鑑賞水平提升得如此之快,倒是臣......孤陋寡聞了。”
我渾身汗毛倒豎。
完犢子了。
這梁子結大了。
我看着他那張近在咫尺的、帶着疤卻依舊俊得人神共憤的臉,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現在躺回棺材裏還來得及嗎?或者把我塞進去也行!
那顆沾灰的葡萄像燙手山芋,安靜地躺在琉璃盞裏,映照着謝沉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我縮在軟榻上,感覺自己像被釘住的蝴蝶標本,撲騰不動,只剩心虛。
慶功宴?謝沉是主角,我能缺席嗎?我不能。
宴會上,絲竹管弦,歌舞升平。文武百官輪番向謝沉敬酒,歌功頌德。他坐在離我不遠的下首位置,甲胄已卸,換上了一身暗紫蟒袍,更襯得身姿挺拔,只是臉上那道疤在宮燈下依舊顯眼,平添幾分生人勿近的戾氣。
他大多時候沉默着,酒到杯幹,眼神偶爾掃過來,像冷箭,嗖嗖地往我這邊扎。每次我都趕緊低頭,假裝認真研究案上那盤炙羊肉有多少根骨頭。
父皇母皇兄倒是活躍得很,拼命打圓場,一會兒誇謝沉英勇,一會兒誇我......呃,誇我最近氣色好?
“嬌嬌啊,自從謝將軍......呃,出征後,你是愈發穩重了。”父皇端着酒杯,努力找補。
我正偷偷用腳勾旁邊樂師掉落的小鼓槌,聞言一個激靈,差點從墊子上滑下去。
謝沉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慢悠悠道:“是麼?臣瞧殿下倒是活潑依舊。”
我:“......”
皇兄立刻接話,聲音洪亮:“那是!嬌嬌這是化悲痛爲力量!謝沉你是不知,她頭一年可是以淚洗面,日日對着你的畫像唉聲嘆氣......”
我猛地抬頭,我對着一只蛐蛐嘆氣也不會對着你那副凶神惡煞的畫像嘆氣啊皇兄!你編瞎話能不能打個草稿!
果然,謝沉挑眉:“哦?殿下的書房,臣方才路過,似乎掛的是......西域舞姬獻藝圖?”
噗——
我一口果酒差點噴出來。那圖是阿史那送的!畫得那叫一個活色生香!
“那是......那是藝術!”我梗着脖子辯解,“爲了促進兩國文化交流!”
謝沉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殿下心系邦交,臣佩服。”
那語氣,怎麼聽怎麼像“殿下海王當得挺敬業”。
這飯是沒法吃了。
宴席過半,我尿遁了。主要是再待下去,我怕謝沉的眼神能把我片成生肉片直接涮火鍋。
帶着貼身宮女溜到御花園吹風,心裏那叫一個愁啊。
這婚約,看樣子是甩不脫了。謝沉這架勢,明顯是回來秋後算賬的。想想我那箱還沒看完的話本子,想想我那些“藝術顧問”......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正對着池塘裏的肥錦鯉長籲短嘆,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以爲是宮女,沒好氣道:“不是說了別跟來嗎?讓我一個人靜靜......”
一回頭,魂飛魄散。
不是宮女!是三個蒙面黑衣人!眼神凶戾,手裏拿着明晃晃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