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乾留在鳳儀宮用晚膳。
又體貼皇後鳳體未愈，擺駕去了淑妃宮中。
沈睢寧偷偷的看了一眼內殿，看見皇後的神色有些落寞。
她大概是希望趙景乾留下的吧？
李嬤嬤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藥進來，在門口時頓了頓，她不喜歡沈睢寧，覺得她不安分，警告道，“今日你與陛下說話我都瞧見了，娘娘寬仁，你也該知恩圖報。”
沈睢寧點頭稱是。
今晚不用她值夜，她拖着酸軟的兩只腿回配房。
裏頭炭火早已熄滅了，冷的刺骨。
她學着翠屏的樣子，想將炭火點燃，卻幾次沒有成功。
苦悶又喪氣。
何時受過這種苦。
心內特別想念流華宮，想念陳嬤嬤和桑枝，她們總會提前備好銀絲炭，不叫她凍着一點。
也不知道陳嬤嬤和桑枝怎麼樣了？
這樣一想，腳步就不受控制的往流華宮挪動。
除卻鳳儀宮，流華宮是距離帝王養心殿最近的宮殿。
流華宮朱門緊閉。
什麼也瞧不見。
四下無人，沈睢寧蹲在無人的牆角下，擦着眼淚。
突然一聲冷喝聲在頭頂響起，“你在這裏做什麼？”
趙景乾本沒認出面前的小宮女，只覺得她形跡可疑，卻在小宮女抬頭時怔了怔。
她實在太狼狽了。
淚水鼻涕掛了滿臉，又穿着單薄的衣裳，兩只手凍得通紅，似乎嫌自己打擾了她還皺着秀眉。
我見猶憐。
第一次認真看這個小宮女，趙景乾才發現她生的很好看，尤其是眼睛，水潤透亮，又帶着不諳世事的懵懂天真。
“朕問你話，你在這裏做什麼？”趙景乾的聲音緩和了一些。
沈睢寧終於回過神，連忙跪下來請安。
卻因蹲的太久，沒跪住往前一撲。
撲在了帝王的腳上。
趙景乾，“......”
身後的大太監黃忠板着臉上前，拂塵一甩，“大膽宮女，來人，將她拿下。”
趙景乾抬了抬手，“算了。”
黃忠深諳帝心，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還不趕緊謝過陛下？”
沈睢寧連忙跪直了，磕了一個頭謝恩。
她面色太蒼白了，一個頭就讓她額頭紅起來，趙景乾看的皺了皺眉頭，問，“撲蝶的那日膽子不是很大嗎？”
摸不準帝心，沈睢寧只能請罪。
大概趙錦乾也覺得無趣，放她離開。
夜色下，她走路一瘸一拐，腳麻了。
趙景乾瞥了一眼，不想宮裏還有這麼嬌弱的宮女。
“黃忠你去打聽一下，看看她是否在鳳儀宮受了什麼委屈。”
黃忠以爲趙景乾瞧上了小宮女，連忙就去打聽了。
晚上，獨自睡在養心殿的趙景乾又做起了同樣的夢。
夢裏，是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絲質綢緞的寢衣褪下，紅梅覆雪一般的美。
他一把擒住她的纖纖細腰，堵住她嬌豔的紅唇，聽她嚶嚀聲不斷，越聽越興奮與燥熱。
且心有不甘的問，“我和父皇，你更喜歡誰？”
她咬住紅唇，眼角沁出眼淚，連連搖頭，卻不肯發一言。
半晌，瀉出一個“你”字。
這讓趙景乾發了狂，禮義廉恥拋諸腦後，只想蹂躪掌中蝶，掐斷她的翅膀，捆在身邊一輩子。
“寧寧，你喚我夫君好不好？”
......
沈睢寧囫圇睡了一夜，早上頭沉沉的。
一夜的大雪已經停了，宮人都在宮道上掃雪。
鳳儀殿裏各宮妃嬪前來請安。
以淑妃爲首，她父親是鎮國大將軍，北辰剛結束一場戰役，大獲全勝，正是淑妃得意的時候。
加之她美豔無雙，深得趙景乾寵愛，隱有四妃之首的派頭。
接着是嫺妃，她是江陵城知州之女，江陵城乃是北辰的糧倉。
四妃空了一個，剩下的榮妃家世不顯，只因孕有二子而坐的妃位。
餘下的嬪，昭儀，修儀等也有十幾人。
趙景乾的後宮還真熱鬧。
端上茶，沈睢寧輕巧的放在淑妃邊上的茶幾上。
這個位置曾經她也坐過。
淑妃卻將視線停在她臉上，打量過，嫌惡的開口，“你就是那個在御花園勾引陛下的小宮女？”
皇後一身鳳袍頭戴鳳冠端坐在主位上，她神色有些倦怠，是大皇子死後傷心過度留下的病根，正待開口時，沒想到沈睢寧自己說話了。
她退後兩步，微微垂着頭，卻是不卑不亢，“奴婢只是恰巧在御花園遇見了陛下，陛下未曾責罰奴婢。”
陛下都沒罰，你總不能罰吧？
“倒是伶牙俐齒，”淑妃冷哼一聲，“但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以爲什麼阿貓阿狗陛下都能看得上。”
這番嘲諷惹來其他妃嬪不掩飾的笑。
皇後適時的開口打斷了，“今日有一樁好事要告訴諸位。”
孫昭儀有孕了。
孫昭儀是與淑妃同住一個宮裏的。
她都有孕了，淑妃卻只有一個公主。
“這是喜事，本宮已經稟了陛下，陛下很是開心，囑咐本宮好生照料你，”皇後對孫昭儀說，“你需要什麼也只管開口。”
孫昭儀喜不自勝。
散了早會，皇後半是誇半是訓的對沈睢寧說，“你雖是本宮的人，但本宮家世單薄，淑妃不可輕易得罪。”
沈睢寧深知她要安穩出宮，就得處處藏着鋒芒。
今日是她沒忍住。
“下次不會了。”
趙景乾再來鳳儀宮，沈睢寧都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躲開。
這讓多疑的帝王發覺了，且黃忠稟報過，那晚上小宮女蹲在牆角哭，就是因爲皇後訓斥，還病了一場，趙景乾就以爲是皇後不想小宮女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日用完膳，他狀似不經意的問，“你宮裏那個名字帶寧的小宮女呢？”
皇後擱筷子的手一頓，微笑着說，“陛下是問姚晚寧吧，臣妾見她咳嗽沒好，怕她傳給聖上，便叫她回避一二了。”
趙景乾也沒再問了。
大雪初晴，沈睢寧經常躲在牆角曬太陽。
李嬤嬤尋到她，看不慣她懶散，“娘娘吩咐了，讓你去一趟頤和宮，給孫昭儀送些東西。”
送的是一些上好的衣裳料子，蘇繡難得，皇後穿的少，常用來賞人。
沈睢寧捧着前往頤和宮。
半道上，碰上了御駕。
趙景乾一身玄色龍袍坐在鑾輿上，正往頤和宮而去。
來不及多想，沈睢寧左右一瞄，閃身躲在了拐角處。
這實在是太明顯了，凌厲的眸子早就看見了，唇邊勾起一抹笑，趙景乾乘車鑾輿過，像是沒發現一樣。
竟然敢躲着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