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頭潑灑下熾烈的金光,毫無遮攔地傾瀉在朝歌城恢弘的宮闕殿宇之上,將每一片琉璃瓦都灼燒得流光溢彩,幾乎要刺痛人眼。巍峨的龍德殿前,九級漢白玉階之下,是黑壓壓一片俯首的臣工。玄鳥旗在殿前廣場獵獵招展,赤紅如火的巨幅綢緞纏繞着盤龍金柱,一直垂落到光潔得能映出人影的青石地面。空氣裏彌漫着新割麥草的甜香,混合着青銅巨鼎中嫋嫋升起的、名貴沉檀的醇厚氣息,無聲地宣告着這個王朝的富足與威嚴。
“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從殿前廣場一直蔓延到宮門之外,那是數萬自發聚集的朝歌子民,他們臉上帶着真摯的敬畏與近乎虔誠的感激,額頭緊貼着溫熱的石磚,將最高的頌贊獻給端坐於丹陛之上的人間至尊。
子受,或者說,占據了大商第三十一代人王帝辛身軀的現代靈魂,斜倚在寬大的、鋪着玄黑熊皮的御座裏。指尖無意識地敲打着冰冷的青銅扶手,發出細微的“嗒、嗒”聲。他目光平靜地掃過階下匍匐的群臣,掃過遠處沸騰的萬民,最後落在身旁侍立的內侍總管奉上的那卷朱漆封印的奏報上。
“東魯今歲新墾鹽鹼地千頃,得新稻種‘東來青’,畝產較去歲增三成有奇,已解青州之困。” 比幹,這位以“七竅玲瓏心”聞名的王叔,聲音清朗,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皆賴大王所授之‘曲轅犁’深耕之法及‘開溝引水、淋洗鹽鹼’之策!”
子受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曲轅犁?不過是他憑着高中歷史課本模糊的記憶,隨手畫了個草圖,讓工匠們琢磨出來的玩意兒。至於鹽鹼地改良,更是後世農業頻道科普節目的基礎操作。這些對現代人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常識,落在這個時代,竟成了澤被萬民、彪炳史冊的“聖王功業”。
“稟大王!” 武成王黃飛虎出列,甲葉鏗鏘,聲如洪鍾,“北地邊軍已悉數列裝新式‘環首鐵刀’與‘復合筋角弓’,上月與鬼方小股遊騎遭遇,斬首百餘級,我部僅輕傷數人!軍心大振!”
子受微微頷首。鐵器取代青銅,是歷史的必然,他只是把步子邁得更大些,將土法高爐煉鐵和簡單的淬火工藝丟給了工坊。效果嘛……看着黃飛虎那張因興奮而泛紅的臉龐,答案不言而喻。
他身體稍稍前傾,手肘支在御座的扶手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大殿每一個角落:“聞太師西征犬戎,可有捷報傳來?”
話音未落,殿外陡然傳來一陣急促卻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伴隨着甲胄摩擦的鏗鏘銳響。一名風塵仆仆、身披玄色重甲的信使,在殿門衛兵無聲的放行下,如一陣疾風卷入殿內,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雙手高高捧起一枚纏着染血布帛的青銅令箭:
“報——!太師八百裏加急!犬戎王帳已破!其王授首!餘衆盡降!太師正押解俘虜、繳獲,班師回朝!不日將至!”
短暫的寂靜後,巨大的歡呼聲如同實質的浪潮,猛地從殿內群臣中爆發出來,隨即席卷了整個廣場,與宮門外百姓的萬歲之聲匯成一片撼天動地的洪流!征伐大勝!四境鹹服!這煌煌大商,在子受的治下,正如這七月的驕陽,熾烈到了頂點,光芒萬丈!
“好!” 子受朗聲贊道,終於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他站起身,玄底金紋的王袍垂落,在御座前投下威嚴的陰影。目光掃過一張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龐,掃過殿外陽光下升騰的香火煙氣,一種掌控乾坤、揮斥方遒的豪情在胸中激蕩。千古明君?唾手可得!這穿越之旅,開局地獄難度,硬是被他玩成了簡單模式!
“傳旨,” 他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犒賞三軍!太師凱旋之日,孤當親出朝歌三十裏,以王禮相迎!”
“大王聖明——!” 歡呼聲再起,幾乎要掀翻殿頂的穹窿。
子受滿意地坐回御座,手指再次敲擊起扶手,節奏輕快。他隨手從御案上拿起一份關於修繕各地驛道的奏疏,目光掃過那些請求撥付巨木、征發勞役的字句,眉頭習慣性地微蹙。效率太低下了……一個念頭閃過,他隨手拿起朱筆,在帛書的空白處勾勒起來。寥寥數筆,一座結構清晰、拱券形的橋梁躍然紙上,旁邊標注着“石料砌築”、“拱形承重”、“跨河越谷”。
“此橋樣式,着工部匠作大營先行試造模型,若成,可省人力物力大半。” 他將帛書遞給侍立一旁的奉御官,語氣隨意得像在吩咐晚膳加個菜。奉御官雙手恭敬接過,目光落在那奇特的圖形上,瞳孔猛地一縮,隨即深深垂下頭去,聲音帶着無法抑制的顫抖:“大王……天縱神思!臣……遵旨!” 那眼神,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幅草圖,而是神跡的昭示。
子受揮揮手,示意他退下。這種眼神,他早已習慣。穿越者的知識紅利,就是如此樸實無華,且令人敬畏。他端起案上的玉樽,冰鎮過的梅子漿散發着清冽的酸甜氣息。目光投向殿外明晃晃的天空,萬裏無雲。這盛世,如他所願,穩如磐石。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突兀的喧譁如同冰冷的鐵錐,猛地刺穿了殿內志得意滿的熱烈氛圍。
“報——!急報——!”
淒厲的喊聲帶着破音的顫抖,一個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傳令兵幾乎是滾爬着沖進了大殿!他頭盔歪斜,臉上糊滿黑紅的血污和塵土混合的泥垢,左臂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步都在光潔的地磚上留下刺目的血腳印。濃烈的血腥味和一股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焦糊惡臭瞬間彌漫開來,沖淡了沉檀的香氣。
“大王!禍事!禍事啊!” 傳令兵撲倒在階前,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冀州……冀州侯蘇護送女入都途中,行至燕山腳下……突……突遭妖邪!護送甲士……全軍覆沒!蘇侯爺……蘇侯爺他……”
他劇烈地喘息着,仿佛肺部破了個大洞,眼中是尚未褪盡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妖邪?” 黃飛虎濃眉倒豎,一步跨出,聲若雷霆,“何等妖邪?細細報來!”
“黑……黑風!漫天都是黑風!” 傳令兵渾身篩糠般顫抖,語無倫次,“遮天蔽日!風裏有……有無數爪子!石頭……石頭都抓碎了!馬匹……馬匹被卷上天就……就剩下骨頭掉下來!還有……還有綠油油的火!沾上就燒成灰!弟兄們……弟兄們連慘叫都來不及……就沒了!沒了啊!” 他像是回憶起了最恐怖的噩夢,猛地抱頭蜷縮起來,發出野獸般的嗚咽。
“妖風?鬼火?” 比幹臉色凝重,白須微微顫動,“此非尋常山精野怪!太師遠征未歸……” 他憂慮的目光投向御座。
殿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方才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群臣,此刻臉上只剩下驚惶與無措。妖邪作祟,非人力可敵!這煌煌盛世之下,竟潛藏着如此恐怖?
子受臉上的閒適早已消失無蹤。他放下玉樽,身體繃直,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階下那驚魂未定的士兵。“蘇護之女呢?” 他沉聲問,聲音不高,卻壓得整個大殿的空氣都爲之一滯。
“不……不知……” 傳令兵涕淚橫流,“小的……小的被一陣黑風刮下山澗,僥幸……僥幸撿了條命……只看見……只看見侯爺的車駕被……被綠火吞了……”
子受沉默片刻,大殿內落針可聞,只有那士兵壓抑不住的抽泣聲。他緩緩站起身,玄袍無風自動。
“武成王黃飛虎!” 命令斬釘截鐵。
“臣在!” 黃飛虎轟然應諾。
“點齊虎賁衛精騎三千,即刻啓程!孤要這妖孽的底細!活要見屍,死要見灰!蘇護之女,生要見人!” 子受的聲音冰冷,帶着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
“臣遵旨!” 黃飛虎抱拳,轉身大步流星沖出殿外,甲葉撞擊聲急促遠去。
子受的目光隨即轉向另一側那位一直沉默如山、手持金鞭的老者。老者面容古拙,額上束着一條奇異的金色抹額,隱隱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嚴,正是三朝元老,當朝太師聞仲。
“聞太師。” 子受的聲音緩和了些許,卻依舊凝重,“妖物凶戾,恐非尋常。煩請太師,親自走一趟燕山!務必查清根源,蕩平妖氛!護佑我大商子民!” 他特意加重了“蕩平”二字。
聞仲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躬身,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如同磐石相擊:“老臣領旨。陛下放心,些許妖孽,翻不起大浪。” 那語氣平淡至極,仿佛只是要去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並未多言,手中金鞭輕輕一頓地面,身形已如一道青煙,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大殿門口。
看着聞仲消失的方向,子受眉頭緊鎖。妖邪?這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他治下的盛世,絕不容許這等魑魅魍魎興風作浪!無論是誰,敢觸碰他的江山,都要付出代價!
“備駕!” 子受斷然下令,“取孤的‘千裏眼’來!孤要去司天台觀星閣!” 他倒要親眼看看,這攪亂他盛世的,究竟是什麼鬼東西!他要用自己帶來的“眼睛”,穿透那所謂的妖風鬼火!
司天台觀星閣,是整個朝歌城的制高點。子受憑欄而立,強勁的風吹動他玄色的王袍,獵獵作響。他手中緊握着一個長長的、黃銅打造的圓筒——那是他“發明”的簡易望遠鏡,被他命名爲“千裏眼”。鏡筒冰涼,緊緊貼着他的掌心。
他深吸一口氣,將千裏眼舉到眼前,調整着焦距,視野掠過下方井然有序的街衢,掠過城外鬱鬱蔥蔥的田野,最終死死鎖定在東北方向,燕山那一片連綿起伏的墨綠色山巒輪廓上。
初時,視野裏只有夏日蒸騰的氤氳山氣。漸漸地,一片極其不祥的、如同巨大污跡般的灰黑色區域出現在視野邊緣。那黑氣翻滾着,凝聚着,像一只不斷膨脹的、充滿惡意的巨繭,籠罩着燕山的一處山谷。
子受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他屏住呼吸,極力穩定着微微顫抖的手腕,將鏡筒的放大倍率調到極限,死死釘住那片翻滾的黑氣中心。
視線艱難地穿透濃稠如墨的妖氛,谷底的景象驟然撞入眼簾!
那已非人間景象!
殘破的旌旗倒伏在血泊裏,被染成刺目的暗紅。碎裂的兵器、扭曲變形的甲胄碎片隨處可見,如同被巨獸咀嚼後吐出的殘渣。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那些散落的……肢體!斷臂、殘肢、甚至半顆被啃噬過的頭顱,就那麼隨意地拋灑在焦黑的土地上。幾輛華貴的馬車被無形的巨力撕扯得四分五裂,燃燒着幽綠色的火焰,發出滋滋的聲響,卻沒有濃煙,只有一股股令人作嘔的焦糊惡臭仿佛能透過鏡筒鑽入鼻腔!
而在這一片血腥狼藉的中央,一團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正在蠕動!它沒有固定的形體,像是由無數翻騰的、粘稠的瀝青構成,表面不斷凸起、凹陷,變幻出無數扭曲的、痛苦哀嚎的人臉!無數只由黑氣凝聚成的、枯瘦尖銳的爪子,正貪婪地攫取着地上的血肉殘肢,塞進它那不斷開合的、布滿螺旋利齒的“口器”之中!每一次吞噬,那團陰影就膨脹一分,翻滾的黑氣就更加濃鬱一分!
“嘔……” 子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生理不適讓他差點鬆開手中的千裏眼。這就是妖邪?這就是他治下盛世裏潛藏的怪物?這純粹是來自地獄的景象!
就在這時,天際驟然響起一聲穿金裂石般的怒喝,如同九天雷霆轟然炸響!
“孽障!安敢放肆!”
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撕裂烏雲的破曉之光,又似天神擲下的審判之矛,以無可匹敵之勢,自天穹之上悍然貫下!金光所過之處,那濃稠得化不開的墨黑妖氛,如同沸湯潑雪,發出“嗤嗤”的淒厲尖嘯,瞬間消融、蒸發!
金光的目標,正是那團吞噬血肉的龐大陰影!
那陰影似乎感受到了滅頂之災,發出一聲混合了無數絕望嘶嚎的、非人的尖嘯!無數黑氣利爪瘋狂向上抓撓,試圖阻擋那毀滅的光束!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金光精準無比地命中了陰影的核心!
轟——!!!
無聲的爆炸在千裏眼的視野裏猛烈綻放!強光瞬間吞噬了一切!那龐大的陰影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蠟像,在極致的光明中劇烈地扭曲、收縮、崩解!構成它身體的無數痛苦人臉發出最後的、無聲的哀嚎,隨即徹底化爲飛灰!
金光餘勢未消,狠狠砸入山谷地面,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焦黑坑洞,邊緣還流淌着熔岩般的暗紅光芒。山谷中殘留的幽綠鬼火,如同被掐滅的燭火,瞬間熄滅。翻滾的黑氣如同被戳破的氣囊,迅速消散在熾烈的陽光之下。
天地間,只剩下那深坑中嫋嫋升起的青煙,以及一片死寂的、被徹底淨化過的焦土。
結束了?
子受的心髒還在狂跳,握着千裏眼的手心一片冰涼滑膩的冷汗。他下意識地移動鏡筒,尋找那發出驚天一擊的身影。
視野在焦黑的山谷上方掠過,最終定格在高空之中。
只見一人,身着玄色八卦道袍,白發長髯,面容古拙威嚴,手持一柄金光流轉的蛟龍金鞭,凌空而立!正是當朝太師聞仲!他額前那條束發的金色抹額,此刻正中央的位置,赫然裂開一道細縫!一只威嚴、冷漠、不含絲毫人類情感的金色豎瞳,正緩緩閉合!那豎瞳閉合的瞬間,殘留的一絲毀滅性的金光在瞳孔邊緣一閃而逝,仿佛能灼穿虛空!
子受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聞太師……天眼?!
他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枚緩緩閉合的、非人的金色豎瞳在無限放大!
鏡筒猛地一轉,視線投向聞仲身側。只見武成王黃飛虎,正騎乘着他那匹聞名天下的五色神牛!那神牛四蹄之下,並非踏着大地,而是……凝聚着四團氤氳翻騰的七彩祥雲!雲氣托舉着神牛龐大的身軀,穩穩地懸浮在高空之中!神牛昂首,口鼻間噴吐的氣息在陽光下折射出瑰麗的虹彩!
騰雲……駕霧?!
當啷——!!!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打破了司天台頂的死寂。
子受手中那視若珍寶的黃銅千裏眼,失手跌落,重重砸在堅硬的觀星台地磚上。精巧的鏡片瞬間崩裂,扭曲的銅管無助地滾動了幾下,停在腳邊。
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天靈蓋,踉蹌着倒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欄上。臉色在刹那間褪盡血色,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高空中的身影——額間天眼殘留着毀滅氣息的聞仲,腳踏七彩祥雲的黃飛虎和他的五色神牛。視線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劇烈地顫抖。
腦海中,那些曾經被他嗤之以鼻、視爲荒誕不經的神話傳說碎片,那些關於某個浩大劫難的模糊記憶,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滴,轟然炸開!
女媧宮……蘇妲己……酒池肉林……炮烙……鹿台……聞仲絕龍嶺……黃飛虎反出五關……姜子牙……打神鞭……封神……榜……
無數的名詞、畫面、情節碎片瘋狂地沖撞、拼湊、組合!最終,凝聚成三個血淋淋的、帶着無上天威和徹骨寒意的大字,如同烙印般狠狠燙在他的靈魂深處——
封!神!演!義!
“嗬……” 一聲極其短促、仿佛被扼住喉嚨的抽氣聲從子受口中溢出。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關節因爲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試圖壓下那股從五髒六腑翻涌而上的、混合着極致恐懼與荒謬感的惡心。
完了。
全完了。
什麼勵精圖治?
什麼千古明君?
什麼鐵蹄踏平九州?
在那些能睜開天眼、誅滅妖邪如碾死螻蟻的存在面前……
在那些能騰雲駕霧、視凡俗軍隊如無物的神魔面前……
在那些高坐九天之上、執棋落子便定下王朝興衰、萬仙生死的……聖人面前……
自己這十幾年來殫精竭慮、嘔心瀝血所經營的一切,這看似固若金湯、鮮花着錦的煌煌盛世……
算個屁啊!
一股冰冷刺骨的絕望,如同最深沉的寒淵之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四肢百骸,凍結了他所有的熱血與豪情。他扶着冰冷的石欄,身體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視野開始發黑,耳邊只剩下自己心髒瘋狂擂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的轟鳴。
所有的雄心壯志,所有的驕傲自負,所有的掌控感……
都在那枚緩緩閉合的天眼金瞳和那踏雲而立的五色神牛面前……
徹底崩碎!
一個無聲的、帶着無盡驚惶與荒誕的咆哮在他靈魂深處瘋狂炸響:
“TMD!這裏是封神世界!勵精圖治有個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