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帶着濃鬱腐朽氣息的空氣,取代了上古遺跡中狂暴的煞氣和熔岩的灼熱。
光線昏暗,透過稀疏扭曲的枯枝敗葉,在潮溼的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巨大的、布滿苔蘚的朽木橫七豎八地倒伏着,如同巨獸的骸骨。渾濁發黑的積水在坑窪中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水面上漂浮着墨綠色的浮萍和腐爛的落葉。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沉悶的、仿佛能滲透骨髓的溼氣,混雜着淡淡的、甜膩的腥味,吸入肺中帶着微微的麻痹感。
黑水澤。
與上古遺跡的蠻荒死寂截然不同,這裏充滿了陰鬱、潮溼和無處不在的、緩慢而致命的惡意。
“咳咳…”壓抑的咳嗽聲打破了死寂。
黑龍靠在一株巨大的、根系虯結如蟒的枯樹上,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血痕和灼傷,雙臂依舊扭曲,氣息萎靡。他警惕地掃視着周圍,炎陽神體的本能讓他對這裏陰冷潮溼的環境感到極度不適,如同火炭掉進了冰水。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火辣辣的刺痛,那是遺跡中吸入的煞氣和熔岩毒煙在侵蝕肺腑。
福生坐在一塊相對幹燥的樹根上,小臉緊繃,荒古聖體的恢復力讓他狀態稍好,但強行施展“撼地式”的反噬依舊讓他內腑隱隱作痛。他小心地將依舊昏迷的雲舒半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爲她驅散陰寒。雲舒的臉色在金光的滋養下褪去了灰敗,恢復了一絲微弱的紅潤,但雙眸緊閉,氣息悠長而微弱,仿佛陷入了深沉的休眠。元靈本源的枯竭並非外力可速愈,需要時間。
小團子則蹲在雲舒的胸口,紫金色的貓瞳警惕地掃視着四周幽暗的叢林。它的斷爪已完全愈合,新生的爪子覆蓋着粉嫩的皮肉,銀芒內蘊,散發着穩定而強大的空間波動。石匣的金光不僅修復了它的傷勢,似乎還讓它對空間之力的掌控更加精妙入微。此刻,它如同最忠實的哨兵,守護着昏迷的女主人。
“二師兄…”福生的目光投向不遠處。
知歐靠着一塊布滿青苔的巨石,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混沌的眼眸深處,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虛弱。強行催動空間禁錮和湮滅,又抱着雲舒穿越空間門戶,幾乎榨幹了他剛剛因石匣金光而穩固下來的混沌本源。經脈中空蕩蕩的,只有一絲微弱如遊絲的混沌之力在艱難流轉。
他第一時間看向懷中的雲舒,確認她呼吸平穩,又看向福生、黑龍和小團子,見他們都還活着,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放鬆。
“二師兄,你醒了!”福生驚喜道。
“嗯。”知歐聲音嘶啞,掙扎着坐直身體。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胸口——那裏空空如也!
混沌石碎片吊墜還在,緊貼着肌膚散發着溫熱的餘韻。但那個沉重、冰冷、曾流淌出逆轉生死金光的暗金石匣……不見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知歐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
“石匣呢?!”他猛地看向福生和黑龍,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福生和黑龍同時一愣,隨即臉色大變!
“石匣?!”福生下意識地看向知歐空空的懷抱,又慌忙環顧四周潮溼的地面,“不…不知道啊!剛才出來的時候太亂了…”
黑龍掙扎着站起身,銳利的目光迅速掃過衆人落地的這片區域——潮溼的腐殖質,盤結的樹根,倒伏的朽木,渾濁的水窪……哪裏還有那沉重石匣的影子?!
“該死!”黑龍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枯樹上,震落簌簌的腐葉,臉上充滿了懊惱和憤怒,“肯定是穿過空間門戶的時候…掉在那邊了!”他指向銀色光門消失的方向,仿佛還能看到那片崩塌毀滅的遺跡。
石匣!那蘊藏着開天辟地造化之力的神秘之物!那幾乎耗盡了雲舒本源、知歐重傷才奪取的、唯一能救雲舒和小團子的希望!竟然在最後的逃生關頭……遺失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憤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知歐的心髒!比在遺跡中面對煞骨骷髏和熔岩魔物時更加沉重!他爲了那石匣,幾乎拼上性命!雲舒爲了開啓它,更是徹底透支!可現在……
他緊緊攥着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混沌的眼眸深處翻涌着風暴。沒有力量!還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力量!若他當時狀態完好,若他混沌本源再強一分,怎會在空間穿梭中連一個石匣都護不住?!
“喵…”小團子似乎感受到了知歐心中的滔天怒火和失落,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紫金色的貓瞳望着他,帶着一絲安撫。
“現在怎麼辦?”福生看着昏迷的雲舒,小臉上滿是焦急和茫然,“師姐她…”
“雲舒暫時無性命之憂,石匣的金光穩住了她的本源。”知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冰冷,“但本源枯竭,需要精純的天地靈氣和靈藥滋養才能慢慢恢復。此地…”他環顧四周陰鬱潮溼、靈氣駁雜污濁的環境,眉頭緊鎖,“絕非善地,更非療養之所。”
仿佛印證他的話。
嘶嘶…
一陣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從旁邊渾濁的水窪中響起。
譁啦!
水面破開,一條通體漆黑、滑膩無比、長不過三尺的怪蛇猛地竄出水面!它頭生獨角,細密的鱗片上布滿了粘稠的墨綠色液體,散發着刺鼻的腥臭!它張開布滿細碎毒牙的口器,一道凝練的、幾乎無聲無息的漆黑水箭,如同毒針般射向離水窪最近的福生面門!
速度快!毒性烈!角度刁鑽!
“小心!”黑龍厲喝,想要救援卻已不及!
福生反應極快!荒古聖體的本能讓他瞬間側頭!
嗤!
漆黑水箭擦着他的臉頰飛過,射中後方一株碗口粗的小樹!
滋滋滋——!
令人頭皮發麻的腐蝕聲響起!那小樹被射中的部位瞬間變得漆黑、枯萎、冒起惡臭的黑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化、坍塌下去!劇毒無比!
“找死!”福生驚怒交加,一股洪荒凶氣透體而出!他一步踏前,小小的拳頭帶着沉重的力量感,狠狠砸向那怪蛇的頭顱!
砰!
怪蛇頭顱如同爛西瓜般爆開!腥臭的墨綠汁液四濺!但福生拳頭上覆蓋的土黃色氣芒也被那劇毒液體腐蝕得嗤嗤作響,迅速黯淡!
“別碰毒液!”黑龍急喝。
就在這時!
嗡——!
一道細微的銀色漣漪在小團子爪前蕩漾開來!那四濺的劇毒汁液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瞬間被凝固在半空,然後被空間之力無聲地轉移、湮滅!精準,優雅。
小團子收回爪子,紫金色的貓瞳瞥了一眼那怪蛇的屍體,帶着一絲不屑。
“黑水箭毒蝰!小心它的毒液和周圍的水域!”黑龍臉色凝重地提醒,“這鬼地方,毒蟲毒物怕是遍地都是!”
仿佛爲了印證他的話,四周幽暗的叢林深處,更多的“嘶嘶”聲、爬行聲、翅膀震動聲隱隱傳來,如同無數雙惡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
“此地不宜久留!”知歐當機立斷。他強撐着站起,走到雲舒身邊。“福生,背上師姐。小團子,警戒四周,清理靠近的毒物。”
“好!”福生立刻蹲下,小心翼翼地將雲舒背起。荒古聖體的力量讓他背起雲舒並不吃力。
黑龍也掙扎着站直,雖然步履蹣跚,但炎陽神體在脫離遺跡後,恢復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絲,至少能勉強行走。
小團子輕盈地躍到福生肩頭,紫金貓瞳如同探照燈般掃視着陰暗的叢林,斷爪處銀芒隱現。
知歐走在最前,混沌之力雖然微弱,但感知依舊遠超常人。他努力分辨着空氣中駁雜的氣息,試圖尋找一條相對安全、或者靈氣稍顯純淨的路徑。混沌石碎片吊墜在胸口散發着溫熱,似乎在隱隱指引着某個方向。
一行人,帶着沉重的傷勢和遺落至寶的失落,在陰鬱險惡的黑水澤中,艱難跋涉。
腳下是鬆軟粘稠的腐殖層,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拔出來帶着腥臭的泥濘。扭曲的藤蔓如同毒蛇般垂落,不時有色彩斑斕、一看就劇毒無比的毒蟲從朽木縫隙中探出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空氣中彌漫的甜腥瘴氣越來越濃,吸入肺中如同無數小針在扎,讓人頭腦昏沉。
“咳咳…這鬼瘴氣…真他娘的…”黑龍忍不住低罵,呼吸粗重,古銅色的皮膚上隱隱浮現一層不正常的黑氣。
福生背着雲舒,小臉也有些發白,荒古聖體對毒素的抗性雖強,但長時間暴露在這等惡劣環境下,也感到氣血運轉滯澀。
唯有小團子,似乎不受太大影響,紫金貓瞳銳利依舊,不時揮動爪子,銀芒閃爍間,將幾只試圖從空中撲下的、長着鋒利口器的毒蚊無聲地分割、湮滅。
知歐走在最前,混沌之力艱難地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極其稀薄的灰色光暈,勉強隔絕着瘴氣的侵蝕。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支撐護體光暈,對他此刻的狀態是巨大的消耗。
“停!”知歐突然抬手,示意衆人停下。
前方是一片更加廣闊的、望不到邊際的黑色沼澤。渾濁發黑的水面如同死寂的墨池,上面漂浮着厚厚的、墨綠色的浮萍和水藻,散發着濃鬱的腐臭。水面上方,彌漫着濃得化不開的、如同實質的灰黑色瘴氣,翻滾涌動,形成一片天然的死亡屏障。
而在沼澤邊緣,幾具高度腐爛、依稀可辨是人形的骸骨半陷在淤泥中,骸骨呈現一種詭異的墨綠色,顯然是被劇毒侵蝕致死。骸骨旁邊,散落着一些鏽跡斑斑的武器殘片和破碎的儲物袋。
“是修士的骸骨…”黑龍聲音低沉,眼中充滿了警惕,“這沼澤的毒瘴…很可怕。”
“繞過去?”福生問道,看着那翻滾的灰黑瘴氣,感覺一陣心悸。
知歐凝視着那片死亡沼澤,眉頭緊鎖。繞路?黑水澤廣袤無邊,危機四伏,繞路意味着更長的跋涉,更多的未知危險,以他們現在的狀態…風險太大。
就在這時,他胸口的混沌石碎片吊墜,突然傳來一陣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溫熱感!一種強烈的指引感,並非指向繞路的方向,而是……直指沼澤深處!
同時,他體內那縷微弱的混沌之力,似乎也受到某種牽引,隱隱躁動起來,對那片翻滾的灰黑瘴氣,竟產生了一絲微弱的……渴望?仿佛那致命的毒瘴中,隱藏着某種能滋養混沌的東西?
“這片沼澤…有古怪。”知歐沉聲道。他目光掃過那幾具墨綠色的骸骨,又望向沼澤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瘴氣,“繞路太遠,風險更大。直接穿過去!”
“穿過去?!”福生和黑龍都吃了一驚。
“這瘴氣劇毒無比!連骸骨都腐蝕成那樣!”黑龍急道。
“我有辦法。”知歐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看向福生和黑龍,“你們跟緊我,無論發生什麼,不要離開我三步之外!”
他又看向小團子:“小團子,保護好師姐和福生,清理靠近的毒物。”
“喵!”小團子鄭重點頭。
知歐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他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那縷微弱的混沌本源之中。他不再抗拒周圍污濁的靈氣和瘴氣,反而主動放開了混沌之力的束縛,同時,全力催動混沌石碎片的共鳴!
嗡——!
一股微弱的、卻帶着原始吞噬意志的混沌引力場,以知歐爲中心,悄然擴散開來!範圍不大,僅能籠罩周圍數丈。
下一刻,驚人的變化發生了!
周圍空氣中彌漫的灰黑色瘴氣,如同受到了無形之手的牽引,竟絲絲縷縷、主動地朝着知歐匯聚而來!不再是被動地侵蝕護體光暈,而是主動地、如同百川歸海般,涌入他體表那層稀薄的灰色光暈之中!
“二師兄!”福生驚呼,以爲知歐被毒瘴侵蝕!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足以腐蝕金鐵的劇毒瘴氣,在觸及混沌光暈的瞬間,並未爆發毒性,反而如同被投入磨盤的谷物,被那層灰光強行分解、碾碎、吞噬!雜質被排出,化作更淡的黑氣逸散,而最核心的一點精粹——一種極其微弱、卻帶着某種古老腐朽與劇毒本源氣息的能量——竟被知歐體內那縷混沌本源艱難地吸收、同化!
雖然過程依舊伴隨着經脈的刺痛和混沌本源的劇烈波動,但知歐清晰地感覺到,那縷混沌本源,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穩定的速度,吸收着這些瘴氣中的“精華”,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包容!
這黑水澤的劇毒瘴氣,竟成了他混沌之力的特殊養料!
“跟緊我!”知歐低喝一聲,不再停留,率先踏入了那片翻滾的灰黑色死亡沼澤!他體表灰光流轉,如同一個行走的微型黑洞,所過之處,濃密的瘴氣被強行撕開一條狹窄的通道!
福生和黑龍震驚地看着這一幕,心中翻起驚濤駭浪!吞噬毒瘴?!這就是混沌體的恐怖之處?!
不敢怠慢,兩人立刻緊隨其後,踏入那條被混沌之力強行開辟出的、相對“安全”的通道。小團子蹲在福生肩頭,銀芒流轉,警惕地防備着可能從沼澤淤泥或水面下襲來的毒物。
沼澤中,淤泥沒過腳踝,冰冷刺骨,散發着刺鼻的惡臭。渾濁的黑水下,不時有滑膩的觸感掠過腳踝,引起一陣心悸。四周灰黑色的瘴氣如同活物般翻滾着,試圖重新合攏那條狹窄的通道,卻被知歐體表不斷散發的混沌引力強行排斥在外。
每前進一步,知歐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吞噬煉化如此劇毒的瘴氣,對他的精神和身體都是巨大的負擔。混沌之力在緩慢增長,但經脈的刺痛和靈魂的疲憊感也在加劇。他緊咬牙關,眼神冰冷而專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突然!
譁啦!!!
前方不遠處的墨綠色浮萍猛地炸開!一道粗壯無比、覆蓋着厚厚黑色粘液和猙獰吸盤的巨大觸手,如同潛伏的巨蟒,帶着刺耳的破空聲和令人窒息的腥風,狠狠抽向走在最前的知歐!
觸手未至,一股強大的吸力和腐蝕性的毒霧已然籠罩而來!
“小心!”黑龍和福生同時驚呼!
“定!”
知歐眼中厲色一閃,混沌之力瞬間爆發!無形的禁錮之力再次出現,試圖凝固空間!
然而,這一次!那巨大觸手蘊含的力量遠超之前的煞骨骷髏!其上覆蓋的粘液更是帶着強烈的空間腐蝕性!
嗡——!
混沌禁錮之力僅僅讓觸手的速度遲滯了萬分之一瞬,覆蓋其上的黑色粘液劇烈波動,竟硬生生抵消了大部分空間凝固的效果!巨大的觸手依舊帶着毀滅的力量,狠狠抽來!
“斬!”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細微卻凝練到極致的銀色絲線,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巨大觸手的中段!
嗤——!
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油脂!那堅韌無比、覆蓋着厚厚粘液的巨大觸手,竟被那銀色絲線硬生生從中切斷!
噗嗤!
腥臭的黑色液體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被切斷的半截觸手瘋狂扭曲着砸落在沼澤中,濺起漫天惡臭的泥漿!
“喵嗷!”小團子站在福生肩頭,斷爪(新爪)上銀芒流轉,紫金貓瞳銳利如刀!關鍵時刻,它的空間切割,救下了知歐!
“吼——!!!”
沼澤深處,傳來一聲痛苦而暴怒的沉悶嘶吼!整個沼澤的水面都劇烈震蕩起來!剩下的半截觸手猛地縮回水下,消失不見,只留下翻涌的淤泥和腥臭的污血。
“快走!”知歐強壓下翻騰的氣血,混沌之力再次爆發,維持着瘴氣通道,加快腳步!
一行人不敢停留,在惡臭的沼澤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身後,翻涌的淤泥下,隱隱傳來令人心悸的遊弋聲和低沉的咆哮,顯然那斷觸的怪物並未離去,只是在醞釀着更恐怖的報復。
終於,在混沌之力即將耗盡、意識都開始模糊的邊緣,前方的瘴氣變得稀薄,隱隱看到了堅實的、長着低矮灌木的陸地輪廓!
“到了!”福生驚喜道。
衆人奮力沖出沼澤,踏上相對堅實的土地,都忍不住大口喘息,心有餘悸。
“總算…出來了…”黑龍一屁股坐倒在地,劇烈咳嗽着,吐出幾口帶着黑氣的濃痰。
福生也小心翼翼地將雲舒放下,自己癱坐在地,小臉煞白。
小團子警惕地注視着沼澤方向,直到那翻涌的淤泥和低吼聲漸漸平息,才稍微放鬆。
知歐靠着一株低矮的怪樹,劇烈地喘息着,臉色蒼白如紙,渾身被冷汗浸透。強行吞噬煉化劇毒瘴氣,又兩次施展混沌之力,幾乎將他再次榨幹。但內視之下,那縷混沌本源雖然微弱,卻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厚重,隱隱透出一絲包容萬毒的晦暗光澤。
他低頭看向胸口的混沌石碎片吊墜,那溫熱的共鳴感依舊清晰,指向黑水澤更深處。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雲舒,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師姐!”福生最先發現,驚喜地撲到雲舒身邊。
雲舒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清冷的眸子,雖然依舊帶着濃濃的疲憊和虛弱,卻已恢復了神采。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圍陰鬱的環境,又看了看圍攏過來的衆人,最後目光落在知歐蒼白的臉上。
“我們…出來了?”她的聲音極其微弱,如同蚊蚋。
“嗯,出來了!師姐你感覺怎麼樣?”福生急切地問。
雲舒微微蹙眉,感受了一下體內的情況,輕輕搖頭:“本源枯竭,恢復緩慢…但性命無礙。”她的目光掃過衆人,看到黑龍的傷勢,福生的疲憊,知歐的虛弱,最後落在小團子身上,看到它完好如初的爪子,眼中露出一絲欣慰。
“石匣…”她看向知歐,聲音帶着一絲詢問。
知歐沉默了一下,混沌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壓抑的痛楚和冰冷,緩緩搖頭:“遺失了。在空間穿梭中…掉在遺跡裏了。”
空氣瞬間凝固。
雲舒眼中的欣慰瞬間化爲愕然,隨即是深深的失落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她耗盡本源開啓的、蘊含造化之力的至寶…就這樣遺失了?
福生和黑龍也低下頭,氣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唯有小團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紫金色的貓瞳突然轉向沼澤對岸的某個方向,瞳孔瞬間縮成針尖!渾身的毛猛地炸起!發出一聲尖銳到極致的厲叫!
“喵嗷——!!!”
這叫聲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警告!
衆人悚然一驚!齊齊順着小團子警示的方向望去!
只見在沼澤對岸,那片更加幽暗、被濃重毒瘴籠罩的密林邊緣。
一點幽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正無聲無息地懸浮在離地三尺的空中。
那綠光緩緩移動,像是在…注視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