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長信侯府二公子迎娶江洲糧商莫家長女的請帖就送到了朝中各家,常年駐守邊陲的長信侯樓力欽也奉旨回京見證喜事,皇上更是派了兩位皇子前來觀禮。
皇恩浩蕩賓客如雲,婚禮場面很是盛大。
“花轎到了。”
“聽聞這新娘子雖出身商戶但在家中頗爲受寵,來京送嫁的商船整整八艘,每一艘船吃水極深,金銀財寶無數還有五船是糧食,都是她的陪嫁。”
“長信侯府這是要發達了,不過我怎麼記得要迎娶莫家女的是侯府大公子......”
喧囂聲涌入花轎內,莫驚月渾身顫抖,雙眸死死盯着自己白皙柔嫩的雙手,腦袋嗡嗡作響,她在毒發生亡後居然醒來了,還是醒在她嫁到長信侯府這日。
按照婚約她本該在今日嫁給侯府世子樓中景爲妻,卻在入京後才得知樓中景半年前就已經失蹤,生死不知,侯府派人告知新郎換成了侯府二公子樓中輝,她雖不情願,卻也沒有不願的本錢。
樓中輝沒來接親, 花轎到侯府大門時候他倒是出現了,一腳恨不得將花轎踢散架,而後便是進門拜堂,隨後就是樓中輝失蹤二十年......
以前想不通的現在都明白了,只是知道真相的代價太大。
“新娘子到了,請新郎官踢轎門~”
喜婆的聲音在轎外響起,喜轎卻沒有迎來那重重的一踢。
原本的喧囂熱鬧漸漸安靜下去,那尷尬的氣氛莫驚月在轎內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隨即一陣腳步聲在轎門前停下,“回稟二少夫人,方才二公子突然暈厥,實在是極不湊巧,就請喜婆扶着二少夫人進門拜堂。”
圍觀人群譁然,“今兒一早還看到二公子生龍活虎的出門,這新娘子的轎子一到人就暈了,哎喲,這婚事...”
轎內的莫驚月冷笑,以前還要裝裝樣子,現在是裝都不願裝了,還沒進門就要給她扣上一頂不祥的名頭,方便以後更好的拿捏她?
還是說樓中輝根本不在府中,他提前和徐宛雲跑了?
慢條斯理的揭下蓋頭,出聲止住了已經準備掀開轎子簾的手,拔高了聲音,“莫家與長興侯府的婚事乃是皇上明旨定下,侯府在未和莫家商議的前提下將大公子換成了二公子,如今花轎到了門前二公子又這麼巧的暈了?”
“若是侯府對這樁婚事不滿大可以直接言明,或在大公子失蹤之後這樁婚事就應該作罷,如今鬧這一出是何道理?
她嗓音清脆,咬字清晰,只要站的不是太遠都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圍觀的人又是一陣議論,覺得有些道理,前來傳話的是侯府大管事樓泰, 聞言忙拱手作揖,“二少夫人嚴重了,二公子暈倒的太過突然並非有意,還請二少夫人體恤。”
莫驚月挑眉,“既如此二公子是何病症,可有請大夫瞧過,如今人在何處?”
樓泰沒想到新娘子還是難纏的主,面色如常的他心裏慌的很,二公子午後失蹤,找了半日不見蹤影。
夫人的意思先將人弄進府,待事已成定局莫家也不逞能說什麼,商戶都出身不高見識淺薄,三言兩句就可拿捏,可如今這位是瘋了嗎?
就不怕事後被針對?
“二公子並無大礙,在內院歇着,眼看吉時將過,還請二少夫人下轎。”
隔着轎簾莫驚月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但無論是什麼原因導致樓中輝沒出來,這就是她擺脫侯府的機會,“今日侯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既無大礙爲何不能出門?”
“能讓你這個管事來打發我,看來二公子並不滿意這樁婚事。”
圍觀之人連連點頭,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真要遇到這樣事那必須主人家親自出面,哪有派個管事知會一聲就成的?
“莫姑娘,今日事發的確偶然,讓你受了委屈,過了今日侯府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聞訊而來的長信侯樓力欽開了口。
莫驚月攥緊了拳頭,而後吐出濁息,伸手撩開轎簾下了轎,蓋頭已經被她取下,不少人贊嘆她的美貌,她卻向着長信侯府的方向輕輕一禮,“侯爺威名赫赫,我爹也總說您正直勇武,您說的話自是讓人信服。”
沒等一旁的樓泰鬆口氣,莫驚月話鋒一轉,“然, 大公子失蹤半年莫家卻半絲消息都未得到,換成二公子也未提前告知,侯府已失禮在先;”
“其次莫家船隊抵達京城碼頭當日侯府就來人,不問順遂不問安康,張口便要將莫家陪嫁抬回侯府,於理不合再失規矩。”
“今日又是這般情形,自然讓人忍不住懷疑侯府有騙婚騙財之嫌。”
衆人看侯府衆人的目光已是耐人尋味,京中早就有侯府虧空到需典當度日的傳言,如今看來所言非虛,要不堂堂侯爵府怎會將一樁和商戶的婚事換來換去就是不放?
還如此急不可耐?
回京才幾日的樓力欽對莫驚月說的事卻全然不知,他常年不在京中,府中大小事都交由小段氏在打理,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樓某雖是一介武夫,但也知禮守禮,這其中定有誤會。”
“今日大喜,又是皇上指婚,耽誤了吉時終是不吉。”
他希望莫驚月能顧全大局,但莫驚月是鐵了心不願進府,她已盤算清楚,將莫家五成家產獻於皇上,兩成拿出來各方打點,定能保住莫家過了此關。
即便散盡家產也比便宜侯府強。
“吉時過了還會有,但事關我的未來不得不謹慎些,恰好今日我有大夫隨行,就請我的大夫親自進門爲二公子診斷,若真有惡疾我陪嫁裏還有保康丸一粒,可保二公子平安。”
保康丸千金難求,不少賓客都覺得她的要求並不過分還很大方,但樓力欽卻沒有立刻答應,他只是從小段氏口中得知樓中輝暈倒不能拜堂,具體是什麼情形並未親自去看,此刻心裏有些沒底。
莫驚月半點不急,就那麼氣定神閒站在轎前,“侯府不會連這麼簡單的要求都不答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