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
宋書晏的心稍稍安定,臉色也好了不少。
確實,阿瑤喜歡了他這麼多年,怎會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可她如此算計自己,他沒有責怪她一句,她卻連夜搬回娘家,全然不管不顧宋家當下的困難,她如此任性不知好歹,竟還想着他去認錯,去哄她?
不可能!
宋書晏的眼眸越發凌厲,很快有了主意:“你趕緊去靖安侯府一趟……”
折斷了她的羽翼,讓她沒有其他的依仗,她自然會乖乖回來了。
屆時,就輪到她來求自己了。
——
青竹苑。
舒蘭往小廳上了茶。
溫度正好,馮姑姑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看着院子裏的下人都在有序不亂的收拾着,她眼底掠過一抹贊賞。
可看向沈玉瑤的時候,她迅速板起臉:“沒想到沈娘子竟如此膽大,連太後老人家都敢算計。”
茶盞,重重的擱在桌上。
桌上是一個紅木匣子敞開,整整齊齊放着十顆瑩潤飽滿的丹藥。
藥香濃鬱,彌漫一屋。
這是神丹谷谷主親自調配煉制的養身丹。
神丹谷雖在大雍境內,但谷主脾性極爲古怪,又懂奇門八卦之術,山谷常年大霧重重,有進無出,故而有錢有權的人都不一定能買到神丹谷的一顆丹藥。
兩年前,張院判說是認識一人能幫忙牽線搭橋,買了好些養身丹。
太後每月服用一顆,身子確實大有好轉。
可她和太後今日才知道,牽橋搭線的人竟是沈玉瑤!
馮姑姑跟隨太後多年,氣勢巍然膽子小點的女子此刻早已跪地求饒。
沈玉瑤低垂臉龐:“是太後心善,不忍見我受人欺辱。”
馮姑姑不怒反笑,挑挑眉,“你說話倒冠冕堂皇。不過你與神丹谷谷主相識,能幫平陽侯不少,這平陽侯府以後還不是你說了算。”
“可等我沒有價值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拋棄我。”
馮姑姑挑挑眉,倒是真的有幾分欣賞沈玉瑤。
深陷泥潭不要緊,要緊的是要想辦法離開,而不是停留在原地怨天尤人。
“你給太後送藥兩年,從未提過半個字,若不是宋家和崔家欺人太甚,你也不會來求太後幫忙……”她嘆了聲,“太後雖是聖上的生母,可當年端王謀反一事讓聖上落了心病,若太後幫你開口斷了這門姻緣,怕是適得其反。”
“姑姑放心,我心中已有盤算。”休夫一事,還得她親自來謀劃施行。
“這就好。”馮姑姑放心的起身,拿上丹藥,“我先回宮復命了。”
送走馮姑姑沒多久,東西也收拾好了,外頭來了一隊護院和家丁,把箱子和桌椅床榻都一一裝車。
二十多輛車浩浩蕩蕩的轉進大街。
大雍民風尚算開放,亥時才會宵禁。
此時不過戌時三刻,街上仍有不少百姓來往,酒樓和酒肆熱鬧非凡。
看見這麼大陣仗的車隊,不少人都伸出頭去看熱鬧,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
“你們還不知道?”
“那平陽侯府窮得很,這些年在各個鋪子采買都是賒賬,掌櫃們見攝政王清查此事,終於敢上門討債了。”
“哪曾想那平陽侯無恥得很,竟讓人去撬開新婦的庫房大鎖,要拿新婦的嫁妝填坑!”
“沈氏才嫁過去幾日啊,就遭人如此欺凌,幸虧太後身邊的馮姑姑剛巧過去阻止了,不然老靖安侯和沈小將軍定是死不瞑目!”
醉仙樓廳堂中央的高台上,有人正滔滔不絕。
衆人一看,那不就是永昌伯爵府的鄭四郎嗎?
永昌伯爵府就在平陽侯府隔壁。
那鄭四郎說的肯定是真的了!
宋書晏平日風光霽月,還拜在蘇院長的門下,真沒想到他是如此無恥之人。
這會風向轉變,無論男女,都支持沈玉瑤連夜帶着嫁妝回娘家。
正討論得起興,三樓有人大喊一聲:“快看,靖安侯府的人把大門關上!看來靖安侯是不讓沈娘子回去,要跟她撇清幹系了!”
此時此刻。
靖安侯府的大門緊閉。
沈玉瑤站在府門前,聽着家丁的傳話:
“侯爺說了,三小姐闖下大禍,就別想回娘家尋求庇護了,三小姐還是速速回平陽侯府去吧。”
沈家有兩房人。
上一任靖安侯是大房的,只娶了一個正妻,生下一兒一女。
嫡長子沈行之,前些年在漠北戰死。
而沈玉瑤,在家中排行第三。
佩蘭這爆仗一點就爆,怒道:“這些年來,大房一直出錢出力養着二房,如今小姐受了欺辱,侯爺就一點親情都不念嗎?!”
家丁也是不客氣:“三小姐先前住在靖安侯府,這不是應分的嗎?還請三小姐發發善心,去哪兒都好,千萬別回來連累了……”
還未說完,門後面的沈玉瑤就冷聲打斷道:“你們既然不肯開門,那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進去了。”
家丁還有些迷糊,隨後就看見有一抹女子身影輕盈,在圍牆上輕輕一點,穩穩地落在地上。
正是佩蘭。
她沒着急去抬起門栓,過去就一腳將家丁踹翻:“讓你不開門!”
家丁摔了個吃狗屎,渾身上下疼得厲害。
見佩蘭已經過去把門栓抬起,外頭就兩個護院一左一右把大門推開。
沈玉瑤率先走了進來。
她一身青色衣裙,裙角隨着夜風微微飄揚,發髻上僅斜插着一支玉簪,雖是素淨,仍如明珠生輝。
眼底含着一抹冰冷,如同利刃。
家丁的心一個咯噔,急裏忙慌爬起來,喊道:“來人!快來人!三小姐帶人闖進來了!”
不多時,靖安侯沈鳴就攜着夫人梁氏趕來,身後還跟着幾個護院。
看見家丁身上的擦傷,沈鳴憤怒的目光落在沈玉瑤身上。
“逆女!”他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抬起指着她,“你想害死全家嗎?沈家怎會出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
梁氏瞪了沈鳴一眼,道:“此事本就是宋家和崔家的不是,道理在我們這邊,你怕什麼!”
沈鳴噎了噎,別過頭不再說話了。
梁氏溫和笑着,上前兩步,又說:“玉瑤,可你叔父說的不無道理,你一連得罪了崔家和宋家,我和你叔父肯定要對外打點。這樣吧,你將手頭上的嫁妝和生意都交於我來掌持,你且在娘家安心住下,日後有什麼需要,盡管來我這兒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