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陸婉柔瞬間噤聲抬頭,可二樓沒有任何身影。她皺着眉上樓,只看見碎裂的花瓶和躺在床上的江曜白的背影。
“嫂子,你留下來陪哥吧,我先回去了。”江宥齊不知何時跟了上來,語氣帶着“懂事”。陸婉柔瞥見他跨過一地瓷片,心疼地皺起眉:“外面下這麼大的雨,你回去是故意讓我擔心嗎?”
江宥齊咬着唇,神色爲難:“可是......哥他......”陸婉柔把他拽到身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哪裏也不許去。”江宥齊推着她的胸口,假意推脫:“不行,哥還在......”陸婉柔眼底欲色翻涌:“曜白最近因爲清晚的事心神不寧,我在他的水裏放了安眠藥,他不會醒過來的。”
兩人急促的呼吸和曖昧的嚶嚀在房間裏回蕩,清清楚楚地落進江曜白耳中。他躺在床上,疼得撕心裂肺——平常柔軟溫暖的被窩,此刻比冰窖還要冷。陸婉柔竟在他的房間、他的身邊,與另一個男人吻得難舍難分。
江曜白沒忍住,啜泣出聲。身邊的曖昧聲響瞬間消失,緊接着,陸婉柔走到床邊。見江曜白皺着眉,眼角掛着淚珠,她伸手拭去:“曜白?怎麼哭了?”
江曜白睜開眼,看着她眼底真切的關切,再看看她唇上刺眼的紅痕,垂眸時聲線帶着顫抖:“做噩夢了。”陸婉柔心疼地把他抱進懷裏:“夢都是假的,沒事,別怕,我在。”
“哥是不是太擔心清晚了?不如帶哥去醫院看看孩子吧。”江宥齊適時提議。在陸婉柔的注視下,江曜白點了點頭。
上車時,陸婉柔直接把江曜白抱進了後座,而江宥齊拉開前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上。“哥,我不是故意要搶你的座位,我暈車,只能坐副駕駛,你別怪我......”他明明已經坐了上去,卻還要故作委屈。
江曜白懶得理會,陸婉柔卻以爲他在生氣,連忙勸道:“曜白,江宥齊爲了給你送藥,渾身是傷,就讓他坐前面吧。更何況,你是哥哥,也該讓着弟弟。”
讓?從小到大,他讓的還少嗎?江宥齊說晚上害怕,父親就把小時候送他的價值千萬的夜明珠,放進了江宥齊的房間;江宥齊喜歡吃魚,每次家宴都變着法做魚肉,全然不顧他對魚過敏。在江宥齊出現之前,父親把他寵成小王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江宥齊來了之後,父親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身爲哥哥要讓着弟弟”。現在,連陸婉柔也開始勸他“讓着”江宥齊——仿佛江宥齊只要露出一點委屈,他這個哥哥就背負了原罪。
江曜白回過神時,陸婉柔已經坐在了駕駛位上。車子發動,窗外的景色急速後退,他木然地盯着窗外,耳邊卻再次響起江宥齊嬌滴滴的聲音:“嫂子忙了一早上,還沒吃早飯,這份點心是魏助理常給您買的那家,我順便帶過來了。”
陸婉柔沒有說話,卻就着江宥齊的手咬了一口。一股荒謬感涌上江曜白的心頭——他清楚地記得,陸婉柔有潔癖,最忌諱在車裏吃東西,哪怕是他,偶爾想在副駕放顆糖,都會被她輕聲制止。可這條他遵循了數年的規矩,在江宥齊面前,竟形同虛設。陸婉柔又一次,爲江宥齊破了例。
出神之際,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從側面迫近。江曜白只來得及側頭看了一眼,整個人就隨着被撞飛的轎車天旋地轉。卡車急刹的爆鳴聲、擋風玻璃碎裂的聲音,震得他耳膜劇痛。很快,江曜白在劇烈的疼痛中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眼,他看見那個曾經答應“保護他一輩子”的陸婉柔,正死死護在江宥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