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廟裏的篝火終究沒能燃盡漫漫長夜。當最後一根勉強支撐的枯枝在火焰中發出不甘的噼啪聲,化作幾點明滅不定的猩紅灰燼時,那點好不容易聚攏的暖意便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寒冷,帶着砭骨的惡意,立刻從四面八方重新涌來,填滿了每一個角落,也鑽透了張旭東和小蠶單薄破舊的衣衫,直刺骨髓。

張旭東下意識地將身體蜷縮得更緊,試圖留住最後一絲微溫。身邊的小蠶早已在極度的疲憊和寒冷中沉沉睡去,小小的身體在睡夢中仍止不住地顫抖,像一片寒風裏隨時會凋零的枯葉。他借着火灰殘留的微弱暗紅,看着她瘦削凹陷的臉頰,聽着她因寒冷而不時發出的細微抽氣聲,一股沉重的無力感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知識帶來了火,帶來了那碗苦澀的糊糊,讓他們暫時沒有在昨夜倒下。但這遠遠不夠。生存,像一個巨大而貪婪的黑洞,無時無刻不在吞噬着他們微薄的努力。火需要持續的燃料,食物需要不斷的補充,而他們,困在這無形的囚籠裏,面對的是幾乎被搜刮殆盡、貧瘠得令人絕望的環境。

必須行動!必須更系統、更徹底地搜刮和利用這座死村的每一寸土地!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微弱流星,點亮了張旭東混亂的思緒——地圖。他需要一張地圖,一張屬於這個囚籠的地圖。只有徹底了解這片被結界圈禁的牢獄,才能找到所有可能的資源點。

天剛蒙蒙亮,鉛灰色的光線勉強透過破廟的縫隙。張旭東推醒了小蠶。小女孩睜開眼,眼神裏帶着剛睡醒的迷茫和一絲習慣性的戒備,但在看到張旭東的臉時,那戒備又迅速化作了安靜。

“小蠶,今天我們要走遍整個村子。”張旭東的聲音帶着宿夜的沙啞,但異常清晰,“每一間屋子,每一個角落,每一寸長草的地方,都要仔細看。記住哪裏有什麼,哪怕是一塊石頭,一根不一樣的草。”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牆角,“特別是…能燒的東西,能吃的草籽、野菜根,還有…水。”

小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於“地圖”這個陌生的概念她無法理解,但“找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她默默地爬起來,跟在張旭東身後,重新踏入那片死寂的、被晨霧籠罩的廢墟。

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遊蕩,而是帶着明確目標的勘察。張旭東強迫自己忽略飢餓帶來的陣陣眩暈和虛弱,像一台精密的掃描儀,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處細節。他牽着小蠶冰冷的小手,推開一扇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門扉。

每一間空屋都成了他們反復搜尋的戰場。張旭東不再僅僅翻找地面和角落,他的目光投向更高處:殘破的房梁上是否掛着被遺忘的籃子或草繩?倒塌的土炕縫隙裏是否卡着什麼東西?他甚至會用撿來的粗樹枝,小心地捅開牆角厚厚的蜘蛛網和積塵。

收獲依舊微薄得可憐。在另一家坍塌了大半的灶房裏,他們從厚厚的灰燼底下,扒拉出幾塊被熏得烏黑、邊緣已經炭化的木柴。張旭東如獲至寶,這比枯草耐燒得多!在某個看似被搜刮一空的糧囤底部,小蠶細瘦的手指竟然摳出了十幾粒幾乎被塵土掩埋、幹癟發黑的麥粒!張旭東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收集起來,用一小塊破布包好,貼身藏起。這是珍貴的種子,也可能是最後的希望。

最讓他們驚喜的,是在村子最邊緣、靠近結界邊緣的一間半塌窩棚裏。窩棚背陰潮溼,散發着濃重的黴味。張旭東在撥開一堆朽爛的稻草時,手指觸到了幾塊冰冷、光滑的石頭。不是普通的石頭!他用力扒開覆蓋物,眼睛瞬間亮了——那是幾塊邊緣被打磨得相對鋒利的燧石片!旁邊,還散落着幾根半腐爛的、顯然被精心削尖過的硬木棍!

“工具!”張旭東的聲音因爲激動而微微發顫。他拿起一塊燧石片,試着在旁邊的木棍上用力刮削。粗糙的木屑應聲落下!雖然遠不如他記憶中的刀具鋒利,但這比徒手或用邊緣不規則的石頭強太多了!有了這個,制作更趁手的工具就有了基礎!

小蠶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石片和木棍,又看看地上被刮下的木屑,大眼睛裏似乎也亮起了一點點光。

搜尋的範圍很快擴展到村內每一寸長草的土地。張旭東的目標很明確:一切可食用的植物。他仔細辨認着那些在寒風中瑟縮的枯黃植被。狗尾巴草籽是已知的,但數量稀少。苦菜根雖然苦澀難當,但確實能提供一些熱量和纖維。他強迫自己回憶着模糊的植物知識,試圖分辨其他可能無毒的植物。他嚐試了一種葉片肥厚、邊緣呈鋸齒狀的灰綠色野草根莖,味道極其辛辣,像劣質的芥末,刺激得他眼淚直流,但咽下去後胃裏似乎沒有不適。他記下了這種“辣根”。

在一處背風、相對溼潤的低窪地,他發現了一片匍匐在地、葉片細小呈心形的植物。挖開凍土,下面竟然有小小的、指頭大小的塊狀根莖!他洗淨一個,咬了一小口,味道微甜,帶着泥土氣,口感粉糯!是野山藥!雖然個頭極小,數量也不多,但這無疑是巨大的驚喜!他和小蠶立刻開始小心地挖掘,盡量不損傷根莖。

整個村子像被他們用篦子細細篦過一遍。當夕陽的餘暉再次將荒村染上一種淒涼的暗紅色時,張旭東和小蠶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破廟。他們的“戰利品”攤開在角落裏:一小捆相對耐燒的木柴、一小包珍貴的黑麥粒、幾塊燧石片和幾根粗木棍、一小堆幹癟的狗尾巴草籽、一小堆苦菜根、一小堆“辣根”、還有最寶貴的,用破布包着的十幾根小指頭粗細的野山藥根莖。

收獲依然少得可憐,遠遠無法滿足生存所需。但張旭東的心底,卻燃起了一簇比昨日更微弱的希望火苗。他有了初步的“地圖”,知道了哪裏有相對耐燒的木頭(主要是那些倒塌房屋的房梁和門板),知道了水井的位置,知道了那片低窪地有野山藥(雖然數量稀少,需要休養生息),知道了哪些區域草籽相對多一點。更重要的是,他有了燧石片!

當務之急,是制作更趁手的工具。張旭東拿起一塊邊緣較爲鋒利的燧石片,又撿起一根筆直、堅硬的木棍。他回憶着石器時代紀錄片裏看到的畫面。他用燧石片小心翼翼地、反復地刮削木棍的一端,試圖將其削尖。這是一個極其耗費耐心和力氣的活兒。燧石片很脆,用力過猛容易崩裂;木頭堅硬,刮削效率低下。他的手指很快被粗糙的木棍和燧石的棱角磨破,滲出血珠,又被冰冷的空氣凍得刺痛。汗水混着血水和灰塵,從他專注而緊繃的臉上滑落。

小蠶安靜地坐在旁邊,抱着膝蓋看他勞作。過了一會兒,她也拿起一塊小一點的燧石片和一根細樹枝,模仿着張旭東的動作,笨拙地刮削起來。雖然動作生澀,但她很認真。

不知過了多久,當破廟裏的光線再次變得昏暗時,張旭東手中的木棍前端,終於被磨出了一個不算很尖、但足夠鋒利的矛頭!他試着用它在旁邊的土牆上劃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跡。成功了!雖然簡陋得可笑,但這比赤手空拳強太多了!有了這個原始的長矛,也許……也許可以嚐試獲取一些動物蛋白?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他需要誘餌。目光落在那小包珍貴的黑麥粒上。他猶豫了很久,最終咬牙拿出了五粒,放在手心看了又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用一塊小石頭,將其中三粒小心地碾碎,混合了一點泥土,做成幾個小小的、散發着微弱麥香的泥丸。剩下兩粒,他重新包好,藏得更深。

陷阱是效率更高的方式。張旭東帶着他的燧石矛和泥丸誘餌,再次來到村子邊緣靠近荒山的地方。結界在那裏形成一道無形的、冰冷光滑的牆壁。他仔細觀察着地面,尋找可能的獸徑。在幾處荒草有輕微倒伏痕跡的地方,他用燧石矛費力地刨開凍土,挖出幾個淺坑。坑底小心地放上一點碾碎的麥粒泥丸。他又找來一些柔韌的枯藤和細樹枝,憑借模糊的記憶,嚐試制作觸發式的套索陷阱。手指被粗糙的藤條勒出血痕,陷阱結構也歪歪扭扭,顯得那麼不靠譜。他在幾個他認爲可能有小型動物(比如田鼠?)經過的草根下和亂石縫隙裏,也設置了簡陋的觸發機關,上面覆蓋着薄薄的枯草和浮土。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完全黑透。寒風呼嘯,像無數怨靈在結界外哭嚎。張旭東和小蠶裹着能找到的所有破布和幹草,蜷縮在重新點燃的、用新找到的木柴維持的小火堆旁。篝火跳躍着,映照着張旭東臉上深深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陷阱,是他通往蛋白質的希望之門。他側耳傾聽着風聲,試圖捕捉那可能來自陷阱機關的、細微的異響。

然而,一夜過去,除了風聲更烈,破廟外死寂如初。第二天天剛亮,張旭東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奔向那些陷阱。結果冰冷而殘酷。淺坑裏的泥丸誘餌原封不動,上面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套索陷阱的枯藤完好無損,機關紋絲未動。草根下的觸發裝置更是毫無被觸碰的痕跡。只有凜冽的寒風卷起枯葉,嘲弄着他的徒勞。

希望像被戳破的氣球,迅速幹癟下去。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飢餓感再次攫住了張旭東。他盯着那些毫無收獲的陷阱,眼神裏充滿了不甘和一絲瘋狂。難道這結界之內,除了植物,真的沒有任何活物?他不信!

他握緊了那根簡陋的燧石長矛,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獸,開始更瘋狂地在荒草叢、亂石堆、倒塌的屋架下搜尋。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寸土地,不放過任何一絲微小的動靜。小蠶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小小的身影在荒涼中顯得格外孤單。

就在張旭東的搜尋再次陷入絕望的泥潭時,小蠶忽然停下了腳步,蹲在村子中央那口老井的石沿旁,小小的手指指向井壁內側靠近水面的地方。

“哥…看…”

張旭東立刻湊過去,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俯身朝幽深的井裏望去。井水渾濁,映着上方一小塊灰蒙蒙的天空。起初他什麼也沒看見,只有自己模糊的倒影。他屏住呼吸,強迫自己看得更仔細。突然,一點極其微小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井壁布滿滑膩青苔和水漬的石縫間,似乎有什麼灰褐色的小東西極快地一閃!

他的心猛地一跳!是蟲子?還是……他死死盯着那個位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過了足足十幾秒,那個灰褐色的小東西又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這一次,張旭東看清了!那是一條魚!一條只有他小指長短、身體近乎透明、帶着灰褐色斑紋的小魚!它貼着溼滑的井壁,用幾乎看不見的細小胸鰭維持着平衡,嘴巴微微開合,似乎在濾食着水中的浮遊物。

井裏有魚!活的魚!

狂喜如同電流瞬間擊穿了張旭東!蛋白質!活生生的蛋白質來源!這口深井,連接着地下活水,竟然在結界之內,爲他們保留了一線微弱的生機!

他立刻趴到井邊,急切地往下看。渾濁的水面下,似乎還有更多細小的灰影在石縫間若隱若現!不止一條!他激動得渾身發抖,回頭看向小蠶,小女孩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名爲“希望”的光彩。

如何捕捉?井口狹窄,水深且渾濁,徒手幾乎不可能。燧石長矛太粗笨,根本無法在狹窄的井裏施展。他需要更精細的工具!

張旭東的目光立刻投向昨天找到燧石片的地方。他拉着小蠶飛奔回去,在那堆半腐爛的雜物裏瘋狂翻找。終於,他找到了一小段鏽跡斑斑、但勉強還算筆直、有小指粗細的鐵絲!這很可能是某個破籃子或者捕獸夾上殘留下來的!他又找到幾根細長堅韌的獸筋(不知是什麼小動物的,已經半幹硬化)和一小截相對完好的麻繩。

回到井邊,張旭東開始了緊張的“武器”制作。他用燧石片費力地將鐵絲的一端在井沿石頭上反復磨,磨出一個尖銳的鉤狀。又將獸筋在嘴裏含了一會兒,試圖讓它軟化一些,然後仔細地將它綁在鐵鉤的末端。獸筋的另一端,則牢牢系在那根麻繩上。一個極其簡陋、但確實帶着倒刺的魚鉤完成了!

誘餌是現成的。他回到破廟,忍痛從昨天挖到的野山藥根莖上,切下米粒大小的一點點,小心地穿在鐵鉤上。那點白色的山藥肉,在渾濁的井水裏,應該足夠顯眼。

張旭東將麻繩一端系在井軲轆的架子上,另一端握着綁着魚鉤的獸筋線,小心翼翼地將鉤子垂入井中。他盡量讓鉤子貼近井壁,靠近那些小魚活動的石縫區域。冰涼的井水浸溼了他的手腕。他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感受着獸筋線傳來的任何一絲細微的顫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臂懸空,又冷又酸。井水幽深,除了自己模糊的倒影和偶爾泛起的細小漣漪,什麼都看不見。希望仿佛再次被冰冷的井水凍結。就在張旭東的手臂開始麻木,幾乎要放棄時——

獸筋線猛地一沉!一股清晰的、帶着掙扎力道的拉扯感瞬間傳來!

“有了!”張旭東心髒狂跳,壓抑着激動低吼一聲,手腕猛地向上一提!

譁啦!

水花濺起。一條灰褐色、拼命扭動着細長身體的小魚被提出了水面!它在簡陋的魚鉤上瘋狂掙扎,細小的鱗片在灰暗的光線下閃爍着微弱的銀光!

成功了!張旭東的手因爲激動而劇烈顫抖。他小心地將這條還在奮力彈跳的小魚從鉤子上取下,捧在手心。它太小了,去掉頭和內髒,可能連塞牙縫都不夠。但它是肉!是活生生的、蘊含着熱量的動物蛋白!這是他們被困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狩獵”成功!

“小蠶!快!瓦罐!”張旭東的聲音都在發顫。

小蠶早已抱着那個破瓦罐等在旁邊,小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專注和期待。張旭東小心翼翼地將小魚放進瓦罐裏一點渾濁的井水中。小魚入水,驚惶地遊動了幾下,便安靜地沉在了罐底。

希望的火苗,因爲這第一條小魚的出現,驟然旺盛了許多!張旭東顧不上手臂的酸痛,立刻重新掛上米粒大小的山藥誘餌,再次將魚鉤垂入井中。這一次,他更有經驗,也更耐心。

等待依然漫長,但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每一次獸筋線的輕微顫動都讓他的心跳加速。小蠶緊緊挨着他,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和那根繃緊的獸筋線,連呼吸都放輕了。

一個上午在緊張而專注的垂釣中度過。收獲……差強人意。他們又釣上了三條同樣大小的小魚,還有兩條更小的,幾乎只能算魚苗。瓦罐底部,總共只有六條細小的灰影在緩緩遊動,最大的也不超過張旭東的小指。

這點收獲,對於兩個極度飢餓的人來說,杯水車薪。但張旭東看着瓦罐裏那點微弱的生機,眼神卻異常明亮。他不僅找到了新的食物來源,更重要的是,證明了這死寂的牢籠裏並非毫無活物!這口井,就是他們的希望之泉!

“哥,夠吃嗎?”小蠶看着瓦罐裏那幾條小魚,小聲問,語氣裏帶着一絲不確定的期盼。

“不夠,”張旭東搖搖頭,語氣卻帶着一種近乎亢奮的堅定,“但這是開始!我們要想辦法,抓到更多!”

他盯着瓦罐,看着那幾條小魚在渾濁的水裏緩慢地遊動,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儲存!這些小魚太小了,一頓吃掉也補充不了多少。如果能儲存起來,積少成多,才能應對更艱難的時刻!尤其是……冬天!一想到那呼嘯的寒風和無孔不入的寒冷,張旭東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必須未雨綢繆!

熏制!這是最原始也是最可行的辦法!張旭東立刻行動起來。他需要熏爐。他在破廟角落裏找到幾塊相對平整的石板,用燧石片費力地將它們邊緣修整得盡量貼合,在避風的牆角壘砌成一個三面封閉、一面開口的簡陋石灶。頂上用幾根粗樹枝搭起一個架子。

燃料是關鍵。普通的枯草燃燒太快,煙霧不夠持久。他想到了鬆枝!村子邊緣靠近結界的地方,有幾棵枯死的矮小鬆樹,針葉早已落光,但枝幹還在。他帶着燧石矛(現在也是砍柴刀)跑過去,砍下許多細小的、富含油脂的鬆枝。

處理小魚。六條小魚,他只用燧石片刮掉鱗片,小心地去掉內髒(內髒極小,幾乎可以忽略)。魚太小,無法剖開,只能整條處理。他找來幾根細長堅韌的草莖,將處理好的小魚一條條穿起來,像微型的烤串。

篝火再次燃起,這次用的是耐燒的木柴作爲底火。當火焰穩定後,他小心地將大量新鮮的鬆枝覆蓋上去。鬆枝富含油脂,遇火並不立刻燃燒,而是迅速冒起濃密的、帶着濃鬱鬆香味的白色煙霧。濃煙瞬間充滿了那個簡陋的石灶內部。

張旭東立刻將穿着小魚的草莖串架在石灶頂端的樹枝架子上,讓它們完全籠罩在滾滾的白煙之中。濃烈的鬆煙氣味彌漫開來,有些嗆人,但張旭東卻覺得這味道無比美妙。他和小蠶守在石灶旁,小心地控制着火勢,確保是悶燒生煙,而不是明火燃燒。火大了,魚會燒焦;煙不夠,則無法起到熏制防腐的效果。

時間在煙霧繚繞中緩緩流逝。小蠶被煙熏得不時咳嗽,小臉髒兮兮的,但眼睛卻亮晶晶地盯着煙霧中若隱若現的小魚串。張旭東則像個最專注的工匠,不斷調整鬆枝的添加量和位置,確保煙霧持續而均勻。

幾個小時後,當鬆枝即將燃盡,煙霧漸漸變得稀薄時,張旭東小心地取下了草莖串。原本灰褐色的小魚,此刻變成了深褐色,身體變得幹硬緊實,表面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煙油,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混合了鬆香和焦香的鹹腥氣味。

他取下一小條,掰開一點幹硬的魚肉,裏面也呈現出誘人的深色。他遞給小蠶一小塊。小蠶放進嘴裏,小心地咀嚼着。她的眉頭先是習慣性地皺起(似乎對任何新食物都本能地警惕),但很快又舒展開,眼中閃過一絲驚奇。

“哥…不苦,”她小聲說,又仔細品了品,“有點…香香的,鹹鹹的。”

張旭東自己也嚐了一點。口感很硬,很有嚼勁,帶着濃鬱的煙熏風味,確實比生魚或者苦菜根好吃太多!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經過煙熏,這些小魚可以保存更長時間了!這就是他們的第一份儲備糧!

“成功了!”張旭東看着手中這幾串不起眼的熏小魚,又看看牆角石板上攤開晾曬的、薄如紙片的苦菜根片(這是他白天抽空切的,試圖用幹燥法保存),再看看瓦罐裏那點渾濁的、需要沉澱才能飲用的井水……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混合着依舊強烈的危機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火堆的光芒跳躍着,將他和熏魚、苦菜幹、儲水瓦罐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破廟斑駁的牆壁上。微光搖曳,照亮了他們剛剛壘砌起的、極其脆弱的生存壁壘。黑暗依舊在廟外虎視眈眈,飢餓的陰影從未真正遠離。但至少,在這個被遺忘的角落,他們用智慧和雙手,艱難地鑿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讓名爲“希望”的光,得以艱難地透入。這微光能否持續,能否照亮更長的黑夜,答案依舊深埋在呼嘯的寒風和無形的結界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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