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華夏軍魂·十大意難平】
這十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晉西北每一個仰望天空的人的瞳孔裏。
“意難平......”
獨立團的駐地,趙剛反復默念着這三個字,心中思緒萬千。
何爲意難平?
是壯志未酬的遺憾?是英雄末路的悲涼?還是......那些本不該發生的犧牲?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雲龍,發現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團長,此刻也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眉頭緊鎖,死死盯着天空,像一頭即將捕食的豹子,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專注。
不只是他們。
358團的陣地上,楚雲飛負手而立,山風吹動他的衣角,他卻紋絲不動。他同樣在思考“意難平”的含義。於他而言,最大的意難平,莫過於國土淪喪,日寇橫行。他迫切地想知道,這來自天外的“法鏡”,會如何詮釋這三個字。
旅部,旅長和參謀長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們經歷過太多的犧牲,有太多戰友的面孔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們有預感,接下來出現的內容,恐怕會很沉重。
就在所有人的屏息等待中,天幕上的標題緩緩淡去。
緊接着,一幅全新的畫面,伴隨着嘈雜的人聲和馬嘶,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片黃土飛揚的操場。
幾十匹高低不同、毛色駁雜的馬被拴在木樁上,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一群穿着土灰色軍裝、打着綁腿的士兵正圍着這些馬打轉,臉上滿是新奇和笨拙。
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壯實的漢子正扯着嗓子大喊:“都給老子聽好嘍!從今天起,咱們獨立團的騎兵連,就算正式成立了!這些馬,就是你們的命!誰敢不好好待它,老子扒了他的皮!”
這漢子,正是剛剛被李雲龍任命爲騎兵連連長的孫德勝。
話音剛落,一個愣頭青士兵試圖模仿電影裏看到的瀟灑動作,想一躍跨上馬背。結果腳下拌蒜,人沒上去,反而一頭撞在馬屁股上,引得戰馬一陣嘶鳴,抬起後蹄就是一腳。
“哎喲!”
那士兵抱着屁股,疼得齜牙咧嘴,滿地打滾。
“哈哈哈哈!”
周圍的士兵們爆發出震天的哄笑。
畫面一轉,又一個場景出現。一個士兵好不容易給馬備上了馬鞍,卻把鞍子前後裝反,自己騎上去後整個身子後仰,怎麼也夠不着繮繩,樣子滑稽至極。
還有的戰士,被烈馬直接掀翻在地,摔得七葷八素。
整個畫面,充滿了混亂、狼狽和一股子“泥腿子”剛進城的喜感。
獨立團的駐地裏,看到這一幕的戰士們也跟着爆發出哄堂大笑。
“快看!那不是二排的王根生嗎?當初就他摔得最慘!”
“還有那個!是機槍排調過來的劉大膽,他把馬鞍裝反了!笑死我了!”
許多老兵都在畫面中找到了自己或者戰友當初的糗樣,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歡樂。
李雲龍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他一巴掌拍在趙剛的背上,震得趙剛一個趔趄。
“政委!你瞧瞧!你瞧瞧咱老李帶出來的兵!”他指着天幕,得意地嚷嚷,“當初孫德勝這小子,帶着這幫猴崽子,可是把老子折騰得夠嗆!不過,兵就是這麼摔打出來的!別看現在一個個跟土坷垃似的,上了戰場,那都是嗷嗷叫的好漢!”
他的話語裏,充滿了對自己手下兵的護短和發自內心的欣賞。
不遠處的訓練場上,正在帶着隊伍訓練的孫德勝本人看到這一幕,一張黑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他娘的,這天殺的玩意兒,怎麼把老子當初的醜事全給抖摟出來了!*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但聽着身邊新兵們投來的敬佩目光,以及遠處老兵們的善意哄笑,他又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杆,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豪。
是啊,騎兵連,就是這麼一點一點,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
然而,同樣的畫面,落在不同人的眼裏,卻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結論。
358團陣地。
楚雲飛透過望遠鏡,將天幕上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他緩緩放下望遠鏡,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輕蔑。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方立功,語氣平淡,卻透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氣。
“立功兄,請看。這,便是八路軍的所謂騎兵。”
“人無甲,馬無鞍,士兵形同頑童,訓練如同兒戲。如此草台班子,如何能稱之爲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罷了。”
方立功深以爲然地點頭附和:“雲飛兄所言極是。我軍一個騎兵營,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足以將此等部隊沖垮數次。共軍家底之薄,可見一斑。”
楚雲飛沒有再說話,只是重新舉起了望遠“鏡,目光中那份源自黃埔精英的優越感,不加掩飾。在他看來,戰爭是科學,是藝術,而不是靠着一股子蠻勁和打鬧就能取勝的。
天幕上這支所謂的騎兵連,在他眼中,與土匪無異。
......
旅部。
旅長看着同樣的畫面,臉上卻沒有絲毫輕視,反而是一片欣慰與心酸。
他轉頭對參謀長說:“家底薄,沒辦法啊。能從無到有,拉起這樣一支騎兵隊伍,李雲龍這小子,已經很了不起了。你看那個連長,叫孫德勝是吧?是個好苗子,眼神裏有股不服輸的勁兒。”
參謀長點頭:“是啊,只要有這股心氣在,隊伍就能帶出來。”
就在這時,天幕上的畫面突然一轉。
喧鬧的操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夕陽下的剪影。
經過了一天狼狽的訓練,孫德勝渾身是土地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他身後的戰士們,同樣個個灰頭土臉,有的人身上還帶着傷。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亮得驚人。
孫德勝環視着自己的兵,他的聲音不再是之前那種粗聲大氣的喊叫,而是變得低沉,卻充滿了力量。
“我知道,你們以前都是步兵,有的是機槍手,有的是投彈能手。你們很多人,以前連馬都沒摸過。”
“但是從今天起,你們的身份只有一個——騎兵!”
“我們騎兵連,從今往後,就是一把插入敵人心髒的尖刀!”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昂,像是在燃燒。
“我不管你們以前怎麼樣,到了我騎兵連,就得有個騎兵的樣子!記住!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
“都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百餘名戰士齊聲怒吼,聲震四野。
這一刻,之前所有的滑稽與狼狽都煙消雲散,一股鐵血、剛猛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所有觀看之人都爲之動容。
獨立團的駐地,笑聲戛然而止。所有戰士都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臉上露出肅然起敬的神情。
李雲龍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他看着畫面裏的孫德勝,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小子,沒給老子丟臉!*
358團陣地,楚雲飛臉上的輕蔑表情僵住了。
他放下了望遠鏡,眉頭緊緊鎖起。
那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像一記重錘,狠狠敲在他的心上。
他雖然依舊不認爲這樣一支部隊能有多強的戰鬥力,但說出這番話的那個男人,以及他身後那些眼神炙熱的士兵,讓他第一次產生了一絲動搖。
這,似乎並不僅僅是一群烏合之衆。
就在所有人的情緒都被這番豪言壯語點燃之時。
天幕之上,畫面中的孫德勝和他的騎兵連緩緩淡去。
一行血紅色的,如同鮮血寫就的大字,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來,帶着一股徹骨的寒意。
【然,尖刀之宿命,或所向披靡,或......應聲而斷。】
剛剛還熱血沸騰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沉。
李雲龍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
楚雲飛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這把剛剛出鞘的尖刀,它的命運,究竟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