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歡迎儀式結束得差不多後，凌薇這才踏入SE珠寶集團總部。
剛一進去，一股冷冽的空調混合着昂貴香氛撲面而來。
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匆忙穿梭的黑色鞋間和精致裙擺。
天花板上巨大而冰冷的水晶吊燈，像一朵巨大透明玫瑰。
凌薇剛從太陽底下走進來，還沒來得及適應公司裏的冷氣，凍得一激靈，抱着手臂搓了搓。
而後，她望着頭頂上璀璨的燈，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希望自己以後的人生，也能像這樣一樣絢爛奪目。
她懷着對未來的希冀，挺直背脊，手裏握着人事部的報到通知書，眼神平靜地掠過那些異樣的視線，走到電梯廳。
“天呐……那人……醜得嚇人。”
一道捂着嘴的驚呼聲傳來。
接着開始有第二道，第三道。
“聽說昨天設計部門招聘會只聘了兩個新人，一個是海歸的妮娜。”
“另一個……該不會就是她吧？”
“想什麼呢，我們這可是躋身全球珠寶前三的上市公司，連門口的保安都要卡顏，你覺得公司會招她這麼一個癩蛤蟆嗎？”
對這些不善的評論，凌薇聽了五年，早就習慣了。
但她沒有在意，而是把腰挺得更直了，昂首挺胸，看上去更加自信。
這種反應，無疑是給那些議論她的人當頭一棒。
“怎麼還越罵越自信了？”
“真不要臉！”
“我要有她這種自信，還至於當個前台嗎？”
那些人瞬間破防了，也不自討沒趣，收回了不屑的目光。
叮！電梯門一打開，裏面已經站着幾位衣着光鮮的男女。
在凌薇踏進電梯的瞬間，他們談笑聲戛然而止。
“咦——”
所有人都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試圖拉開距離。
凌薇則面不改色，轉身，面向電梯門站定。
電梯金屬門裏，模糊地映出身後人們怪異的表情，還有她那道清晰的輪廓。
設計部所在的樓層到了。
她剛走出電梯，還沒看清楚部門的設計LOGO，一個格外尖銳的女聲就劃破了辦公室的空氣。
“喂，醜女人，你找誰？”
凌薇扭頭看去，一個畫着精致妝容的女員工正皺着眉看她，眼裏的嫌棄和惡心幾乎快溢出來。
那女職員手裏還捏着一份文件，指着她，仿若在攔着什麼不潔的東西。
“我是來報到的，新入職的設計師，凌薇。”
凌薇的聲音清晰，不卑不亢。
那女職員打量了她全身上下，誇張倒吸一口冷氣，“報到？設計師？開什麼玩笑？”
“我們SE的設計師什麼時候標準這麼低了？”
“你頂着這副臉，是要嚇死人嗎？”
“出來也不知道戴個口罩遮一下？”
“有沒有點公德心？”
“把我嚇出毛病了，你負得起責任嗎？”
女職員聲音拔高幾個度，足以吸引整個開放式辦公區所有人的注意力。
惡意的嘲笑瞬間像潮水般從四周涌來。
有人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更多人則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凌薇目光沉靜掃過女職員胸口的工牌。——設計部，Lily Wang。
然後抬眼間，迎上對方充滿挑釁和優越感的視線。
她沉靜道：“SE集團的員工守則，第一條強調的是員工的顏值，還是專業能力？”
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那些雜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整個辦公區霎時一靜。
所有人都沒看到這個醜八怪會突然拋出這樣的問題。
她的沉靜的反問，比任何歇斯底裏的反駁更有力量。
是個聰明的人。
辦公室裏，來了個不好惹的小醜女！
王琳琳被噎得一時語塞，臉漲得通紅，半天才支支吾吾反駁：“你……你少拿守則壓人，在這個社會，長得醜就是原罪，嚇到人就是不對！”
“說得好！”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迅速向兩側推開，露出通道。
沈瀚陽站在那裏，不知看了多久。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裝，身形挺拔，目光銳利掠過王琳琳，然後落在凌薇身上。
王琳琳還以爲沈瀚陽在誇自己說得對，於是更加變本加厲。
她跑到沈瀚陽身邊，繼續羞辱凌薇：
“沈總，您看看，也不知道哪個傻叉把她這個醜東西招進來了，長得像個倀鬼似的，真晦氣，差點兒嚇得我心髒驟停，您把她開了吧。”
沈瀚陽站定，聲音極冷：“自己心髒不好就去醫院看。”
“還有，她是我招進來的，你有意見？”
王琳琳頓時臉色煞白：“沈總，我……我不知道是您，對不起……”
沈瀚陽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到了凌薇身邊才停下腳步，目光環視四周，剛才還起哄的員工們紛紛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我認爲凌薇的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公司雇請各位，是爲了創造價值，而不是爲了舉辦選美大賽。”
“專業能力，才是SE立足的根本。”
“醜有真善美。”
“美有假惡醜。”
他邊說，邊看向王琳琳。
王琳琳知道他這是拐着彎兒罵她人美心醜，低着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沈瀚陽側過頭，看向凌薇：“跟我來趟辦公室，我對你昨天應聘時提供的一張設計圖很感興趣，想跟你探討一下。”
凌薇沉默了一下，點頭，“好的沈總。”
接着，她便在無數道震驚嫉妒的目光中，跟着沈瀚陽進入了電梯。
辦公室裏有人反應過來，來到王琳琳面前：“琳姐，那醜東西居然是沈總親自招進來的啊！”
王琳琳瞪了那人一眼：“你當我耳聾聽不到嗎？”
而這時，一道充滿嚴厲的女聲從旁邊傳來。
“都在吵什麼？”
“公司花錢是請你們來幹活的，不是來娛樂聊天的，不想幹就卷鋪蓋走人！”
女人穿着高定OL紫色套裙，身材高挑，氣場凌厲。
“吳總監。”
王琳琳連忙上前，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吳媚。
吳媚聽了後，頓時不悅皺起了眉：“你是說，沈總爲了維護一個新人，把你罵了一遍？”
王琳琳繼續拱火：“是的吳總監，我從沒見沈總這麼維護一個女人，他對您都沒這麼上心過……”
“好，我知道該怎麼處理，你繼續回去工作。”
吳媚雙手抱在胸前，眯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捕捉的醋意。
副總辦公室外休息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天際線。
沈瀚陽將一杯現磨咖啡推到凌薇面前。
醇厚的香氣彌漫開來。
凌薇沒碰咖啡，而是抬頭，目光直視沈瀚陽。
“沈總。”
“之前我幫過你，你給我這份工作，我們已經兩清了，你不必特意再幫我，這會讓我以後在工作崗位更不好待。”
人性都是極端的，沈瀚陽的幫助，很可能讓同事們對她產生更不好的印象。
對他們而言，她一個醜女，憑什麼會得到沈瀚陽的器重和幫助？
他們的心裏會因此感到不平衡，從而將這種不平衡，發泄到她的身上。
而她便會成爲無辜的受氣筒。
沈瀚陽先是一愣，而後認真解釋：“薇薇，你說這話可會給我招禍啊，公司明文規定不準搞職務之便。”
“糾正一下，我給你這份工作，和幫你說話，不是因爲你救過我，而是因爲你夠優秀。”
“我不會容許一個優秀的人因爲容貌而錯失了工作的機會。”
“更不會容許一個優秀的人因容貌影響上班的心情。”
“如果我的幫助會給你造成困擾，我以後會注意。”
凌薇沉默了片刻，這才輕笑着開口：“很多人見到我的樣子都避之不及，沈總卻能心平氣和地跟我面對面聊天，甚至還稱贊我。”
“難得碰到像你這樣的，我難免受寵若驚。”
她假裝毀容已經五年了。
在這五年裏，除了汪綿綿兄妹、師父、京奶奶，還有見慣世面的京聿深外。
所有人見了她就跟見瘟神一樣。
而沈瀚陽，卻難得的像對正常人一樣對她。
沈瀚陽盯着她，還以爲她在用笑掩飾自卑。
他語氣更溫和了些：“你不要妄自菲薄，難道在這個世界上，醜的人，就沒有活路了嗎？”
“長得漂亮的人，也不一定完美，也有心腸歹毒的。”
“比如那個王琳琳。”
“我看她就不是個善茬，你以後得特意注意點。”
與此同時。
頂層總裁辦公室內。
姜妄翹着腿坐在辦公桌對面，把平板遞給京聿深。
“哥，京都叫王小花的照片都在這兒了，您看一下，哪個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