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癱在地上,像一條被抽了筋的死狗,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腦袋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台高速運轉的攪拌機,嗡嗡作響,又疼又暈。
“嘿嘿嘿……小子,感覺怎麼樣?刺激不刺激?”
識海裏,老頭的聲音賤兮兮地響了起來,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刺激……我刺激得差點當場去世!”林默在心裏有氣無力地回罵道“前輩你管這叫機緣?我一只腳都踏進鬼門關了!”
“無知小兒,你懂什麼!”老頭輕哼一聲,語氣裏帶着一絲得意,“你以爲剛才那一下,只是簡簡單單的試探嗎?你那一下‘無意’的觸碰,等於是在她心裏種下了一根刺,一根讓她欲罷不能、心癢難耐的刺!”
老頭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傳道授業的口吻解釋道:“那小女娃練的《太陰冰心訣》,霸道無比,傷人先傷己。她本想找個純陽鼎爐,用粗暴的法子泄出寒毒。那是什麼?那是飲鴆止渴,是下下策!鼎爐九死一生,她自己也得不到根本解決,還會損傷道基。”
“而你不同!”老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絲興奮,“你身懷《合歡真解》,靈魂本源溫潤平和,能中和萬物。你剛才那一絲意念,對她的‘太陰寒煞’來說不啻於沙漠中的一滴甘泉!雖然少,但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所以,她才把你留下來,把你當成了續命的‘解藥’來圈養。”
林默聽得一愣一愣的,慢慢消化着這些信息。
他掙扎着從冰涼的地面上爬起來環顧四周。
這個院子不大,除了中央那棵掛着白霜的古怪大樹,就只有石桌石凳,以及那扇緊閉的靜室大門。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清冷的類似於薄荷的草木香,吸入肺裏,連思維都仿佛清晰了些。
“對了前輩,我感覺……腦袋雖然疼,但好像靈魂深處有一股暖流在慢慢滋潤,這是怎麼回事?”林默察覺到了身體的細微變化。
“這便是‘本源蘊養’的妙處了。”老頭嘿嘿一笑,“古玉在緩慢修復你剛才的損耗,同時也在潛移默化地改善你的靈魂和體質。小子,你的起點是低了點,但有老祖我這寶貝在,未來不可限量啊!”
林默聞言,心中總算燃起了一絲希望。
資質差怕什麼?有掛就行!
“蘇師姐說需要什麼,跟外面的雜役說……”
林默想起這句話,掙扎着走到院門口。院門並沒有鎖,他輕輕拉開一道縫,外面站着兩個同樣穿着灰袍的雜役弟子,正百無聊賴地守着。
看到門開兩人立刻站直了身體,但當他們看清是林默時,眼神中頓時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喲,這不是蘇師姐新選中的‘寶貝’嗎?有什麼事啊?”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雜役陰陽怪氣地說道。
在他們看來,林默就是個憑運氣上位的玩物,地位比他們這些正式雜役還要低賤。
林默壓下心頭的不快,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兩位師兄,蘇師姐吩咐,我需要一些食物。”
“食物?”賊眉鼠眼的雜役誇張地掏了掏耳朵,“我沒聽錯吧?一個記名鼎爐,還敢命令我們了?”
另一個身材高壯的雜役則冷笑一聲:“等着。”
說完,兩人便轉身離去那輕蔑的態度,毫不掩飾。
林默皺了皺眉,關上門靜靜地等待着。他知道,這第一關,就是來自底層奴仆的刁難。
果不其然,他足足等了近一個時辰,久到他幾乎以爲自己被遺忘了,院門才再次被“哐當”一聲粗暴地推開。
那個高壯的雜役,手裏拎着一個食盒,像丟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喏,你的飯。”
食盒蓋子摔開,裏面只有一個黑乎乎的看不出材質的硬饅頭,和一碗飄着幾根爛菜葉的清湯,湯水已經冰涼。
這玩意兒,喂狗狗都得搖搖頭。
“兩位師兄,這是……”林默的臉色沉了下來。
“怎麼?不滿意?”賊眉鼠眼的雜役抱着胳膊,斜眼看着他,“有的吃就不錯了!一個鼎爐,還想吃香的喝辣的?別以爲被蘇師姐看上,你就真成人物了。說不定明天,你就被凍成冰棍抬出去了!”
高壯雜役更是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威脅道:“小子,放聰明點!蘇師姐在靜修,沒空管你。在這裏,我們兄弟說了算!以後每天的飯,都得看我們兄弟的心情。”
赤裸裸的刁難和欺凌。
他們篤定林默不敢聲張,更不敢去打擾蘇清寒。
林默看着地上的餿食,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上來。
但他知道,硬碰硬是自取其辱。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腦子飛速運轉。
突然,他笑了。
他沒有去看那兩個雜役,而是彎腰,將地上的食盒撿了起來。然後他徑直走到那扇緊閉的靜室門口,將食盒輕輕地放在了門前。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對着兩個目瞪口呆的雜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輕聲說道:
“兩位師兄說得對,我一個鼎爐,怎麼配吃這麼‘好’的東西。”
“這等佳肴,自然是應該先給蘇師姐品嚐的。等師姐出關,看到兩位師兄對她如此‘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想必……一定會非常高興,對兩位師兄大大有賞的。”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
兩個雜役臉上的囂張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們看着靜室門口那個食盒,再看看林默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腦門。
給蘇師姐品嚐?
開什麼玩笑!要是讓那位冰山姑奶奶知道他們用這種豬食來糊弄她院子裏的人,後果……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這個鼎爐,他怎麼敢?!他就不怕蘇師姐一怒之下把他拍死嗎?
可偏偏,林默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又讓他們心裏犯起了嘀咕。
難道……這小子在蘇師姐心裏,地位真的不一般?
一時間,兩個雜役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精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