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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看向了最後一個子表格,風險管控與應急預案。上面寫着風險分析已於婚前做好預計,補充說明需保證情緒穩定,家庭運轉穩定。
我此時更想知道的是,他所謂的婚前預計是什麼,他指的風險又是什麼。
但是翻遍了他的電腦,我沒有發現可疑的文件,我不知道他把文件放在了哪裏。
這件事一直困擾着我,我努力表現的與平時無異,我不想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讓他有解釋的機會。
直到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打掃着家裏的家具時,拿下了我們拍的結婚照。
結婚照的背面,夾了一張紙條。
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努力克制自己顫抖的手,打開了折起的這個紙。
印入我眼睛的第一行字,婚姻風險評估和管控方式。
果然,這就是他所寫的,那個婚前的預計計劃。
紙條裏面只有寥寥幾行字,清楚的寫着,風險項:妻子容易出現非理性藝術家人格傾向,容易突發性熬夜、追求不穩定的情感體驗。
應對措施,以健康名義進行柔性幹預,但注意不要表現出強烈的反對意識,隔離其不穩定的社交範圍,減少與其閨蜜沈雨薇的接觸。
確保項目主體(妻子)情緒平穩,家庭整體運行效率最優化。
此時的他還在泡睡前牛奶,溫度計還插在杯子裏以保證冷卻到他設定的溫度。
看到那些表格,他明顯愣住了,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計劃外的驚訝、愕然。
“鍾雲,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我的聲音並沒有太大的起伏,仿佛發現這些表格時的激動、憤怒都不存在一樣。
他放下牛奶杯,拿起那幾張紙。因爲我緊盯着他的反映,所以能清楚的看到,他眉頭微蹙,表情不是愧疚,而是像在檢查一份出錯的工作報告。
我恨自己此時細微的觀察,不然我還能欺騙一下自己。
“琴琴你聽我解釋,”鍾雲的話帶着一絲的顫抖,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只是一種方法論。”
“對,方法論,你知道我是做項目的,平時接觸最多的就是計劃書了。這能幫我們減少摩擦,生活的更開心美滿,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嘛.....”
“很好?開心美滿?”我打斷他的話,一直克制的情緒忍不住爆發,眼淚落了下來。
“在你眼裏,我的開心是分數,我的難過是分數,你吻我像是一個定時任務,送我的禮物像是風險投資,在你眼裏什麼都能變成分數是嗎?”
聽着我的質問,他像是有些困惑,甚至有些無奈,“琴琴,你不要情緒化,我們可以理性分析這個問題。
如果是這個模型讓你感覺不舒服,我們可以一起重新制定,我們也可以一起優化一個新的版本........”
“優化?”我幾乎要笑出聲來,心口的悶悶的疼痛。
我無法想象我多年的喜歡,多年的付出,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冰冷的項目計劃。
“鍾雲,我想要的是一個真實的、會生氣、會跟我吵架、會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的丈夫,而不是一個程序化標準化的固定項目。”
他冷漠的看着我,像是不解,像是困惑。仿佛我提出了一個他無法解決的世紀難題。
此時我清楚,一旦揭開了這個問題,我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將離婚協議書交給鍾雲的時候,就預想過他不會同意。
在他的計劃裏,我應該是一個完美的,符合他所有要求的妻子。
他不會允許我的離開,破壞他的項目計劃。
我早有預算,因此也沒有過多糾纏,看着他丟了離婚協議書,我也只是平靜的離開。因爲我早就做好了訴訟離婚的準備。
再次坐在律師辦公室裏面,我把一個U盤推給他。裏面不僅有我拍下的表格照片,還有我後期偷偷錄下的幾段對話。
錄音裏,我崩潰的哭訴,換來的只有他冷靜的分析,分析我們的婚姻項目,分析婚姻效益的優化。
張律師聽完沉默了很久,一時間辦公室有一種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