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姑的臉皮像一張薄紙一樣,輕飄飄地掉進了銅盆裏,發出“噗通”一聲悶響。與此同時,沈雲裳正站在一旁,專注地熬制着一種梅花形狀的藥膏。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櫺,如輕紗般灑在值房內,照亮了那團浸泡在藥汁中的潰爛皮肉。那原本應該是崔姑姑的臉,但此刻卻已面目全非,令人不忍直視。然而,就在這團爛肉中,正緩緩浮出一些細小的金線,它們在藥汁中若隱若現,仿佛有着某種神秘的生命力。
沈雲裳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震——這些金線竟然是金蠶蠱!而這金蠶蠱,正是皇後賞賜的“玉容散”裏所摻入的。
沈雲裳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她用銀簪小心翼翼地挑起那只金蠶蠱,將它放在燭火上。金蠶蠱在火焰中痛苦地扭動着,最終化爲了灰燼。
看着金蠶蠱在燭火中化爲灰燼,沈雲裳的心中終於明白了崔姑姑爲何寧肯毀容也要保住這個秘密。這金蠶蠱顯然是一種極其惡毒的蠱蟲,一旦被種下,後果不堪設想。而崔姑姑之所以會被種下金蠶蠱,恐怕與皇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姑娘救我……”崔姑姑的聲音仿佛是從地獄傳來一般,充滿了絕望和痛苦。她的喉嚨已經被嚴重損毀,每發出一個字都像是在經歷一場酷刑,伴隨着哀嚎聲,一股腐臭的氣息從她的口中散發出來。
只見她那原本應該紅潤的嘴唇此刻已經潰爛不堪,嘴角不斷地滲出鮮血和白沫,與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即使在如此痛苦的情況下,崔姑姑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說出了一句話:“我知道……知道皇後把避子湯倒進了太液池……”
聽到這句話,沈雲裳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她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梅花藥膏,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慢慢地將藥膏按在崔姑姑的額頭上,感受着藥膏與皮膚接觸時的溫熱。
然而,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藥膏在接觸到崔姑姑額頭的瞬間,竟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融化了一般,迅速滲入了她的皮膚。隨着藥膏的融化,崔姑姑額頭上原本隱藏在皮膚下的刺青逐漸顯現出來。
沈雲裳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驚——那竟然是一幅黑甲衛的調防圖!
窗外突然傳來“譁啦”一聲脆響,沈雲裳心頭一緊,急忙掀開簾子看去,只見青梔面色慘白地站在那裏,腳邊是一地碎瓷片和一灘黑乎乎的藥汁。
那藥汁在地上蔓延開來,竟然漸漸匯成了一個詭異的圖案——南疆巫醫族的招魂符!
沈雲裳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她瞪大眼睛看着青梔,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青梔渾身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西廂房的方向。
沈雲裳心頭一沉,她快步走到西廂房門口,推開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只見屋內的床榻上,崔姑姑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裏,面色青紫,雙眼圓睜,顯然是昨夜暴斃而亡。
沈雲裳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根銀針,小心翼翼地刺進屍體的太陽穴。
然而,就在銀針剛剛刺入的瞬間,屍體的眼皮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彈開一樣,猛地睜開了!
渾濁的眼球裏,一只通體赤紅的蠱蟲正緩緩爬出,它的翅膀輕輕顫動着,發出“嗡嗡”的聲音,仿佛在嘲笑沈雲裳的不自量力。
沈雲裳心中一驚,她來不及多想,手一揮,銀針如閃電般飛出,直直地刺向那只蠱蟲。
蠱蟲敏捷地一閃,避開了銀針的攻擊,然後振翅高飛,如同一道紅色的閃電,直直地朝鳳儀宮的方向飛去。
沈雲裳見狀,急忙追了出去。
她穿過長長的回廊,繞過假山和池塘,一路追到了御花園。
就在她氣喘籲籲地趕到御花園時,正好撞見蕭承弈手持弓弩,站在一棵牡丹樹下,弓弦已經拉開,箭頭正對着那只蠱蟲。
只聽“嗖”的一聲,弓弦響處,蠱蟲應聲而落。
然而,蠱蟲的屍體在半空中突然爆開,一股黑色的毒液如箭雨般四散飛濺,濺落在周圍的牡丹花瓣上。
令人驚訝的是,那些被毒液沾染的牡丹花瓣竟然像是被腐蝕了一般,迅速枯萎,露出了底下藏着的金箔。
沈雲裳定睛一看,只見每一片金箔上都寫着一個字,而這些字連起來,竟然是——謝貴妃的閨名!
"好個一箭雙雕。"沈雲裳將調防圖碎片丟在他腳邊,"殿下借我的手除了崔姑姑,又讓黑甲衛換了謝家的私兵,下一步是不是要燒了戶部的糧冊?"
蕭承弈的箭尖抵住她心口:"沈姑娘不妨猜猜,你懷裏那塊沾了蠱血的帕子,夠不夠讓裴懷恩相信是你毒殺了崔姑姑?"
對峙間,林淑妃的轎輦突然經過。孕肚高聳的妃子掀簾刹那,沈雲裳瞥見她頸間火焰刺青——與青梔耳後的一模一樣!轎簾落下的瞬間,林淑妃的指尖在腹部畫了個雙環,正是巫醫族代表"雙子共生"的符咒。
當夜暴雨傾盆,沈雲裳潛入停屍房。剖開崔姑姑胸腔時,發現心髒上烙着朵梅花——花蕊是用先帝煉丹的鉛汞所繪。她刮下汞粉時,屍體突然張口,吐出一卷油紙:上面繪着太液池底的密道圖,標注處正是謝容棺槨位置。
"原來你在這兒。"裴懷恩的匕首從背後刺來。沈雲裳轉身用崔姑姑的肋骨格擋,腐血濺上他蟒袍:"公公不妨聞聞,這血裏可有貴妃最愛的龍涎香?"
裴懷恩臉色驟變。沈雲裳趁機將汞粉撒向燭台,爆燃的毒煙中,她聽見裴懷恩的詛咒:"你以爲蕭承弈真會護着你?他生母的屍骨還在謝容棺裏釘着桃木釘呢!"
五更天,沈雲裳在青梔協助下打開密道。水底棺槨中,謝容的遺骸心口果然插着七根桃木釘,懷中卻抱着個鎏金盒子——打開是半塊兵符,與蕭承弈生辰指骨嚴絲合縫。
晨鍾響起時,景仁宮傳來尖叫。謝貴妃的牡丹園一夜凋零,每株花根都纏着巫醫族的鎖魂繩。而本該停靈的崔姑姑屍身,此刻正端坐在鳳儀宮主位上,潰爛的臉皮貼滿金箔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