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了蘇晚雪同行,林野對秘境的了解絕非昔日可比。她顯然做足了功課,對許多危險區域和靈物分布都有所了解,避開了好幾處隱藏的絕地。兩人一狗在茫茫霧海中穿行,效率提高了不少。

蘇晚雪性子看似清冷,實則外冷內熱,見識廣博。她見林野對許多修真常識似乎不甚了解,便會在途中娓娓道來,從靈草辨識到妖獸習性,乃至宗門內一些不成文的規矩,讓林野獲益匪淺。林野雖話語不多,但每每開口,往往能切中要害,尤其對能量流動和材料特性的感知,讓蘇晚雪也暗自驚訝。

數日相處,兩人漸漸熟稔。林野得知蘇晚雪出身於一個修真小家族,因天賦出衆被收入碧波峰,修煉的乃是碧波峰真傳功法《玄水真訣》。而蘇晚雪也知曉了林野乃是凡人出身,憑自身努力和機緣踏入仙門,對他更是平添幾分敬佩。

“前方就是風吼林了。”蘇晚雪停下腳步,指着前方一片在狂風中劇烈搖曳的黑色樹林,神色凝重,“林中常年刮着蝕骨罡風,能消磨靈力,撕裂肉身。穿過這片林子,才能接近飛星澗邊緣。”

尚未靠近,那如同萬鬼哭嚎的風聲便已傳來,刮得人皮膚生疼。林中樹木形態扭曲,枝葉如同利刃,在罡風中發出尖銳的呼嘯。

“跟緊我。”林野沉聲道。他運轉《萬寶歸宗訣》,一股無形的力場自身周擴散開來,將襲來的罡風略微偏轉、削弱。這是他對功法運用的新領悟,雖不能完全抵御,卻能大大減輕壓力。

蘇晚雪見狀,眼中異彩更甚,也催動玄水靈力,在周身形成一層流轉的水藍色光罩,與林野並肩走入風吼林。

一入林中,壓力陡增!那罡風無孔不入,帶着一種奇特的穿透力,不斷侵蝕着兩人的護體靈光。林野的力場扭曲效果顯著,但靈力消耗也極快。蘇晚雪的水罩防御更強,但在罡風持續沖擊下也漣漪陣陣。

大黃低吼一聲,周身黃光凝聚,仿佛與腳下大地連爲一體,竟能在罡風中穩步前行,替兩人分擔了不少側面的風壓。

三人艱難前行,速度緩慢。越往深處,罡風越是猛烈,甚至凝聚成一道道半透明的風刃,切割而來!

“小心!”林野低喝,烏金刀出鞘,精準地劈碎一道襲向蘇晚雪後背的風刃。刀身與風刃碰撞,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蘇晚雪回頭投以感激的一瞥,手中秋水劍也不斷揮灑,斬滅前方風刃。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側方一株巨大的黑色怪樹,樹幹上突然裂開數道縫隙,噴射出數十道烏黑的、帶着腥臭氣的蝕靈藤!這些藤蔓快如閃電,不僅能纏繞束縛,更能分泌腐蝕靈力的毒液!

兩人正全力應對罡風,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有些措手不及!

數根蝕靈藤瞬間纏住了蘇晚雪的腳踝和水藍色光罩,毒液嗤嗤作響,光罩迅速黯淡!她驚呼一聲,身形一個趔趄,眼看就要被拖入旁邊的風刃亂流之中!

“抓住!”林野反應極快,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蘇晚雪的手腕!觸手之處,一片冰涼滑膩。

同時,他右手烏金刀回旋,刀光如輪,將纏向自己的蝕靈藤盡數斬斷!但更多的蝕靈藤如同活物般繼續涌來!

“大黃!”林野喝道。

大黃會意,猛地朝那黑色怪樹根部一踏!地脈之力涌動,雖未完全翻涌,卻也讓那怪樹劇烈搖晃,噴射蝕靈藤的速度一緩!

趁此機會,林野體內靈力狂涌,注入烏金刀!刀身暗金紋路亮起,他不再保留,使出了那式“破法之刺”的簡化版,刀尖凝聚一點極致鋒芒,瞬間點向纏繞蘇晚雪腳踝的蝕靈藤根源!

“嗤!”

烏光閃過,那幾根最粗壯的蝕靈藤應聲而斷!

林野用力一拉,將蘇晚雪拽回身邊。兩人靠得極近,他甚至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清冷香氣。蘇晚雪臉頰微紅,迅速穩住身形,低聲道:“多謝。”

“先離開這裏!”林野無暇他顧,一手仍緊握蘇晚雪手腕(以防她再被偷襲),一手揮刀開路,大黃在前方以地刺和石牆幹擾蝕靈藤,三人頂着猛烈罡風,艱難卻堅定地朝着林外沖去。

足足耗費了大半個時辰,三人才終於沖出了風吼林的範圍。回頭望去,那片黑色的樹林依舊在狂風中嘶吼,如同擇人而噬的魔域。

兩人都是靈力消耗巨大,衣衫被風刃割破數處,顯得有些狼狽。林野這才鬆開握着蘇晚雪的手,掌心似乎還殘留着那冰涼的觸感。

蘇晚雪微微側過臉,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發絲,耳根仍有些泛紅。她自幼修行,極少與男子如此近距離接觸,方才林野那有力而沉穩的手掌,以及危急關頭毫不猶豫的援手,讓她心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漣漪。

“方才……多虧林師弟了。”她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許。

“蘇師姐不必客氣,同行自當互助。”林野語氣依舊平靜,但看向蘇晚雪的目光也少了幾分最初的疏離。這位蘇師姐,關鍵時刻並未慌亂,劍法心性皆屬上乘,值得信賴。

休整片刻後,兩人繼續前行。穿過風吼林,前方的霧氣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流動感,仿佛有無數無形的氣流在穿梭。隱約間,能聽到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如同星河墜落。

“快到飛星澗了!”蘇晚雪精神一振。

又前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一道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裂縫橫亙在大地之上,寬度難以估量,對面隱沒在濃霧之中。裂縫之中,並非漆黑一片,而是有無數閃爍着各色光芒的碎石、流沙如同星辰般在其中飛速流動、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更有一股股強大的、混亂的引力從澗中傳來,卷起可怕的罡風,吹得人衣袂獵獵作響,幾乎站立不穩。

這便是飛星澗!澗中那些流動的“星辰”,便是蘊含各種奇異金屬礦物的碎石,在某種秘境之力的作用下,永無休止地運動、碰撞、湮滅。而那“流雲精金”,便可能誕生於這種極端的環境之中。

然而,此刻飛星澗的邊緣,卻並非只有他們兩人。

已有七八名弟子提前到達,分散在澗邊,各自施展手段,試圖從那飛速流動的“星河”中,攝取心儀的材料。有人拋出飛爪,有人施展引力法術,還有人祭出網狀法器,但成功率似乎都不高,那澗中的引力和碎石速度太過恐怖,稍有不慎,法器便會被卷入其中,瞬間絞成碎片!

林野目光掃過,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與周師兄一同找他麻煩的那兩名弟子,他們正簇擁着一名氣息深沉、面容冷厲的青袍男子。那男子腰間佩着一柄古樸長劍,修爲赫然是煉氣大圓滿,距離築基僅一步之遙!

“是天樞峰的韓厲!”蘇晚雪低聲提醒,語氣帶着一絲忌憚,“他是陳梟的忠實追隨者,實力極強,在內門弟子中聲望很高,據說早已可以築基,只是爲了夯實基礎才一直壓制修爲。”

林野眼神微凝,看來麻煩還是找上門了。

那韓厲也注意到了林野和蘇晚雪的到來,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掃過林野,尤其是在他腰間的烏金刀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蘇師妹,你怎麼和這種來歷不明、手段詭異的人混在一起?”韓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意味,“小心自誤。”

蘇晚雪眉頭微蹙,上前一步,擋在林野身前些許,清冷回應:“韓師兄,我與何人同行,似乎無需向你匯報。”

韓厲眼神一寒,卻並未發作,只是冷冷道:“希望你不要後悔。”說罷,他便不再理會,轉身專注於攝取澗中材料。他並指如劍,一道凝練的紫色劍氣如同靈蛇般探入澗中,精準地纏住一塊閃爍着銀光的礦石,竟硬生生頂着混亂的引力和碎石沖擊,將其緩緩拉回!手段明顯高出其他弟子一籌。

其他弟子見狀,紛紛露出羨慕或敬畏的神色。

林野並未被韓厲影響,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飛星澗那狂暴而充滿機遇的景象所吸引。他能感受到澗中蘊含着無數種奇異的金屬性能量,這對於修煉《萬寶歸宗訣》的他來說,簡直是絕佳的修煉和“覓食”之地!

“小子,感覺到了嗎?”殘魂的聲音帶着興奮,“這地方對你來說就是寶庫!別學他們那樣笨拙地捕捉,試着運轉功法,直接‘吸引’與你功法契合的材料!”

林野心中一動,走到一處無人占據的澗邊,盤膝坐下。他無視了周圍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全力運轉《萬寶歸宗訣》,將自身靈力特性調整到與烏金刀最爲契合的“鋒銳”、“堅固”之意,然後如同撒網般,緩緩探入那混亂的飛星澗中!

這並非物理上的捕捉,而是一種能量層面的感應與吸引!

起初,他的靈識如同泥牛入海,被狂暴的能量流沖擊得搖搖欲墜。但他穩守心神,如同礁石般巋然不動,耐心地感應着。

一炷香時間過去,韓厲已經成功攝取了兩塊不錯的礦石,引得旁人陣陣驚呼。而林野依舊枯坐,毫無動靜。韓厲那邊有人發出嗤笑聲,認爲林野在裝神弄鬼。

蘇晚雪則安靜地站在林野身旁,爲他護法,眼神中帶着信任與期待。

突然,林野身軀微微一震!

他感應到了!在無數混亂的能量流中,有一小團如同流雲般輕盈、卻又蘊含着極致鋒銳之意的銀白色光點,正被他的功法氣息所吸引,緩緩脫離原本的軌跡,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飄來!

那正是流雲精金!而且不止一小塊,是三四團聚在一起!

然而,就在那幾團流雲精金即將脫離澗中主要能量流,飛向林野的刹那,一道強橫的紫色劍氣猛地從側面斬來,並非攻擊林野,而是精準地斬向那幾團流雲精金與林野靈力之間的聯系!

是韓厲!他竟出手幹擾!

“哼!此等寶物,豈是你這廢物所能覬覦的?”韓厲冷笑,那道紫色劍氣如同毒蛇,不僅要截胡,更要順勢重創林野探出的靈識!

“卑鄙!”蘇晚雪怒斥,秋水劍瞬間出鞘,一道冰藍劍氣迎向那紫色劍氣,試圖阻攔。

但韓厲修爲高深,劍氣凝練無比,蘇晚雪的冰藍劍氣僅僅阻擋了一瞬便被擊潰!

眼看那紫色劍氣就要斬斷聯系,甚至傷及林野靈識——

林野緊閉的雙目驟然睜開,眸中厲色一閃!他並未收回靈識,反而將《萬寶歸宗訣》催動到極致!那探出的靈力不再是溫和的吸引,瞬間變得如同黑洞般,爆發出強大的吞噬之力!

“嗡!”

那幾團流雲精金受到強烈吸引,速度陡然加快,化作三道銀白流光,沖破紫色劍氣的阻隔,瞬間沒入林野體內!被他以功法強行收納!

與此同時,林野並指如刀,朝着韓厲的方向虛虛一斬!一道凝練無比的烏金刀意順着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靈力聯系,逆襲而去!

韓厲沒想到林野竟敢反擊,更沒想到他的刀意如此凌厲霸道,倉促間以劍氣格擋。

“嗤!”

一聲輕響,韓厲的袖袍被無形的刀意割開一道口子,雖然未傷及皮肉,卻讓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野。他不僅從韓厲手下虎口奪食,成功收取了流雲精金,竟然還敢反擊,割破了韓厲的衣袖?!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蘇晚雪也掩住了朱唇,美眸中充滿了震驚。她知道林野不凡,卻沒想到他竟強悍如斯!

韓厲死死地盯着林野,眼神陰鷙得可怕,周身散發出如同實質的殺意:“好,很好!林野,我記住你了!秘境之內,不便動手。出了秘境,我必讓你爲今日之舉,付出代價!”

林野緩緩站起身,將體內躁動的流雲精金暫時壓制。他迎向韓厲那殺人的目光,眼神平靜無波,只有深處一絲冷冽的鋒芒。

“隨時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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