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兩日,靠着那點劣質回春散和優化後的《引氣訣》,凌雲的傷勢總算穩定下來,雖然離痊愈還差得遠,但至少行動無礙,體內那絲氣感也壯大了一倍有餘,勉強算是穩固在了練氣一層。
他離開了那片彌漫着絕望和腐敗氣息的棚戶區,朝着記憶中的青木宗山門走去。
越靠近青木宗,周圍的景象便越發不同。破敗的窩棚逐漸被整齊些的土木小屋取代,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大多是一些低階修士,臉上帶着棚戶區散修沒有的些許安定感。
遠遠地,已然能看到一片連綿起伏的青色山巒。雲霧繚繞間,隱約有亭台樓閣的飛檐翹角浮現,仙鶴清唳,靈光隱現,一派仙家氣象。那便是青木宗的山門所在。
山門之外,是一處巨大的青石廣場。此刻,廣場上人頭攢動,喧鬧不已。數以千計的少年少女,以及少量像凌雲這樣年紀稍長的青年,正排着幾條蜿蜒的長隊,隊伍的最前方,是幾張木桌,後面坐着幾位身穿青木宗服飾的弟子,正在負責登記和初步篩選。
今天,正是青木宗對外招收雜役和外門弟子的日子。
這是無數底層修士魚躍龍門的唯一機會。
凌雲默默走到一支隊伍末尾排好,低垂着眼瞼,仔細觀察着。
這些負責登記的弟子,修爲多在練氣三四層,神情倨傲,對前來報名的人呼來喝去,顯得很不耐煩。偶爾有人的手按在測試資質的水晶球上,發出微弱的光芒,便會引來一陣羨慕的低呼;而更多的人則只能讓水晶球泛起幾乎看不見的漣漪,隨後便在那弟子嫌棄的目光和“下一個”的催促聲中,面色慘白地退到一邊,滿臉絕望。
現實,殘酷得令人窒息。
隊伍緩慢向前移動。凌雲聽到前面人的議論。
“聽說今年外門弟子名額只有一百個,雜役倒是有五百個……”
“雜役也行啊!進了山門就有靈氣吸納,總比在外面當散修強!”
“看到那個穿錦袍的沒?好像是黑山城王家的子弟,估計早就內定了吧…”
“唉,咱們這些沒背景沒資質的,難啊…”
凌雲心中了然。無論哪個世界,都少不了人情世故和資源傾斜。他摸了摸懷裏,那幾塊硬餅子就是他全部的家當,賄賂是別想了。他能依靠的,只有這具勉強練氣一層的身體,和腦子裏那點不一樣的悟性。
終於,輪到他了。
負責登記的是個瘦高個弟子,練氣三層修爲,眼皮耷拉着,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嘴角下撇,帶着一股子刻薄味。他頭也不抬,機械地問道:
“姓名,年齡,修爲。”
“凌雲,十七…呃,十八歲。”凌雲差點說錯,融合的記憶還有些紊亂,“練氣一層。”
那弟子聞言,終於抬起頭,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掃了凌雲一眼。見他衣衫襤褸,面色因傷勢未愈而顯得蒼白,修爲更是低得可憐,眼中立刻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練氣一層?十八歲?”他嗤笑一聲,“你這年紀,這修爲,跑來湊什麼熱鬧?雜役都勉強!手,放上來。”
他指了指桌上那顆灰撲撲的水晶球。
凌雲依言將手放上去,默默調動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流。
水晶球表面,艱難地泛起了一層幾乎要用神識才能察覺的微弱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搖曳欲熄。
“嘁,五行僞靈根,資質下下等。”那弟子撇撇嘴,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附近幾個人聽到,立刻引來幾聲竊笑。他拿起筆,就要在名冊上劃向“雜役”那一欄,甚至可能是“淘汰”。
凌雲的心沉了下去。雜役身份低微,活動受限,獲得資源的機會極少,絕非他所願。
就在這時,旁邊隊伍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只見一個身材高壯、穿着嶄新皮甲的少年,正將手按在另一顆水晶球上。那水晶球此刻正散發出頗爲明亮的土黃色光芒,雖然不算耀眼,卻穩定而厚重。
“石猛,十六歲,練氣二層!土系真靈根,中品資質!不錯,可入外門!”那邊負責測試的弟子聲音都熱情了幾分。
凌雲抬眼望去,正是那日在巷子裏有過一面之緣的魁梧少年。他換了一身行頭,傷勢似乎也好了七七八八,此刻正撓着頭,看着發光的水晶球,臉上帶着點憨厚又興奮的笑容。
石猛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轉過頭,也看到了這邊狼狽的凌雲和他面前那幾乎不亮的水晶球。他愣了一下,顯然認出了凌雲,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沖凌雲點了點頭,眼神裏沒有嘲諷,反而有一絲同病相憐?或者說,是感謝他那日的出言提醒?
就這一打岔的功夫,凌雲面前這個瘦高個弟子也注意到了石猛,以及石猛對凌雲的那一點頭。他眼珠轉了轉,似乎誤會了什麼,以爲凌雲和這個新晉的外門弟子(雖然只是預定)有點關系。
他臉上的不耐和輕蔑稍稍收斂了一點,但語氣依舊算不上好:“哼,算你運氣好。既然能修煉到練氣一層,說明也不是完全沒指望。就去雜役處吧,好歹有口飯吃。”
說着,他在名冊上“雜役”一欄寫下了凌雲的名字,然後扔過來一塊粗糙的木牌,上面寫着一個“役”字和一個編號。
“拿着牌子,去那邊雜役報道處等着分配活計!下一個!”
凌雲接過木牌,入手冰涼粗糙。
雜役……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甘。無論如何,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進了山門,就有無限可能。
他看了一眼那瘦高個弟子胸前銘牌上的名字——李狗剩?下面似乎還有個正式點的稱呼:**李執事**。
他記住了這張臉和這個名字。
沒有多說什麼,凌雲握緊木牌,轉身朝着廣場更邊緣、更簡陋的雜役報道處走去。那裏已經聚集了數百人,個個面帶忐忑或麻木,等待着未知的命運。
青木宗的生涯,就從這最低的雜役身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