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老公是個懶漢,卻靠直播打老婆日入鬥金。
觀衆打賞的越多,他下手就越狠。
皮帶、煙頭、板凳......
我成了他全網圍觀的斂財工具。
直到那次直播,他爲了榜一大哥的打賞,差點把我打死。
屏幕黑掉的瞬間,我笑了。
所有打賞看戲的人都不知道,我是故意的。
1.
李強的拳頭帶着風聲,狠狠砸在我左眼眶上。
劇痛席卷全身的瞬間,我甚至清晰地聽到了他手機直播間裏傳來的,扭曲的歡呼聲和打賞特效那刺耳的“叮咚”聲。
“老鐵們看好了!給榜一大哥點點關注!這婆娘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欠收拾!”
李強喘着粗氣,對着架在桌上的手機鏡頭猙獰的笑着。
說完又是一腳猛踹在我的小肚子上。
我甚至來不及呻吟,胃裏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就沖了上來。
只能無力的蜷縮在冰冷的瓷磚地上幹嘔,膽汁混合着血絲從嘴角溢了出來。
紅腫發熱的臉頰緊貼着冰涼的地面,卻遠遠不及我心寒的萬分之一。
彈幕像瘋了一樣滾動刷新:
“打得好!這種不顧家的女人就該往死裏打!”
“強哥威武!再來個狠點的!哥們兒給你刷個火箭!”
“樓上牛逼!刷個跑車,強哥把她衣服撕了看看!”
“嘉年華了!強哥,別光打,用煙頭燙一下!試試這娘們多能忍!”
李強看到那個絢麗的“嘉年華”特效,眼睛興奮的瞬間充血,變得通紅。
那是這個平台最貴的打賞,一個就抵他過去搬三天磚的錢。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扔下手機,轉身就去桌上摸煙和打火機。
看到他的動作,我渾身劇烈一顫,無邊的恐懼瞬間占據了我整個心髒,幾乎讓我窒息。
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可悲的是,就在幾個月前,他還只是個只會喝點悶酒、罵我兩句出出氣的窩囊廢。
2.
那天他又被工地辭退,心裏不痛快,在家喝得爛醉。
因爲我買菜時多花了五塊錢,他猛地將我推倒在地,指着我的鼻子罵了足足半小時。
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隔壁那個光棍老王路過,看熱鬧不嫌事大,偷偷用手機錄了一段視頻發到了某個獵奇網站,標題還起得極其低俗下流。
沒想到,就那麼一段模糊的視頻,竟然意外地火了,底下有不少圍觀起哄和打賞的。
李強那次酒醒後,看到手機裏平台提示的收益到賬的信息,眼睛都直了,像是餓極了的野狗突然看見了一堆冒着熱氣的屎,興奮得渾身發抖。
他從那時起,就像是找到了所謂的“財富密碼”。
他第一次主動架起手機,調整好角度,開始直播和我的“日常吵架”。
“家人們都來看看啊!評評理!這敗家娘們,天天就知道花錢!老子辛辛苦苦掙點錢容易嗎?”
他對着鏡頭唾沫橫飛,表演欲十足,說完還伸手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毫無防備,踉蹌着重重撞到身後的牆上,後腦勺咚的一巨響,當場就懵了。
更讓我驚恐的是,手機屏幕上飛快飄過的小愛心和各種各樣的禮物特效。
我有些不理解,他們爲什麼在叫好?
“強哥霸氣!就得這樣治她!”
“女人不打會上房!老祖宗的話沒錯!”
“刷個火箭,強哥給她一耳光聽聽響!”
李強看到那個火箭特效,興奮的直咧嘴,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反手就給了我一個極其響亮的耳光。
“啪!”
聲音清脆的傳到了直播間觀衆的耳朵裏。
手機裏頓時傳來更大的歡呼和更多的打賞特效音。
那天晚上,李強捧着手機,數着平台提現的收益,興奮得滿臉油光。
完全不管滿臉紅腫的我,又灌了半瓶劣質白酒,噴着酒氣對我說。
“林秀,老子他媽真是天才!發現財富密碼了!你以後就是老子的招財貓!搖錢樹!哈哈哈哈哈!”
3.
從那天起,我這個常年彌漫着油煙和黴味的家,就成了他固定的直播現場,而我也成了他搏眼球的道具。
李強直播的標題也越來越沒有下限,一個比一個惡俗刺眼:
“馴服不服管的烈馬”、“深夜教訓敗家媳婦”、“老鐵們想看怎麼收拾她?在線等挺急的”。
他毆打我,變成了一場有劇本、有互動、有回報的表演。
屏幕那邊的觀衆就是他的上帝,那些打賞數字就是他唯一的聖旨。
起初的推搡、耳光很快就滿足不了那些獵奇欲念日益膨脹的看客。
他們叫囂着要看更刺激的。
於是,他腰間的皮帶、腳上的拖鞋、陽台上的晾衣架......都成了他打我的工具。
我的身上,舊傷疊着新傷,青紫的淤痕從未有消退的時候。
經常是胳膊上的傷還沒好透,背上就又添了新的。
我試過微弱的反抗,試過聲嘶力竭的哀求。
“李強,求求你,別拍了,別打了!我受不了了!”
回應我的,是一個更用力的耳光扇過來,打得我耳朵嗡嗡作響,半天聽不見聲音。
“閉嘴!臭娘們!壞了我老鐵們的興致,信不信我下次直播打死你!”
他粗暴地搶走我的舊手機,徹底切斷我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像對待牲畜一樣把我鎖在家裏,惡狠狠地威脅。
“你要是敢說出去,敢跑,下次直播我就不是打你這麼簡單了!我讓你全家都不好過!你那個病癆鬼老媽,經得起我嚇唬嗎?”
聽他這麼威脅,我害怕極了。
我是個遠嫁過來的女人,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
父母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在老家只能勉強過活,我怎麼能再讓他們爲我擔驚受怕?
我不敢反抗,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
日復一日地活在他和屏幕後面無數雙冷漠眼睛的注視下。
每一天都像是在接受凌遲酷刑。
4.
今天,爲了那個價值不菲的“嘉年華”,李強真的要對我用煙頭了。
動手前,他熟練地點着煙,深吸了一口,那刺眼的火點忽明忽暗,在我眼裏就像凌遲的砍刀,格外恐怖。
他叼着煙,朝我走過來,還特意調整了一下鏡頭,確保能給“家人們”最好的特寫視角。
“不要!李強!求求你!不要那樣!”
我絕望地向後縮着,單薄的後背死死抵着身後堅硬的牆壁,逃無可逃,渾身害怕的抖得不成樣子。
彈幕卻開始瘋狂刷屏,催促着,興奮着:
“來了來了!高能預警!”
“強哥牛逼!說到做到!”
“錄屏了錄屏了!經典場面!”
“再刷個火箭!強哥懟她臉上!讓她叫大聲點!”
李強咧嘴笑着,露出滿口被煙熏得焦黃的爛牙,一把抓住我的頭發,粗暴地把我往鏡頭前拖拽。
“啊!”
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我忍不住疼得尖叫起來。
在極致的恐懼下,爆發出一點力氣掙扎起來,指甲無意中劃破了他的胳膊。
他吃痛一聲,低頭看到胳膊上的血痕,頓時怒火中燒。
“媽的!賤貨!還敢反抗?看老子今天不燙爛你的臉!”
他手裏的煙頭,猛地朝我的臉按了下來。
我拼命扭頭躲閃,那火頭最終狠狠地烙在了我的脖頸上!
“滋!!”
一種皮肉被燒焦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伴隨着一股詭異的糊味。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我的全身,眼前一片發黑。
我控制不住地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直播間卻因此達到了沸騰的頂點。
打賞特效音此起彼伏,叮叮咚咚響個不停,幾乎要淹沒我的慘叫和哭泣。
李強看着不斷滾動的打賞列表和飆升的熱度,興奮得面目扭曲,對着麥克風連連喊道。
“謝謝老板!謝謝我冷血大哥!謝謝各位家人們的打賞和禮物!大家還想看什麼?盡管說!兄弟我絕對滿足!”
5.
我像一塊破布癱在地上,脖頸處被燙傷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灼燒的劇痛。
我控制不住地渾身痙攣發抖。
眼淚和冷汗糊滿了臉,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我看着那個曾經稱之爲丈夫的男人,他因爲網上那些虛無縹緲的打賞和吹捧。
正紅光滿面地計劃着下一次對我施暴的“節目”。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這種感覺比脖子上那皮肉翻卷的傷口還要疼上千百倍。
就在這無邊的黑暗和絕望中,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念頭,鑽了出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會死在這裏!這個肮髒發臭的地獄裏!
成爲他們狂歡過後一個微不足道的背景音,甚至沒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我要活下去!
我必須活下去!
李強還在亢奮地和直播間互動,商量着下一個“節目”內容。
我悄悄抬起腫痛的眼皮,目光穿過散亂的頭發,看向那個正在直播的手機屏幕。
屏幕上,是我慘不忍睹的臉,脖頸上猙獰的傷口,李強扭曲變態的獰笑,還有那些飛速滾動的、冰冷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文字和符號。
這些,都是證據。
只要我能活下去,只要我能撐到那一刻。
這些,都會變成最鋒利的刀,把他,還有那些冷血的看客,一起送進萬劫不復的地獄!
這個念頭在我荒蕪的心田裏狠狠扎下根,並開始瘋狂地汲取着我最後的恨意和求生欲。
6.
那次煙頭燙頸事件後,我身上永久地留下了一個醜陋的疤痕,這也讓我徹底留了個心眼。
李強打完我,心滿意足地數完平台提現的錢。
通常都會心情大好地出去找他那幫狐朋狗友喝酒吹牛,炫耀他的“業績”。
我就忍着全身的疼痛,一點點挪動身體,偷偷觀察他藏手機的地方。
並在他一次醉酒後輸密碼時,牢牢記住了他那簡單的不得了的鎖屏密碼。
他那種蠢貨,密碼不是生日就是123456。
有一次,他直播打完我,得意忘形,忘了退出直播平台的後台就直接扔下手機出去了。
我心髒狂跳,手指顫抖得不像話,點開了他的個人收益記錄。
那串長長的數字,狠狠燙傷了我的眼睛,刺得我眼淚直流,不是因爲感動,而是因爲巨大的荒謬和悲憤。
僅僅一個月,他靠直播毆打我、羞辱我,竟然賺了比我過去起早貪黑打工一年掙的還要多得多的錢!
我又點開他的私信列表和直播間評論區。
除了看熱鬧不嫌事大、胡亂起哄的。
竟然還有不少人私下給他發更變態、更下流的“節目”建議,甚至有人出高價點名要看特定的虐待方式,比如用針扎,或者強迫我吃髒東西。
人性的惡,在這裏展現得淋漓盡致,毫無底線。
而我的痛苦,我的尖叫,我的尊嚴,我作爲一個人的基本權利,都成了他們眼中可以明碼標價、隨意消費的商品。
巨大的悲哀和憤怒幾乎將我淹沒。
但我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嘴裏充滿鐵鏽味,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我不能被他發現。
絕對不能。
我偷偷用他的手機,把他每次直播的回放、那些不堪入目的彈幕評論和打賞記錄,能下載的悄悄下載到我的舊手機裏。
不能下載的就用舊手機的錄屏功能,冒着極大的風險一段段錄下來。
這個過程無比漫長且危險。
每一次樓道裏響起腳步聲,或者他提前醉醺醺地回來,我都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藏好手機,迅速躺回原地,裝作昏死或者沉睡的樣子。
每一次錄屏,都像是把過去那地獄般的痛苦重新經歷一遍。
我看着小小的屏幕裏那個被打得毫無尊嚴、慘叫哭泣、蜷縮求饒的女人,胃裏一陣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強烈的羞恥感和恨意交織在一起,折磨着我。
但正是這股恨意,支撐着我,給了我苟延殘喘的力氣。
我必須留下這些證據。
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李強的真面目!
看到這些屏幕後面看客的醜惡嘴臉!
讓他們付出代價!
7.
被打的狠了時,我也曾鼓起微弱的勇氣,試着向外求助過。
有一次,我趁李強下樓買煙的短暫空隙,拖着疼痛的身體,快速沖了出去,猛拍隔壁老王家的門。
老王開門,看到鼻青臉腫、衣衫不整的我,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種猥瑣的表情。
“喲,強子媳婦?咋了,又被強子‘教育’了?下次直播啥時候啊?跟哥透個底,哥們兒到時候給你刷個啤酒湊湊熱鬧!”
我看着他那張寫滿齷齪的臉,胃裏一陣翻騰。
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噗地一下熄滅了。
原來,冷漠殘忍的看客,就在身邊,甚至可能就是朝夕相對的鄰居。
我失魂落魄的回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結果,李強竟然提前回來了,就站在門口,陰沉着臉,手裏捏着煙。
“你去隔壁幹什麼?”他聲音帶着懷疑。
我嚇得渾身一抖,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結結巴巴地撒謊。
“去借點鹽,家裏沒鹽了。”
他根本不信,一把揪住我好不容易才長出來一點的頭發,粗暴地把我拖進屋裏,狠狠丟在地上。
“賤人!鹽?我看你是想找人告狀!皮又癢了是不是?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那一次,他打得格外狠,並且立刻開啓了直播。
“家人們!都來看看!這賤貨想跑!還想找鄰居告狀!今天給大家直播個狠的!教訓不聽話的跑路婆娘!”
他把我粗暴地綁在廚房的椅子上,用他那條浸着汗臭的皮帶,一下一下地抽打我的背,直播了整整一個小時。
彈幕裏全是叫好、歡呼和密密麻麻的打賞。
我最後一點求救的念頭,也被他用暴力和直播徹底打碎了。
我明白了,呼救只會換來更殘忍的羞辱和對待。
8.
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經常性的頭疼、耳鳴、肋骨深處總是隱隱作痛。
我活得不像個人,更像一具還能喘氣的行屍走肉,活着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配合他的直播,成爲他換取酒肉錢的工具。
李強卻越來越膨脹,越來越肆無忌憚。
他換了最新款的手機,買了粗得像狗鏈子的金項鏈,出門對人吆五喝六,吹噓自己多麼有本事、多麼能賺錢。
他甚至開始“精細化”運營,根據打賞金額來定制“暴力套餐”。
“刷個火箭,抽十皮帶,帶響的!”
“來個跑車,踹肚子二十腳,保證她吐出來!”
“嘉年華,煙頭燙一下或者薅一把頭發下來,老鐵們投票選擇!公平公開!”
他把我完全物化,我的身體部位,我的痛苦程度,都被他明碼標價,像菜市場的豬肉一樣任人挑選。
而我,只能在極致的恐懼、屈辱和恨意中,艱難地收集着他所有的罪證。
那個藏在米缸底下的舊手機裏,名爲“證據”的文件夾,越來越滿,也越來越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但也支撐着我最後一口氣。
9.
命運的轉折點,發生在一個看似平常的周末晚上。
李強那天在外面喝了酒,回來時直播情緒特別高漲,滿面紅光。
那個長期占據榜一、名字就叫“冷血看客”的老板,突然像是抽風一樣,接連狂刷了十個嘉年華!
整整十個!
直播間直接炸了,熱度沖上了平台榜首。
李強激動得語無倫次,對着麥克風點頭哈腰。
“謝謝我冷血大哥!大哥您真是我親大哥!大哥您說!想看啥!弟弟我今天絕對讓您滿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冷血看客”在公屏上慢悠悠地打出一行字,卻像一道催命符。
“聽說用實木板凳砸女人後背,聲音特別脆?試試,效果好,哥們兒再給你刷十個。”
李強的眼神瞬間變得瘋狂,裏面只剩下對金錢的貪婪和一種表演欲被徹底激發的亢奮。
他猛地轉頭,看向牆角那沉甸甸的實木板凳。
我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幹,變得冰涼!
“不!李強!不要!那樣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
我崩潰地哭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了我。
李強已經徹底瘋了,他眼裏只有那即將到手的二十個嘉年華,哪裏還聽得進我的話。
他啐了一口唾沫,大步走過去抄起那根沉重的板凳,對着鏡頭嘶吼。
“老鐵們!禮物都刷起來!氣氛頂上去!看我給冷血大哥整個全網最狠的活!”
他雙臂肌肉鼓起,掄起那根實木板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向我的後背。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我背後炸開。
我甚至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咔嚓”聲。
一股撕裂一切的劇痛瞬間奪走了我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溫熱的鮮血直接從嘴裏噴濺出來,染紅了面前的地板。
眼前瞬間全黑了,所有的聲音都離我遠去,劇烈的疼痛席卷了每一根神經,我連最後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像一灘爛泥一樣直接癱軟下去,意識迅速渙散。
直播手機似乎也在混亂中被撞倒了。
畫面天旋地轉,最後定格在沾着灰塵的天花板上,裏面還隱約傳來李強慌亂又強作鎮定的聲音。
“操!怎麼沒動靜了?喂?賤人?你別他媽裝死!起來!”
然後,屏幕猛地一黑。
一切喧囂、痛苦、恐懼,都歸於死寂。
直播,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