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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那年,中原戰敗。
我作爲和親公主被送入了北疆皇室。
衆人欺我,辱我。
是北靖王將我從深淵拉出,把我推入了太子的懷中。
我以爲又是另一層地獄。
卻不想在我發燒時,是太子夜夜守我身側。
他教我南疆的文字,帶我去看草原遼闊。
更是拉着他父皇,對我許下未來皇後之位。
可在我們情到最深處時,
我卻毒死了他父皇,親手將匕首插入他的胸膛。
後來再被衆人審判時,我卻依舊堅持,我不悔。
那一夜,皇城血流成河。
太子的白衣被鮮血浸透,皇帝中毒倒地,死不瞑目。
後來有侍衛撲過來,將我死死按在地上。
“刺客!快護駕!”
宮闈震動,朝野譁然。
我成了弑君的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數日後,殷時川醒了。
他睜開眼,那雙曾盛滿溫柔繾綣的鳳眸,如今只餘一片徹骨的冰寒。
他看着我,如同看着一個卑賤的螻蟻。
“將此女押入天牢,內裏所有刑罰,讓她一一嚐遍!”
殿外,萬民跪請,聲浪滔天,皆是“處死妖女,以慰先帝!”的呼喊。
天牢裏,冰冷的鐵鏈縛住我的手腳。
滾燙的烙鐵印上肌膚,竹籤刺入指甲,鞭笞,水刑,夾棍......那些書卷上記載的酷刑,在我身上輪番上演。
我默默承受,任由皮開肉綻,意識在清醒與昏沉間反復。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拖拽着,送上了祭祀高台。
高台之下,是深不見底的蛇坑。
密密麻麻的毒蛇蠕動着,吐着猩紅的信子,光是看着,便讓人頭皮發麻。
我被牢牢綁在冰冷的石柱上
下面,百姓的怒罵聲、石塊、爛葉子便沒停息過。
判官在高台上宣讀出我的結局:
“罪人季氏,今兒處刑:三刀六個洞,喂蠱母,以謝天恩!”
人群中忽起一陣騷動,我瞥見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被粗暴地推搡出來,踉蹌跪倒。
織無燼也被綁縛着,昔日睥睨天下的北靖王,如今成了階下囚。
他與我擦肩而過時抬起頭,目光復雜的落在我身上。
“季瑕,後悔嗎?”
我垂眸,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尖叫着疼痛。
天牢裏的酷刑,早已將我的骨頭一寸寸敲碎。
就算今日僥幸不死,下半輩子也只能是個廢人,癱在床上,苟延殘喘。
但我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悔。
高台上丞相沈硯上前一步,聲音傳遍廣場:
“時辰已到。按祖制,祭品需先食引魂蠱,而後,天鏡將昭其生平,以儆效尤。”
他身後,侍從端着一個黑漆托盤,盤中幾只色彩詭異的蠱蟲正不安地蠕動。
那面懸於祭台中央的巨大天鏡,此刻正幽幽地泛着青光。
下面人群分開一條道,我看到殷時川攜着新冊的太子妃青皎皎一並向我走近。
“季瑕,孤給過你坦白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
“既如此,今日下場,怨不得旁人。”
太子的話像一勺滾油,潑進了早已沸騰的人群。
爛菜葉、臭雞蛋,裹挾着泥沙石塊,雨點般砸向我。